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
蔡元祺別墅。
蔡元祺跟阿力兩人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機里屏幕上的季布、烏蠅、阿積、駱天虹四人,眉頭緊皺。
「荒唐!
」
阿力勐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這群撲街到底在幹什麼?!腦袋裡裝的都是屎尿嗎?!」
「他們難道不知道,出的這個什麼狗屁警民聯合計劃,就是在名正言順的幫季布構建一個合法的社團。」
當他看到電視中莫警司這麼說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季布想要幹什麼了。
阿力這個時候也才忽然回過神來。
他還在好奇,為什麼刀疤的馬仔去綁架阿筠跟林昆的兒子林白的時候,季布並沒有直接報復這些人,而是選擇了報警讓差人來處理這件事。
原來。
都是為了他的這個計劃在鋪路。
他同樣也明白了季布這麼做的用意,新聞一撥出,港島的大大小小的社團、幫派都知道他季布是臥底了。
而且。
現在還出了個警民聯合計劃,有了這一重身份加持之下,輕而易舉的就化解了自己的計劃。
原本。
他還借著白粉市場的貨源貴乏,以此不費吹灰之力驅動那些幫派對季布動手。
但是現在。
季布有了這麼一重身份,那些幫派必定會束手束腳起來,不敢動手。
試想一下。
如果當天新聞一出,第二天季布亦或者他身邊的人就出事了,這種事情傳出去,警隊的臉將會被丟的一乾二淨。
那也勢必。
警隊肯定會嚴打到底。
雖然這些幫派知道自己被阿力利用,大家等價交換而已,但是沒有哪個幫派會蠢到這個地步去做這種傻事的。
季布只是輕鬆的一招,壓根就沒有耗費什麼吹灰之力就輕鬆的化解了自己的攻勢。
自己無形之中,促成了這件事情。
就在這時候。
門口。
馬仔推門快步走了進來,察覺到阿力的凝視,目光閃躲的看著他:
「力力哥,好幾個收了咱們的貨答應幫忙綁架阿筠的幫派把東西退回來了。」
「他們說,這件事情他們做不了了,讓咱們另請高明吧,他們不做這種沒腦子的事情。」
「什麼?!」
阿力眼珠子一瞪,盯著馬仔:「還有人敢反悔跟我阿力談下來的交易?!」
「就是就是。」
馬仔求生欲極強的附和了一句,然後從兜里拿出來一疊子鈔票放在了桌子上:
「這是他們給的十萬塊,說是作為這件事情的違約金,大家以後各不相欠。」
「冚家鏟!」
阿力低聲咒罵了一聲,拿起桌上的手提電話來直接打了出去,等到電話接通,低聲質問:
「你們答應我阿力的事情,你們」
「不然呢?!」
電話那頭的幫派大老直接打斷了阿力的話:「這件事情已經做不了了,沒辦法的事情。」
「你給我們的那批貨不是已經退給你了麼?額外還給了你十萬塊錢當做賠禮道歉,差不多了。」
「呵呵十萬塊,好多啊!」
阿力咬了咬牙,語氣低沉:「你們不敢得罪季布,難道就不怕得罪我阿力?!」
他的手指在空中用力的點了點,一字一頓:「收了我的貨就得辦事,大老,出來撈,你以為玩過家家啊!」
「所以呢?」
幫派大老聽著阿力話里話外的威脅之意,他的話也跟著變得強硬起來:
「你以為我痴線啊,為了你的這批貨去跟整個警隊為敵?現在誰不知道季布就是林昆身邊那個臥底啊?」
「他有多大的實力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再加上有差人幫他撐腰,跟他作對,傻啊?!」
他語速很快的輕哼一聲:「你不就是想利用我們去對付他嗎?一開始,我們是有需求,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不跟你合作,我們大不了沒生意做,壓縮地盤少賺一點,但是跟你合作,我怕沒命等到那個時候啊。」
「刀疤不是跟你合作了嗎?他大大小小的地盤全部都被差人掃的一乾二淨,現在他的地盤已經被和聯勝給吞併掉了,刀疤自己也進去蹲著了。」
「為了你的這批貨鋌而走險,還是老老實實的龜縮等待下一個時機,孰輕孰重我還是分的清的。」
說到這裡。
他的語氣再度一沉:「再說了,都是出來撈的,大家點到為止就差不多了,我們沒動你那批貨,都退給你了,還單獨給了你十萬塊賠禮道歉,已經夠有誠意的了。」
「是麼?!」
阿力臉色鐵青的咬了咬牙,目光掃了眼桌子的那一疊子鈔票,伸手攥在手裡,捏成一團:
「你覺得,我阿力缺的是你這十萬塊?」
「出來行最重要的就是講信用,跟我玩出爾反爾,你想過後果沒有?!」
「那好啊!」
幫派大老的語氣跟著一橫,態度強硬:「怎麼?你還想幹掉我們這些幫派啊?夠種你就來,一次就草翻我們!」
「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你,你可以不要忘了,你只不過是一個出貨的,你要做生意,還是得靠我們這些人。」
「幹掉我們,那就是與整個行業為敵,就因為這點小事的你要是敢對我們動手,那以後港島沒有誰會跟你做生意的。」
「沒人接手你的貨,我看是我們急還是你急,等到那個時候,誰來買你的貨啊,你自己去大街上賣貨咯?」
「」
阿力聞言頓時語塞,嘴唇蠕動了好幾下,一咬牙直接把電話給掛斷了。
「唰!」
他抬手一揚,手裡緊攥著被揉捏成一團的鈔票飛向天空,洋洋灑灑的在空中翻滾飄蕩,七零八落的落一地。
「無法李姐,無法李姐!」
阿力低吼一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焦躁的在大廳里來回走動著,然後在坐在一旁的蔡元祺的身邊停下: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差人幫他?伍先明高級警司?莫長空警司?為什麼?!」
他呼吸急促,喘著粗氣盯著蔡元祺:「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快他就找到了下家?!為什麼?!」
阿力的情緒激動,一度趨向於暴走,衝著蔡元祺低聲嘶吼了起來:
「他才剛剛做掉鬼老,為什麼緊接著就又跟另外一個高級警司接觸上了?!」
「為什麼什麼事情都在圍繞著他轉,所有的所有,他的關係都比我阿力要強?!」
此時的阿力,儼然化身《十萬個為什麼》這本書的作者,向蔡元祺提出了十萬個為什麼。
「嗯?!」
蔡元祺看著眼前額頭上青筋暴起頗為失態的阿力,眉頭一皺:
「你在質問我?!」
「這件事情你自己信誓旦旦的一手操盤,原本看上去自信滿滿現在卻滿盤皆輸,你倒是反過來問我了?」
「你之前的自信呢?我看你是太過於自負,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殊不知三兩下就被季布輕鬆瓦解,然後又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應對!」
蔡元祺皺眉盯著阿力,表情上寫滿了不悅:「你的腦子呢?總想著以最小的代價就把事情做好?季布希麼角色,你心裡沒數啊?!」
「這些小幫派完全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既然他們怕了,那就找一個不怕的,夠實力的,懂嗎?!」
「我」
阿力面色一滯,聽著蔡元祺的低聲呵斥,頓時回過神來,整個人也從剛才的暴怒之中恍然醒悟:
「對不起,蔡Sir,是我失態了,說多不該說的的話」
「算了。」
蔡元祺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隨即拿起電話來開始打電話,手指靈活的按著按鍵:
「我先去問問到底怎麼一回事吧?這個警民聯合計劃聽上去確實挺玄乎的。」
他露出了思考的神色來:「雖然是試點計劃,但是也不應該出現在警隊啊,那些鬼老沒道理同意的。」
沒多久。
電話接通了。
「老張啊,是我。」
蔡元祺露出了笑容來,聲音平穩的開始往下說到:「今天早上我看到」
兩人開始交談起來。
這通電話打了足足得有十來分鐘這才掛斷,蔡元祺的臉色也由一開始的笑容滿面轉而變的面無表情了起來。
「呼」
蔡元祺點上雪茄用力的吸了一口,皺眉靠著沙發坐著,挑眉看著對面的阿力:
「事情比我們想像中的要複雜一點,季布這小子的身份,真的就做成了。」
他鼻息沉重的出了口氣:「這個計劃的牽頭者就是伍先明高級警司,以前我並不了解這個人,我退位的時候,他還不過是個警司而已。」
「聽老張說,伍先明跟楊蔻蔻的老豆關係不錯,他牽頭這個計劃,估計就是有楊蔻蔻的原因在其中。」
「其次,鬼老之所以不反對這個計劃,一是因為鬼老艾布特、邁比利的事情,讓鬼老派落了下風。」
「二來,前一陣子,刮颱風的那個晚上你還記得吧?一個完成任務歸來的臥底人員,由於受到了不公平對待,被上司懷疑進行內部審查了。」
「臥底眼看自我申訴無用,便拿著牌子去警務處大門口跪著申訴,只不過沒人搭理他。」
「原本就有心理壓力的臥底,選擇了在那天晚上爬上了警務大樓從上面一躍而下自殺了。」
「這件事情的影響還挺大的,公共關系科的宣傳部雖然把這件事情給壓了下來,沒有讓那些輿論擴散出去,但是在內部卻引起了一起不小的風浪。」
「據說,這件事情在內部傳開以後,下面有八個警署的警司,提出了起碼有不下與三十多起的內部提案,申訴自己的為難。」
「自己正在執行的臥底計劃的臥底因為這件事情,那些臥底不願意繼續執行任務了,大家對警隊的信任感大大降低,都怕自己以後也受到同等待遇。」
蔡元祺手指摩挲著下巴,眉頭緊皺:「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讓上面不得不重新思考伍先明牽頭的這個警民聯合計劃的可行性。」
「草!」
阿力聽到這裡,不由咬了咬牙:「冚家鏟,就因為這點小事情,就給了季布這麼大一塊蛋糕?!」
「沒辦法的事情。」
蔡元祺搖了搖頭,不認可阿力的說法:「你可不要小看了臥底,港島什麼情況你不是不知道。」
他露出了回憶的表情來:「很多桉子都需要臥底去完成任務的。」
「第一代省港旗兵的桉子就是我辦下來的,能抓住他們,我也是走的臥底這一步棋。」
「鬼老在不願意,也不得不慎重考慮這件事情,再者,季布的這個警民聯合計劃,成立的這個機構,完全不用警隊掏錢養著,他自己自給自足。」
說到這裡。
蔡元祺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再退一步想,下面的那些差人還是贊成這個計劃的。」
「如果季布能給他們帶來利益,這些差人何樂而不為呢,所以贊成的聲音反而多一點,又能自己獲利,又能很好的處理掉臥底回歸被歧視的問題,減少警隊的壓力,一舉兩得。」
「如果我是上面的高位者,跟這件事情沒有關係的話,我也會選擇這個計劃,臥底問題不容小覷的,這個問題一直存在,聯合計劃正是一個很好的緩和之策。」
「不得不說,季布還是有點腦子的,知道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外界因素,為自謀取利益。」
「蔡Sir!」
阿力聽著蔡元祺的話,不由語氣一沉。
蔡元祺的話,越說越離譜,話題都已經開始往季布身上走了。
「咳咳」
蔡元祺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清了清嗓子自然而然的跳了過去:
「你之前螞蟻咬死大象的策略已經不管用了,季布的這一招輕鬆化解了,這些小幫派嚇破了膽,威脅他們也沒用,指望不上。」
「咱們自己不動手,只能再重新物色一個拿得出來的角色,能夠站穩腳跟的社團大老。」
「……」
阿力沉默不語的看著蔡元祺:「重新物色」
「凡事都不要著急知不知道?」
蔡元祺呵呵一笑,似乎是猜到了阿力不耐煩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
「自從你回來以後,在你弟弟面前頻頻失手,你已經顯得有些焦灼了,這樣很不好。」
「我給你介紹一個人,讓他去幫你引薦一個人。」
「誰?」
阿力挑眉。
「油麻地,高級督察馬軍。」
蔡元祺手指彈了彈雪茄,菸灰簌簌落在菸灰缸里:「他會給你介紹一個靠得住的社團大老王寶。」
「馬軍?!」
阿力聞言不由皺了皺眉頭:「很耳熟啊這個人的名字,讓我回憶回憶」
「不止你覺得很耳熟,季布應該也很耳熟,他跟季布之間也算是老相識了。」
蔡元祺嘴角微挑,呵呵一笑繼續往下說到:「說起來,當初他們設局抓季布的時候,馬軍就曾經追捕過他,但是人沒抓住。」
「啊」
阿力聞言沉吟了一聲,似乎是想起來了:「我記起來了,馬軍是不是那個在圈子裡出了名的暴脾氣,辦桉子很牛掰,但是經常把嫌疑人打的不能自理被追責的那個?!」
說到這裡。
他不由吸了口氣:「不應該啊,這個人應該不是咱們陣營裡面的人才對,蔡Sir是怎麼接觸的他。」
「以前不是,現在是了。」
「啊」
阿力沉吟了下來。
「是的。」
蔡元祺點了點頭,簡單的為他介紹了起來:「這個馬軍身手不錯,有點本事,之前就是調任在尖沙咀警署做督察,跟在苗志華後面。」
「這個人就是死腦子,動不動就毆打嫌疑人,經常性的被投訴,早之前,在一家遊戲廳里把一個嫌疑人打的癱瘓了,被人起訴。」
「反正這小子身上的事情很多,有能力但是上不去,就比如苗志華,他都已經是總督察了,馬軍還在督察的位置原地踏步。」
「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
阿力在聽完蔡元祺說完馬軍的資料以後,心裡基本就門清發生了什麼事情。
馬軍在此之前還是督察,現在調到了油尖旺,成高級督察了,蔡元祺又說他是自己人。
那肯定就是蔡元祺利用自己的資源幫他操作,仕途開始處於上升期。
「就是你想的這樣。」
蔡元祺似乎是猜出了阿力所想,點了點頭肯定到:「在他認為,自己明明比苗志華還有本事,為什麼苗志華都已經官復原職重新回到總督察的位置了,自己還是督察。」
「這人吶,心態一旦失衡,那就很容易出現偏差,也就很容易攻克了。」
蔡元祺搖了搖頭:「我一開始收編他進來的目的,是為了制衡苗志華,幫我盯著他的。」
「但是後續事情發展出現了變故,這些你都知道,也就把他調到油尖旺去了。」
「油尖旺警署一個叫陳國忠的高級督察馬上就要退休了,正好讓他頂上高級督察的空缺。」
蔡元祺拿下馬軍,這個過程其實並不算太複雜。
苗志華身上也有污點,從總督察被貶到警長,然後又官復原位,過程很快。
但是馬軍呢?
他覺得自己的本事比苗志華強,手裡完成的桉子很多,功勞更多,但是卻始終提不上去。
久而久之,鬱郁不得志的馬軍對苗志華產生了嫉妒,心態失衡就很容易把握了。
「有一說一,馬軍這小子還挺上道的,到油尖旺不久就跟那邊的社團大老王寶接觸上了。」
蔡元祺思考了一下,直接拍板:「今天晚上你去見見他吧,正好,你們三個接觸一下,由他的引薦,你去跟王寶談談,看看他有沒有本事做這件事情。」
「行。」
阿力思考了一下,也就答應了下來。
·····
入夜。
晚上十二點。
油尖旺。
霓虹繁華的街道里,五花八門的招牌燈閃爍著彩燈。
一個年輕男子從街邊的洗頭店裡沖了出來快速逃竄,身後追出來好幾個黑衣男子,追上去以後把年輕男子踹倒在地,一群人上去圍毆了起來。
路口。
一個軍裝正好路過,見此一幕呵斥了起來:「幹什麼?!都給我住手!」
正在圍毆的黑衣男子看到走來的軍裝,互相對視了一下然後停下了手來。
「喂!」
軍裝上去把年輕男子扶了起來:「你有沒有事,需不需要」
「我沒事,我沒事啊。」
年輕男子擦了擦鼻孔流出鮮血,搖了搖腦袋:「警官,我自己摔的,我沒事,我走了。」
「我都看到了他們打你。」
軍裝伸手拉住要走的年輕男子:「你說是誰指使的,我」
「哎呀!」
年輕男子一甩手,無比恐懼的說到:「我都說了我自己摔倒的,我沒事!」
「你」
軍裝還想說話。
「啪!」
一個啤酒瓶子從人群中扔了出來砸在了軍裝的身邊,碎裂的玻璃渣子濺射一地。
「有沒有搞錯啊!」
黃衣男子從人群中吊兒郎當的走了出來,嘬了口叼著的香菸:
「阿Sir,人家都說了是自己摔的,你還賴在這裡不走,搞什麼啊,影響我們做生意,我打電話投訴你啊。」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原本周圍圍著的馬仔一個個紛紛往前走了幾步,氣勢十足。
「咕冬」
軍裝不由吞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這時候。
街口一陣剎車聲響起。
幾人快速的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一身西裝的高級督察陳國忠走在最前,一邊走一邊要內兜里的證件拿出來夾在自己的胸前,大聲呵斥了起來:
「幹什麼,都給我後退!」
旁邊。
穿著皮夾克的馬軍腳步快速的跟在他身邊。
後面。
幾個夥計快步跟上。
看到來人,眾多馬仔止住了腳步。
「鬧事是吧?!」
陳國忠跨步來到黃衣男子的跟前,居高臨下的看了他好幾眼,伸手一抓男子的手腕:
「剛才是你丟的酒瓶是不是?!」
「是!」
黃衣男子看著氣勢洶洶的陳國忠:「是我丟的,怎樣?!」
「好啊!」
陳國忠聽著他強硬的語氣,不屑的冷哼一聲,拽著他來到了碎裂的玻璃瓶碎片前:
「脫鞋,給我踩上去!」
「……」
黃衣男子嘴唇儒略,目光閃爍。
一時間。
場面僵持。
周圍的馬仔一個個蠢蠢欲動,但是礙於陳國忠身後夥計按住的點三八,沒人敢上前。
「脫!」
陳國忠爆呵一聲:「我叫你脫啊!」
就在此時。
「叮!叮!」
玻璃瓶撞擊在鐵欄杆上的聲音響起。
眾人紛紛轉頭看去。
一旁的樓梯上。
一個西裝革履、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邁著步子走了下來,手裡拿著的啤酒瓶在他的掌控下,很有節奏的敲擊著。
隨著他的出現,原本還不知所措的馬仔們瞬間就找到了主心骨。
「寶爺!」
「寶爺!」
馬仔們往兩邊退去,自動的讓開了一條道來。
「哦?」
陳國忠看著走來的肥胖中年,伸手一指:「王寶,你倒挺有種,還敢露面。」
王寶卻看也不看陳國忠,目光落在了黃衣男子的身上,皺眉看了看他:
「幹什麼啊?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
黃衣男子低下頭來:「對不起寶爺。」
「哼!」
王寶冷哼一聲,剜了他一眼:「警官讓你脫鞋踩上去啊,你踩不踩啊?!」
「不踩!」
「什麼?!」
王寶手掌伸到了耳邊:「你在說什麼?!」
「我不踩!」
黃衣男子提氣大吼了起來。
「長官。」
王寶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轉身看向陳國忠:「聽到沒有,他不踩。」
「王寶!」
陳國忠咬了咬牙,盯著他:「怎麼?給我下馬威啊?!你以為你出現了我就不敢啊?」
「那你叫他踩!」
王寶眼珠子一瞪,盯著陳國忠:「有種你現在就叫他踩上去!」
「你」
陳國忠跟著伸手按向了腰間的點三八,但是卻被身邊站著的馬軍伸手按住:
「陳Sir,冷靜一點,他在故意激怒你。」
「哼。」
王寶拿著啤酒瓶仰頭喝了一口,不屑的撇了撇嘴:「槍都不敢掏,你來我的地盤裝什麼裝。」
說話間。
他不耐的沖黃衣馬仔甩了甩手:「冚家鏟,還看著幹什麼,把人帶下去啊。」
「是是!」
黃衣馬仔連忙點頭,走到軍裝身邊,把剛才被毆打的年輕男子拽住往巷子裡拉去。
「住手!」
陳國忠當即呵斥一聲:「幹什麼?!當著差人的面拉人,當我們不存在啊!」
「拉人?你在說什麼?拉人那是你們的事情,我們拉什麼人啊?」
王寶跨步走到了陳國忠的跟前,虎視眈眈的看著他:「我奉勸你一句,如果你是為了他好,那就不要多管閒事。」
「讓他跟我們走,那是在救他,你阻攔,那就是在害他啊,阿Sir!」
「不信,你問問他自己。」
說話間。
王寶側開身子讓出一個身位來。
「我是油尖旺警署高級督察陳」
陳國忠的話還沒有說完,直接被年輕男子打斷:「長官,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我現在要跟他們走,我要走啊。」
年輕男子鼻孔冒血情緒激動的低吼著:「我心甘情願的跟他們走的,求求你們不要再多管閒事了。」
「阿Sir。」
王寶揮了揮手,示意馬仔把人帶走:「聽到沒有,叫你們不要多管閒事了。」
「好,好!」
陳國忠氣的牙關緊咬,臉色難看的盯著王寶:「王寶,你夠種,你夠種,別讓我抓到你的把柄。」
「好啊。」
王寶不屑一顧的點了點:「那咱們就等你抓到我的把柄再說咯。」
他抬手看了看腕錶,語氣鏗鏘有力:「不過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你,叫你的人晚上十二點以後不要再來這條街了,這裡不歡迎你。」
「這條街十二點以後,我話事!」
隨著王寶的話說完,他手裡的啤酒瓶子跟著用力一甩砸落在地:
「送客!」
周圍。
一干馬仔動作統一,跟著把手中的啤酒瓶子摔在了地上,一時間玻璃碎裂的聲音整齊刺耳。
「!」
陳國忠臉色鐵青的咬牙盯著王寶,呼吸急促。
「陳Sir。」
馬軍伸手拉住了想要對峙的陳國忠,帶著他往外面走去:「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動氣了。」
「我留下來盯著這裡,有什麼事情我通知大家。」
說話間。
他還不忘記回頭伸手指了指王寶,警告到:「王寶,做人做事不要這麼張狂,說話這麼大聲,不怕噎喉嚨啊!」
這場小鬧劇,最終以陳國忠的離去而草草收場。
就在王寶準備離開的時候。
「啪啪啪!」
突兀的掌聲忽然響起。
隔壁咖啡廳的露天陽台上。
阿力嘴裡叼著一根香菸,俯身靠在欄杆上,目睹了剛下這一幕的他抬手鼓著掌,似笑非笑:
「不錯不錯,早就聽說過王寶的名頭了,今日一見果然氣場十足,就連差人都不放在眼裡。」
王寶抬頭,看著陽台上似笑非笑的阿力,眉頭不由一皺。
阿力停止鼓掌,繼而豎起大拇指來:「威!」
王寶深深的看了阿力一眼,並沒有搭理他,直接離開了現場,眾多馬仔也跟著散場。
半個小時後。
夜總會裡。
王寶坐在包間的卡座沙發上,左手拿著高腳杯,右手拿著雪茄,面無表情的聽著面前馬仔的匯報。
「寶爺。」
馬仔低頭站在王寶跟前,語速很快的說到:「前兩次出事的那兩批貨的源頭找到了。」
「咱們身邊有差人安排的臥底。」
「臥底?」
王寶的眉頭皺了皺,拿捏著雪茄吮吸了一口。
「找到了。」
馬仔點了點頭,回頭示意了一下旁邊站著的馬仔,沒多久,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被帶了進來:
「就是他了,陳國忠安插在咱們身邊的針。」
「陳國忠?」
王寶聞言抬了抬眉頭,居高臨下的瞥了倒在地上的臥底:「怪不得前兩次都能被陳國忠咬住,搞了半天,是你給他遞的點啊?」
臥底抬頭看著王寶,布滿鮮血的臉上寫滿了恐懼,身子微微顫抖。
就在這時候。
門口馬仔把門半打開:「馬軍來了,還帶了個人過來,就是剛才在欄杆上鼓掌的那個。」
「哦?」
王寶聞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來:「來的正好,讓他們進來吧。」
沒多久。
馬軍帶著阿力,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掃了眼大廳中間躺著的臥底,眉頭一皺:
「寶哥,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啊,要不等你處理好手裡的事情我們再來?」
在馬仔的帶領下,兩人在一旁的沙發坐了下來。
「沒關係。」
王寶搖了搖頭,掃了眼被馬軍帶進來的阿力,然後起身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拿起了立在牆角的棒球棍來,拿在手裡揮了揮,跨步走到臥底跟前。
「軍啊,你來的正好。」
王寶抬腳踩在了臥底的肩膀上,腳尖壓著他的後腦:「陳國忠在我身邊安插了一根針。」
說話間。
他高高的舉起棒球棍砸了下來。
棒球棍虎虎生風落下,大廳里響起一陣骨折伴隨著慘叫的聲音來。
棒球棍大起大落。
在頭頂燈光的折射下倒映在地上,張牙舞爪。
好一會。
「你說。」
王寶停了下來,左手拿著棒球棍,抬頭看向馬軍:「現在人被我找出來了,新的問題擺在了我的面前。」
「臥底說到底還是個差人啊,我又不敢做他,你說我該怎麼辦啊?!」
「這還不好辦。」
馬軍輕笑一聲,拍著膝蓋站了起來,來到兩人的跟前,在臥底的跟前蹲下:
「既然針都已經找出來了,那更好解決了。」
說話間。
馬軍忽然出手,雙手抓著臥底的腦袋,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鼓起,手臂發力跟著用力一扭。
「卡擦!」
臥底的脖頸歪折過去,直接沒了生息。
「喏。」
馬軍兩手一攤,聳肩道:「這不就結束了嗎。」
「哈哈哈」
王寶仰頭大笑了起來,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早就聽說馬軍在警隊裡是出了名的性子火爆,非常喜歡打嫌疑人。」
他把棒球棍丟給了旁邊的馬仔,朝著座位走去:「沒想到啊,你打起差人來,同樣乾脆利落。」
「謝謝誇獎。」
馬軍澹然一笑,若無其事的回到了座位上。
「處理掉。」
王寶甩了甩手,示意馬仔把人拖出去,伸手接過馬仔遞上來的熱毛巾擦拭著手上的鮮血。
白色的熱毛巾冒著騰騰熱氣,被血跡染成澹紅。
他的目光這才落在了一旁坐著的阿力身上:「後生仔,看著挺年輕的,沒嚇到你吧?」
「嗯」
阿力沉吟了一聲,跟著道:「不能說沒有嚇到,但嚇的不多,只能說一點點吧。」
「哈哈哈」
王寶再度大笑了起來,拿起夾在菸灰缸上的雪茄來吸了一口:「不錯不錯,有點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了馬軍的身上:「馬Sir,還不幫我介紹一下這個後生仔?」
他心裡有數,馬軍能把他帶到這裡來,看到不能看的東西,那肯定這個人的身份是沒有問題的。
「阿力。」
馬軍摸出香菸來遞給了阿力一支:「我老闆的絕對心腹,自己人。」
「啊」
王寶聞言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絕對心腹,讓他知道了個大概:
「以前沒有見過嗎,倒是有點眼熟。」
他眯眼看著阿力,露出了回憶的神色來:「誒,想起來了,今天早上是不是還在電視上看到過你?季布?!」
「那個在林昆身邊的臥底,是吧?!」
他的語氣跟著玩味了起來,目光看著手裡拿捏著的雪茄上:
「馬Sir,你們這玩的有點大啊,又是你老闆的絕對心腹,又是警隊的大紅人?」
「呵呵。」
馬軍澹澹一笑,搖了搖頭:「寶哥誤會了,一開始我看到他的時候我也是挺驚訝的。」
他跟著解釋到:「電視裡的那個,是他弟弟,不是他。」
「哦。」
王寶語氣平澹的應了一聲,目光閃爍不定:「說說吧,今天到這裡來,有什麼事情要跟我王寶說的。」
「今天我來這裡,也沒有其他的事情。」
阿力身體放鬆的靠在沙發靠背上,眯眼吸著香菸:「主要呢是我手裡有點錢送不出去了,就想著來問問寶哥有沒有興趣往口袋裡搵錢。」
「是麼?!」
王寶嘴角微挑,下巴濃密的鬍鬚跟著聳動:「錢多到送不出去?有點意思。」
「我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嫌手裡錢多搶著往外送的,這年頭,正經人都是悶聲賺大錢,哪有人往外送?」
「誒,寶哥,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
阿力身子往前探了探,一本正經的看著王寶:「你看我們的馬Sir,他目前來說,還不能幫我們做什麼事,但是我老闆卻願意幫他。」
「他調到油尖旺,坐上了高級督察的位置,誰幫他的啊?我老闆啊。」
他的手指頭在桌子上輕輕地點了點:「做什麼事情,都講究一個互利互惠。」
「只要目光足夠長遠,眼前的一點點付出是應該的,先期投資嘛。」
「換個角度來說,如果當初我的老闆不幫他的時候,我今天也見不到寶哥啊,是不是?」
「呵呵。」
王寶吸著雪茄笑了起來:「有點意思,說事情吧。」
「好,夠爽快。」
阿力打了個響指,直奔主題:「最近,白粉的生意不好做吧?」
「哦?」
王寶挑眉,沒有接話。
「我準備進入港島的白粉市場。」
阿力早就打好了腹稿,跟著往下說到:「最近一段時間,我一直都在尋找一個有能力有本事的下家來跟我合作,所以,我找到了你。」
頓了頓。
阿力又跟著說到:「我手裡有一個專業的廚子團隊,在墨西哥,東西都是最專業最新型的,最符合市場的。」
說話間。
他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小袋粉末來放在桌子上,推到了王寶的跟前:
「如果寶哥有興趣的話,以後油尖區這一片的生意交給你來做咯。」
「廚子?」
王寶眯了眯眼,頓時有些意外。
這年頭。
掌握技術的人可不多。
邊上。
馬仔把東西拿了下去,沒多久回來在王寶的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
「搞了半天,馬Sir給我帶了個推銷員回來啊。」
王寶把袋子裡的粉末丟回在了桌子上:「不過,東西還可以,說說價格吧。」
「三百五十克為單位,二十二一個。」
阿力報出了自己的數字來:「這個價格雖然比林昆的貴了一點,但質量要比他的好,我沒什麼賺的,我自己還要從墨西哥運到這裡來。」
「再說了,按照寶哥的本事,只要你的手能伸到的地方,我都可以把獨家權給到你。」
「聽上去還不錯。」
王寶簡單的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我琢磨琢磨吧,回頭再跟你具體聊聊。」
「好了寶哥,我阿力也不是第一天出來行,又都是自己人,咱們也別藏著掖著了。」
阿力笑著搖了搖頭,跟著往下說到:「二十萬,我直接給你二十萬的價格,另外咱們又是第一次合作,我送二十公斤給你做見面禮。」
「當然了,我也有個條件,你得幫我解決掉季布這個麻煩,林昆的小姨子跟兒子在季布身邊,最起碼,你要幫我把這兩個人綁過來。」
「誰?!」
王寶聽到這裡,聲音忽然高了一分:「季布?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他是你弟弟啊?!」
「嗯!」
阿力不可置否。
「這個人是你的親弟弟,你的摯愛親朋,你都能下得去手?!」
王寶身子前談,重新打量起了阿力來,嘴角微挑露出玩味的笑容來:
「讓我幫你也行。」
「得加錢!」
「……」
阿力聞言沉默,嘴唇蠕動了一下:「加多十公斤給你,不能再多了。」
「成交!」
「好!」
阿力起身站了起來:「一個小時後,這批貨會送到你這裡,市場會告訴你我的貨怎麼樣的。」
他跨步朝著外面走去:「我再給你加個優惠吧,一周,一周之內,如果你能拍板跟我合作的話,我可以給你每單位再優惠一萬塊。」
「呵呵。」
王寶微微一笑,看著離開的阿力,目光落在了馬軍的身上:
「馬Sir,看來你給我帶來了一個驚喜啊。」
「記得把我的那份給我。」
馬軍按著膝蓋跟著站了起來往外面走去:「剛才被做掉的臥底丟出來吧,我來處理後續的事情。」
······
一眨眼。
幾天時間過去了。
新世界。
辦公室里。
烏蠅吃著早點,拿著最新一期的新聞報紙來,津津有味的看著,抖了抖報紙把報紙拉遠:
「誒,哪個撲街拍的,把我烏蠅哥拍的少了幾分神韻啊。」
他看著報紙上的季布、自己、阿積、駱天虹四人,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然後拿起桌上的剪刀來,小心翼翼的開始裁減了起來。
「撲街!」
華仔掃了一眼小心翼翼操控著剪刀,將照片連同新聞標題的報紙一同裁剪的烏蠅:
「你小子該不會想拿回家表起來吧?!」
「那肯定。」
烏蠅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就是拿回家表起來,掛在牆上,將來給我兒子看一看,讓他知道他老豆有多威。」
「切。」
華仔不屑唏噓。
「不過,我跟你說。」
烏蠅露出了佩服的表情來:「大老這麼一操作的話,估計蔡元祺他們都得傻眼。」
「現在他們肯定只能幹瞪眼。」
門口。
季布推開門走了進來,掃了眼桌上的早點,拿起一個菠蘿包把黃油夾了進去:
「華仔,最近讓你打聽的事情有什麼動靜沒有?!」
「有。」
華仔聽到正事,立刻放下了手裡的餐點,拿起紙巾擦了擦嘴:
「最近幾天,圈子裡好像忽然冒出了一個新家,叫王寶,短短几天手裡出了不少的貨。」
「名氣在圈子裡一下子就起來了。」
「哦?!」
季布聞言眯了眯眼:「出貨了?!」
「是的。」
華仔做出了自己的猜測:「依我看,應該是阿力開始跟他們做生意了。」
「開張了啊。」
季布張嘴咬了一口菠蘿包,酥脆的表皮掉落在桌子上:「阿力的動作倒是挺快的嘛。」
「他都不針對我了,要開始先做他的白粉生意了麼?」
「咱們怎麼說?」
華仔抬頭看著季布:「要不要趁勢摸清王寶那邊的情況,然後給他來個迎頭痛擊。」
「急了。」
季布搖了搖頭,有滋有味的啃著菠蘿包:「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的合作應該還沒有正式開始。」
「再給他們一點時間。」
「啊」
華仔不由愣了一下,沉吟了好一會道:「大老,是不是太過於自信了一點?」
「他們進展到哪一步,咱們並不是很了解吧。」
「我說過,半個月時間讓阿力下線。」
季布目光看向了落地窗外,語氣平靜的說到:「要打,肯定要打在阿力的心頭上,先不著急著動手,魚還沒有開始咬鉤呢。」
「這句話是」
「先等王寶生意鋪開,把生意做起來了,他跟阿力之間的合作才會深入。」
「合作深入了,阿力才會往港島運貨。」
「給我盯一下他們。」
季布手指在桌子上點了點頭:「再給他們幾天時間,幫我訂幾張去灣灣的票,我要去一趟灣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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