第159章 衛夫人交代

  藍姝聽說兒子被衛小夫人赤身下葬,五內俱焚,當即就要出宮,被皇帝攔下了。

  「讓開!」藍姝臉沉如水。

  「你去了又如何?當眾殺了她麼?」

  皇帝揮退下人,溫聲道,「我答應過你,會替孩子們報仇,你該信我。」

  「殺了她又如何?」藍姝手已摸向腰間軟劍。

  她只後悔沒早些殺了她。

  「朕知道,以你的本事殺她輕而易舉,可你以什麼名義殺呢?

  你現在就要告知世人,衛清晏是我們的孩子麼?

  大魏內鬼還未查出,他和蘇茂都是害死衛清晏的人,你現在公開,會打草驚蛇。

  還是說,你以俠士之名殺她,而後逃回你的鑄劍山莊?

  那孩子們的仇,你就此不管了麼?

  朕知道你進宮是為保護朕,你也不管朕了嗎?」

  藍姝在皇帝連番發問下,漸漸冷靜下來。

  她不能公開清晏的身份,讓仇人警惕是一回事,她擔心暴露清晏如今的身份,從而亂了清晏的計劃。

  她更不可能丟下清晏和阿布離京。

  至於眼前這個男人……

  她鬆開手,抬眸看向皇帝,「你錯了,我進宮只為儘早給孩子們報仇,並非護你。

  至於你讓我信你,我信時瑾,可你是皇帝。

  你若真願意為孩子報仇,太后,廢太子他們都不無辜。」

  可他們一個只是被廢太子之位,一個雖被沒收私庫,卻依舊在慈寧宮作威作福。

  皇帝眸色複雜地看她。

  良久,他道,「等一切真相大白,朕會給你一個交代。」

  他伸手拉著她往御書房走,沉聲道,「包括朕自己。」

  最近發生的事,讓他疑惑他從前堅守的是不是錯的,信得人是不是也錯了,還是他理解錯了那些叮囑。

  時隔二十年,手再度被皇帝握著,藍姝下意識掙脫,卻被皇帝握的更緊了。

  他嘆道,「姝兒,這件事不止是為孩子們報仇,還關係到江山,你就信朕一回。」

  藍姝默了默,「好,我信你一回。」

  她將手從皇帝手中抽出,不打算跟著他進御書房。

  便是她依舊是他的妃嬪,御書房也不是能隨意進的,何況她如今已不是。

  「你不想聽聽她怎麼說?」皇帝頓足看她,「不想問問她為什麼要帶走我們的女兒?」

  想!

  藍姝暗暗吸了口氣,邁步進了御書房。

  皇帝看著她有些負氣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寵溺的弧度,這麼多年過去,藍姝依舊是從前的藍姝。

  而他早已不是初相識的那個時瑾。

  但,有一點,他時瑾從來沒有變過。

  唇角的弧度緩緩壓平,皇帝眼眸冰涼,看向宮門方向。

  衛小夫人被帶進了御書房,除了時煜,衛清晏兩人跟著進了御書房,其餘人或等在御書房外,或等在宮門外。

  皇帝看著跪在地上,一副受盡欺負模樣的衛小夫人,淡淡道,「衛夫人不喜護國將軍?還是有別的原因?」

  聲音聽不出什麼喜怒,熟悉皇帝的馮若寶卻知道,這個天底下最尊貴的主子,越怒,越平靜。

  他餘光偷偷看了眼衛小夫人,希望這位夫人別再激怒陛下才是。

  可惜,衛小夫人聽不到馮若寶的心聲。

  她眼淚又簌簌落下,「皇上恕罪,臣婦的確去過黃沙嶺為清晏斂屍,只因臣婦心痛難當,實在難以相信清晏真的死了。

  但臣婦不曾讓容王帶清晏去北陵,更不會那樣對自己的孩子,臣婦當真冤枉。」

  容王能找到她去黃沙嶺的證人,皇帝也能,她只能承認,否則便是欺君。

  至於她和容王說的那些話,當時只有容王心腹在,他們的證詞難以服眾。

  而隨她去黃沙嶺的兩人,早已去了陰曹地府。

  「冤枉?」皇帝微微頷首,依舊聲音平靜,「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容王所為。

  那容王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麼?衛夫人可否為朕解惑?」

  「興許是記恨臣婦。」衛小夫人眼底泛著淚光,緩緩跪坐在自己的腳上,似喃喃道,「臣婦察覺他對清晏有不尋常的心思。

  清晏此生使命只為保家護國,效忠陛下,註定不能與他有什麼,臣婦便請他離清晏遠些。

  莫要累了清晏,也莫損了皇家顏面,容王當時臉色難看,大抵是記恨上了臣婦,才有了今日安排吧。

  只是臣婦萬萬沒想到,他竟對清晏也……也這般記恨,若臣婦知道容王會那樣對清晏,便是再心痛,也會開棺重新為他入殮。

  容王是皇家人,事關皇家顏面,臣婦剛剛在外面才不敢多言,任由容王誣陷。

  終究臣婦身為母親,沒有護好自己的孩子,心中有愧,身為大魏子民,讓護國將軍遭受這樣的恥辱,臣婦也有罪,還請陛下責罰。」

  衛小夫人微微側著身,努力讓自己忽略身邊時煜的氣場。

  她知道皇帝不喜時煜,只要讓皇帝認為是時煜拉攏衛家不成,惱羞成怒,才有了棺內那場景,才有了今日的對質。

  屆時,時煜會是皇帝關注的重點,她去黃沙嶺一事便不是那麼重要,便能逃過一劫了。

  甚至還能讓常卿念知道,時煜對衛清晏的心思,從而兩人生出嫌隙。

  她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

  衛小夫人心底狠狠地想。

  「如此說來,倒是委屈衛夫人為皇家顏面著想了。」

  皇帝眸色冰冷,語氣依舊平和,「只是朕的護國將軍是個女子,棺槨里卻是男子,衛夫人可知這又是怎麼回事?」

  「什麼?」衛小夫人眸色震驚,一臉不可置信,「臣婦不知,怎麼會……怎麼會是男子的屍骨?」

  隨後,她一臉怒意看向時煜,「容王,清晏在哪?你把清晏怎麼了?

  你若記恨臣婦,拿臣婦出氣便是,何苦要折騰清晏。」

  「衛夫人不去演戲可惜了。」時煜嘲諷一笑,「在陛下面前,竟敢滿嘴胡言,不知身後究竟有怎樣的依仗。

  是景王麼?可景王兄也不過是臣子。」

  他看向皇帝,「陛下,衛小夫人曾親口對衛婉儀坦言,她不曾為護國將軍入殮。」

  皇帝頷首,看向馮若寶,「傳。」

  衛婉儀心情矛盾,先前痛恨衛小夫人所為,可真見她被帶入宮,她又起了一絲不忍。

  原本她和衛詩然幾人等在遠處,一個小太監將她引到了御書房外,在門口聽到衛夫人和時煜的話,最後的那點不忍,煙消雲散。

  她進殿跪下後,便道,「遷墳聖旨下來後,母親的確跟臣婦說過她不曾為兄長入殮一事。」

  「陛下……」

  衛小夫人剛被時煜口中的景王晃了神,聽衛婉儀說完,正想說她也被容王收買時。

  皇帝抬手阻止了她的話,「方才朕說,朕的護國將軍是個女子,衛夫人並未驚訝,可見,衛夫人知曉先帝臨終前那一幕,對麼?」

  他凝視一個人時,帝王威嚴盡顯。

  衛小夫人想到自己剛剛的反應,只能點頭道,「是。」

  「你既知朕清楚護國將軍是女子,那你為何要偷偷去黃沙嶺?既去了,為何又不將護國將軍帶回來?」

  皇帝眸子陡然一沉,「你認為朕會拿護國將軍的身世,剷除衛府,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