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312：救火隊長高要！
有危就有機！
矛盾一豎立起來，自然便要有宣洩的口子。
文書慘白著臉匯報：「遊行隊伍向洋人投擲石塊、燃燒瓶…」
眾人先喜後驚，這已經不是遊行，更不是罷工，而是暴動。
恐怕港府要出動防爆大隊了，嚴重點的，極有可能會出動大兵鎮壓。
他們互相看下，事情已經到了最後關頭，難道港島要重演省港大罷工的情況？
嘉道理忍不住叫道：「簡直無法無天。」
文書吞吞吐吐道：「紅磡電廠、九龍倉等多個地方走火。」
一群人瞬間呆了。
嘉道理張大的嘴巴嗬嗬幾聲，而後兩眼一黑便摔倒在地。
眾人趕緊七手八腳扶住，好不容易弄醒嘉道理，他大叫一聲：「暴徒，這些暴徒要毀掉我的希望。」
隨著九龍的人口漸多，中華電力對於嘉道理家族來講就越發重要，在他們眼裡，這簡直是最為依仗的聚寶盆，有中華電力在，他們家族便能高枕無憂。
現在聽說紅磡電廠失火，嘉道理再也坐不住了：「諸位，再這般下去，港島將萬劫不復。」
嘉道理匆匆走人，其他人也無心久留。
現在戰火已經燒到了自己身上，他們只想趕緊回去坐鎮。
凱瑟克沉著一張臉，局勢急轉直下，想不到這火竟然燒到了自己頭上。
這筆帳必須算到高要頭上。
他跟著冷笑，燃燒瓶都出來了，現在就看總督閣下到底是要堅持強勢施政，還是軟化，爭取儘量和平解決此事。
哦，不對，紅磡電廠都被燒了，又哪裡來的和平？
紅磡電廠確實被燒了，整個九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緊接著，便又亮起萬家燈火。
當然了，這是燭火，是煤油燈內亮起的燈光。
老遠的，嘉道理便看到遠處數股直躥天穹的烈火，直將天上的白雲燒成了火燒雲。
里外一片赤紅！
遠遠的，嘉道理便能聞到刺鼻的焦味，以及空氣中的燥熱。
「快，快。」
嘉道理兩腿發軟，要不是有人攙著，這回是真的一步都要走不動了。
他顫聲道：「去看看，去看看。」
火燒的這般大，嘉道理心知肚明電廠恐怕已經完蛋了，但是他總是有種期望。
越走近，嘉道理的心便越不安，砰砰，砰砰，簡直就是有小鼓在敲。
再近十幾米，就見兩輛水車正在澆水滅火，不過在炙熱的火焰下，那水立刻就變成了蒸汽，將整個電廠四周都蓋在一片雲霧之中。
外圍有人值守，見到嘉道理他們衝進，這人便吼道：「不要命了？」
「不准進去。」
「走，走。」
幸好嘉道理叫來了傳譯，便講道：「這位是嘉道理先生，是中華電力的主席。」
那人吃了一驚，他跟著往右邊一指：「那你們應該去那裡。」
「中華電力在那邊設置了一個搶險救災部。」
「反正這裡不能進，有什麼情況，你們去那邊問。」
熱氣撲面而來，燙的嘉道理麵皮生疼，他心中更痛，看這樣子，電廠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去…去那邊…」
嘉道理勉強吸一口氣，而後吩咐左右將自己扶到搶險救災部。
這地方是中華電力跟消防隊聯合設立的，便於雙方溝通。
嘉道理一到，裡面的幾人趕緊站起：「主席。」
「情況怎麼樣？」
嘉道理急問：「發電機組有沒有搶出來？」
一人搖頭：「火勢很大，消防隊都進不去。」
唯一的好處是這電廠設立在紅磡靠海一帶，左右並無民舍。
而消防隊到了後，發現火勢難以撲滅，便第一時間設置了隔火帶，儘量將火勢控制在紅磡電廠內。
嘉道理臉色慘然，完了，這回是真的完了。
要放從前，他還沒有這麼傷心，電廠沒了，再造就是。
但是現在適逢安放新地下電纜，而且偏偏九龍電廠那邊開始通電了，聽說試運行良好。
現在紅磡電廠發生這等事，豈非就是九龍電廠的最佳時機？
簡直就是在剜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
嘉道理心中甚痛，他強自鎮定下心神而後問道：「什麼原因起火？」
「是不是有人丟燃燒瓶？」
幾人互相看看，而後一人吞吞吐吐道：「沒聽說有這回事。」
「具體的，可能要等火滅了以後才能查出緣由。」
嘉道理一呆：「不是有人丟的燃燒瓶？」
他們紛紛搖頭：「目前還沒有查到這個。」
「如果是擲燃燒瓶的話，必然會被第一時間發現火源。」
嘉道理心中頓時一沉，不是別人落井下石？怎麼可能？
他聽說電廠失火後，第一反應便是有人故意投擲燃燒瓶。
如果那樣，自己或許還能變壞事為好事。
遠遠的傳來騷動，跟著便聽的威嚴的聲音傳來：「發生什麼事？」
腳步聲漸近，一道黑影大步走進搶險救災部。
眾人一看頓時吃驚，尤其是嘉道理更是大驚失色般尖叫：「高要，你來這裡做什麼？」
這傢伙急的已經失去了分寸，連紳士間的斯文都不顧了。
高要嗤之以鼻：「我是中華電力的股東，來這裡還能做什麼？」
眾人呆若木雞。
尤其是嘉道理，更似是被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直接冷的他全身發抖。
「胡說！」
嘉道理叫道：「現在股票市場已經關張，你哪裡來買的股票？」
涉及到自身利益以及未來，嘉道理已經快瘋魔了。
高要嘆氣：「我看主席先生精神狀態有點不穩。」
他揮下手：「送主席先生回去休息。」
也就是現在港島還沒有專門的精神病院，否則就嘉道理這精神狀態，足夠送進精神病院了。
那樣一來，就簡單了。
高要一發話，便有一群人進來驅逐嘉道理等人，其中還有兩個直接就去架嘉道理。
「我不走，我不走。」
嘉道理極力反抗：「高要，有我在，你奸計就休想得逞。」
「人在做天在看。」
他叫道：「我知道這件事一定是你賊喊捉賊。」
這傢伙在污衊一個品德高尚的紳士！
高要懶的理會，他只是揮下手示意手下人做事乾脆利索點，而後才又對剩下幾人問道：「現在什麼情況？」
自祭拜王水祥、阿才後，高要便不再躲在高公館不問世事，他現在一天之中倒有半天是待在深水埗的高要個人辦公室。
等聽到紅磡電廠走火後，出於一個議員的責任感，以及非官守太平紳士的職責，便第一時間趕過來。
看到的卻是一場大火，噼里啪啦，燒的真是妙啊。
搶險救災部內幾人看高要簡單粗暴的便架走嘉道理，當下心頭突跳，這MR.高的商戰未免太過高端。
「MR.高。」
一人吞吞吐吐的將跟嘉道理講的話重新複述一遍。
高要頓時擰眉訓斥：「電廠涉及民生，生產的時候三令五申定要注意防火等安全措施。」
「你們是怎麼辦事的？」
中華電力幾乎為嘉道理獨掌，有權的，大半都是嘉道理的人，高要當然不會有絲毫客氣。
一人趕緊解釋：「MR.高，現在還不能確定到底是什麼原因引起的火災。」
高要手指一下背後，那是片火海：「仔細看，你們仔細看。」
高某人聲色俱厲：「因為你們的粗心大意，現在整個九龍都陷入黑暗。」
「怎麼對的起廣大市民？」
幾人頗有點委屈，MR.高屁股坐的未免有點歪，不能因為有九龍電廠便血口噴人啊。
「這件事必須有人負責！」
高要強調下，而後便甩身走出。
裡面幾人互相看下，這件事當然得有人負責，就是看到底找哪個冤大頭來背鍋了。
高要逕自走去消防隊，他招來消防隊隊長問道：「有沒有傷亡？」
隊長趕緊說道：「火發的時候，電廠內只有幾個值守的工人，他們眼見不對便第一時間跑出來了。」
「我們正在跟電廠負責人核對人員名單。」
「從目前來看，暫時還沒有發現傷亡。」
高要沉著的臉這才有幾分緩和，他說道：「萬幸。」
隊長心下欽佩，到現在為止，也就高先生問起這方面的事。
「現在是要怎樣？」
隊長仔細琢磨下，而後才說道：「高先生，以當前我們的消防器材來看，能做到的也就是控制火候。」
高要看下這火勢，燒的噼里啪啦，他離那火焰起碼有十幾米遠，結果麵皮還隱隱發燙，甚至頭髮都有起卷的架勢。
就問道：「不缺人。」
隊長立馬道：「高先生，我知你是好意，不過救火這個東西得分情況。」
「以當前來看，人多反而容易出事。」
高要看他說的條理分明，便說道：「你倒是個專業的。」
「行，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
「大潮。」
小跟班一樣跟著的陸大潮適時出現：「高先生。」
在外人面前，他當然不能叫高要老爺，否則就太假了。
權力嘛，總得揣著明白裝糊塗。
「決不能讓火勢蔓延。」
陸大潮對天發誓：「高先生，要是有任何差錯，我的腦袋擰下來給街坊們當球踢。」
自重入江湖後，這傢伙便一身的江湖氣。
高要平淡道：「那就最好。」
今天九龍、港島多處地方失火，高要整的跟救火隊長似的。
既然這邊消防隊有把握，而且高要也安排了陸大潮協助，有所放心的他便直接走人。
今天有很多火要救，高要很忙啊。
……
要是退讓，便會因為示弱而失去民心；
要是一意孤行，則可能導致流血衝突，進而失去民心。
沒有一個政府會在失去民心後還能夠繼續統治。
港島硝煙四起，葛量洪終於坐不住了，事態正在往不可測的方向發展，必須要及早解決這件事。
等高要回到高公館，便碰到了稀客，羅文錦大狀！
招待他的是同屬混血的黎宛華。
羅文錦父親羅長肇是怡和洋行買辦，母親施湘卿是賀東家族成員。然後他又在1918年與賀東長女賀錦姿結婚。
看到他跟看到賀家是一樣一樣的。
羅文錦最出名的是在30年代的時候幫茂隆皮箱行打贏跟洋行之間的官司，從而聲名大噪。
其旗下的羅文錦律師樓更是一躍成為港島律師樓中的翹楚，而羅家也在其影響下投身律師。
羅家由此而成法律世家！
在上流社會中，其影響力猶大！
「羅大狀。」
高要笑著上前：「稀客，稀客。」
「怎麼來之前也不掛個電話？我好親自來迎嘛。」
「高會長事務繁忙。」
羅文錦笑道：「我是無事一身輕，正巧去見我泰山，便順道過來拜訪一下。」
「希望不會麻煩到高會長。」
「不麻煩，不麻煩。」
高要熱情說道：「羅大狀可是貴客，想請都請不來的那種。」
「現在登門，那是給我面子。」
羅文錦有律師樓以及賀東做依仗，其在港島這邊也是風生水起，尤其是深得鬼佬信任。
舉個例子，同樣是在日占時期陷身的，人家被宣布永不錄用。
而羅文錦則在戰後立馬重返立法局工作。
一九四六年，他又被港府委為行政局議員。
主隆恩啊！
羅文錦哈哈一笑。
高要跟著說道：「我知大狀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事不如開門見山的講。」
「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好，快人快語。」
羅文錦看到高要後只有一個念頭，長江後浪推前浪，現在的年輕人是真的不得了啊不得了。
他跟著說道：「這幾天我們港島多有居民打出青天白日滿地紅。」
「這般下去，港府遲早會按捺不住性子。」
是的，再這般下去已經不是普通的示威了。
而是會變成主權、種族之爭，真要鬧大了，流血犧牲再所難免。
高要接過黎宛華泡的咖啡抿一口，這玩意偶爾喝點還不錯，暖呼呼的，而且還提神醒腦。
他不動聲色說道：「民意不可以抑啊。」
羅文錦微微一笑，他在30年代的時候已經是華人代表，又不是沒有處理過這方面的事情。
其實心中非常清楚，民意這個東西是要有人來帶頭的。
如果沒有人帶頭，那就是一盤散沙。
所以羅文錦非常明白，這民意，其實指的是高要這等人的心思。
「高會長。」
羅文錦說道：「我這次來是受港府所託，不如先聽聽港府的條件？」
「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