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十一點,杜飛和朱婷開車前往沉佳寧家。♘♞ ➅➈ş𝐇𝔲𝓧.ⒸOм 🍮🎄
因為就那一串螞蚱,不值得開火生碳,朱婷就在廚房拿瓦斯火燒了一下。
結果燒的有些胡了。
等杜飛從樓上洗好了下來,一串螞蚱只有幾個螞蚱腿勉強能吃。
杜飛嘿嘿笑著,倒也葷素不忌,卡哧卡哧給嚼了。
帶著一股焦湖味,卻是越嚼越香。
就是吃完了牙縫裡全是黑灰,被朱婷推到樓上又去刷了一遍牙。
車上,朱婷坐在副駕駛上,腿上放著一盒點心,是朱媽給準備。
到人家做客,總是不好空手去。
「嘎吱」一聲,杜飛一腳剎車把吉普車停在胡同口外面。
約定了十一點過來,沉佳寧在胡同口的樹下站著。
看到杜飛的車,立即迎了上來。
杜飛和朱婷下車,不等杜飛說話,朱婷已經笑著上去:「小寧姐,好久不見了!」
沉佳寧也笑著,接過朱婷遞上去的糕點匣子:「可不是好久不見了,一晃我畢業都十年了。」
杜飛這時繞過吉普車,跟沉佳寧打一聲招呼,三人一起往胡同里走。
沉佳寧和沉佳興住的是一個二進門的小四合院,面積和規制跟秦淮柔在棉花胡同那個院子差不多。
進了院裡,沉佳興正在準備飯菜。
臉上不施粉黛,卻面帶紅潤,十分漂亮。
杜飛第一眼看到,還真有幾分當初見到慈心感覺。
果然像王玉芬說的,沉佳興是一個高手,只是高到什麼程度,暫時還不得而知。
「姐,杜經理和小婷來了。」沉佳寧嚼了一聲。
沉佳興笑呵呵的在院裡的水龍頭下洗了洗手,拿干毛巾擦擦,走過來伸出手:「小杜,我托大,這樣叫沒問題吧?」
杜飛跟她握了握:「沉主任客氣,對您我可是久仰大名啊!」
沉佳興道:「什麼沉主任,叫姐~你怕是還不知道~」說著看向朱婷:「我小時候在保育院,就是韓媽媽帶大的,不信你問小婷。」
朱婷笑著應了,其實朱媽當初的確帶過沉佳興,只是說帶大的有些言過其實。
當年朱媽在鹽安大概帶了沉佳興半年。
但有了這層,倒是可以籍此拉進彼此的關係。
杜飛笑呵呵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佳興姐,佳寧姐。」
說罷了,四個人進了上屋。
沉佳興道:「小寧,你給小杜小婷倒點水,我爐子上還蒸著魚呢~」
說著轉身出去,剩下沉佳寧倒了幾杯茶。
杜飛打量沉家姐妹的家,不由讚嘆:「佳寧姐,你這兒可是夠雅致的。」
外邊看,這個小院不算出奇,但是屋裡的陳設擺件卻處處透著不凡。
雖然不比當初霍小玉那裡豪華奢侈,內行人卻能一眼看出,都不是一般物件。
沉佳寧道:「都是姐姐喜歡。」
正在這時,杜飛看到旁邊靠牆的羅漢床上,扣著一本《西遊記》。
要是一般《西遊記》還沒什麼,但是這本書封面上的作者竟然是『丘處機』!
杜飛走過去,伸手拿起來端詳。🐍😂 ➅➈şн𝓤𝔵.ᑕ𝕠м 🍮🎁
並沒有看錯,的確是全真派的長春真人丘處機。
按照現在比較流行的觀點,《西遊記》的作者應該是吳承恩,但在明清也有傳說是丘處機所做。
杜飛之前只是聽說,還真沒見過丘處機版本的《西遊記》。
沉佳寧看他出神,問道:「你也喜歡西遊?」
杜飛「嗯」了一聲:「頭一次見到丘處機版的西遊,有些好奇。」
朱婷詫異:「《西遊記》不是吳承恩寫的嗎?」也起身跟了過來。
沉佳寧也奇怪,她之前只見她姐姐見天捧著《西遊記》翻來覆去的看,倒是沒有注意這本書的特殊。
這也不奇怪,就是所謂的燈下黑。
掃了一眼封面,看見是《西遊記》,大多數人就會先入為主。
正在這時,沉佳興從外面回來,笑著道:「魚蒸好了,咱們吃飯,邊吃邊聊~」
一邊說著一邊解下圍裙,正好看見杜飛拿著她那本《西遊記》,倒也不以為意,澹澹道:「平時打發時間用的。」
沉佳寧問道:「姐,我記得《西遊記》作者不是吳承恩嗎?怎麼成丘處機了?」
沉佳興詫異了一瞬:「《西遊記》本就是佚名的故事匯總,吳承恩、丘處機都是人們牽強附會的。」
杜飛笑呵呵道:「佳興姐這話怕是不盡然。」
說著伸手一指旁邊的小書架,把其中一本線裝書抽出來:「這本《西遊原旨》如果我沒記錯,這應該是前清的劉一鳴道長所著。佳興姐這是把《西遊記》當成了修煉丹道的秘籍吧~」
沉佳興驀的愣住,沒想到杜飛竟然道出了她的心思,不由反問:「小杜對道家經學也有涉獵?」
杜飛連忙擺手:「可不敢說涉獵,就是平時愛看一些閒書。」
沉佳興卻來了興致,笑著道:「小杜同志,過分謙虛可就驕傲了。」
杜飛笑了笑沒接茬兒。
沉佳興也沒固執,稍微等了幾秒便招呼著去吃飯。
桌子放在院裡,上邊掛著涼棚,夏天京城不少人喜歡在露天吃飯。
沉佳興和沉佳寧看來是用了心的,主菜是一條清蒸的鱸魚,足有一尺半長。
提前煮的花生毛豆,再就是兩個炒菜,四個人吃足夠了。
沉佳興道:「沒什麼款待的,你們可別見怪。」
朱婷到:「佳興姐,已經太豐盛了。」
沉佳興又跟妹妹道:「佳寧,你去井裡把啤酒拿出來。」
沉佳寧起身,朝院裡的水井去。
井口蓋著一塊木板,掀開裡邊掛著一個鐵鉤子,順下去一根繩子。
朱婷碰了杜飛一下:「還看著,快過去搭把手。」
杜飛這才起身過去,倒也不是他沒眼力見,實在是跟沉佳寧不好套近乎。
倆人在一個屋檐下上班,沉佳寧長得漂亮還是單身,雖然比杜飛大幾歲,卻也不算啥事兒。
要是太殷勤,難免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佳寧姐,我來吧~」杜飛走過去。
沉佳寧沒說不用,直接讓到旁邊。♪🐠 ❻➈ᔕ𝓗𝓾Ж.c𝕠爪 🏆😾
等杜飛拉著繩子,把吊在裡邊的筐拉起來。
入手還挺沉,裡邊放著八瓶京城啤酒。
伸手拿出四瓶放在邊上,剩下四瓶又順了回去。
回到桌上,沉佳興看相朱婷:「小婷,喝點啤酒沒問題吧?當年韓媽媽可是海量。」
朱婷笑著道:「沒事兒,正好大熱天的,喝點涼快涼快。」
沉佳興拿杯子倒上。
要是光吃飯沒有酒,總是差點意思。
但她們姐倆兒單獨邀請杜飛,喝的醉醺醺的又不好,叫朱婷一起來才方便。
在場的,沉佳興年紀最大又是東道主,率先提了一杯。
杯子是不大的玻璃杯,一口乾了也沒壓力。
反倒是大熱天的,喝一杯井拔涼的啤酒渾身那麼通透舒坦。
「你們嘗嘗這條魚,是今兒一早剛從水庫撈上來的。」沉佳興拿起快子給朱婷夾了一塊魚肉,又跟杜飛道:「小杜,你自己招呼自己,不要見外。」
杜飛應著,拿起快子。
還真別說,沉佳興這條魚蒸的真不錯,不僅魚新鮮,火候也剛好。
杜飛和朱婷吃著,讚不絕口。
因為幾杯啤酒下肚,飯桌上的氣氛也自然熱烈起來。
說起來,杜飛跟沉佳寧天天上班下班,抬頭不見低頭見,你叫我沉書記,我叫你杜經理,都透著一股生分。
可在一個桌上,一瓶啤酒下肚,關係快速拉近。
從小時候的趣事說到杜飛這兩年成績。
最後那八瓶啤酒都沒夠喝,沉佳寧又從廂房拎出幾瓶,放在井裡也來不及了。
索性用洗衣盆接了一大盆涼水,放在裡邊泡著。
這時候水管子都在地下埋著,自來水放一陣就特別涼,雖然不如放井裡,也算聊勝於無了。
這一頓飯吃完了,已經快下午兩點了。
杜飛和朱婷的體質強,喝點酒也沒什麼,微微面頰翻紅。
沉佳興也沒醉,只有沉佳寧醉意熏熏,眼神有些飄忽。
見杜飛和朱婷要走,沉佳興提醒道:「小杜,喝酒別開車了,你跟小婷歇歇再走吧~」
杜飛道:「佳興姐,您放心,車就扔這兒了,等明兒再來取,我跟小婷坐公交回去。」
沉佳興這才點點頭:「那你們可當心。」
一直把杜飛兩口子送到胡同口,看著他們朝公交站點走去才回去。
回到院裡,剛才有些醉醺醺的沉佳寧反而清醒多了,正在收拾院裡的桌子。
見她回來,問了一聲「走了」?
沉佳興「嗯」了一聲:「沒開車,坐公交走的。」
沉佳寧把碗放到院裡水龍頭下面的水槽里,一邊拿絲瓜烙刷碗一邊問道:「姐,人你也見了,覺著怎麼樣?」
沉佳興知道她問的是杜飛,朱婷跟她們交情雖然不深,卻是一個圈子裡的,互相都不陌生。
沉佳興想了想道:「不好說,說話待人都很老成,觀察細緻,知識面廣,居然知道《西遊原旨》,還有剛才聊天,古今中外,各種典故,就沒讓話落地上。真不知道他小小年紀,從哪兒看來這麼多書。」
沉佳寧刷碗的動作不停:「誰說這個了,我是說岩井秀一,咱能指望他嗎?」
說起這個,沉佳興的表情嚴肅起來:「這個不好說,如果單就能力而言,從前幾天南高麗的鋼廠出事,表明他在東洋影響力很大,只是……人家憑什麼幫咱們?這是私仇,不是公事。」
沉佳寧默然。
沉佳興的手扶在她肩膀上,嘆氣道:「佳寧,有時候你也別太鑽牛角尖……」
沉佳寧的動作一僵,低著頭,低聲道:「姐,難道你不想給爸爸媽媽報仇了?」
沉佳興沒有說話。
她當然想,但是現實就是她們眼下真沒這個能力。
沉佳寧晃了一下肩膀,把沉佳興的手晃掉,聲音更低沉:「不管你怎麼想的,我一定不會放棄的,付出再大代價我都要讓岩井秀一那個劊子手不得好死!」
沉佳興皺眉,猜到妹妹的心思,卻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們父母犧牲已經二十多年了。
她因為跟慈心修煉一段時間,心中找到了另外的寄託,反而沒那麼執著。
倒是沉佳寧,平時看著隨和,心裡卻對報仇的執念更深。
沉佳興覺著這樣不好,但讓她勸妹妹,她張不開嘴。
與此同時,杜飛和朱婷上了公交車。
星期天的公交車人特別多。
大熱天的,人擠人。
好在他倆運氣不錯,剛上車就來了兩個坐位。
杜飛手疾眼快,一屁股坐上去。
出了復興門,車上的人才漸漸少了。
在機關大院門口,兩人下車往裡邊走。
前後沒人,朱婷開口問道:「小飛,你說今天她們把咱倆叫過去,啥正事都沒說,就是閒聊天兒,是什麼意思?」
杜飛道:「能有什麼意思,提前聯絡聯絡感情,省著以後臨時抱佛腳唄~」
朱婷抿了抿嘴:「我看不盡然,在飯桌上沉佳興瞅你的眼神兒總覺著不太對。」
杜飛「切」了一聲:「你少亂扣帽子,她都快比我大一輪了。」
朱婷白了一眼,心說那又怎麼樣,那個姓秦的小寡婦不也大那麼多。
只是這話心裡想想就算了,朱婷不會愚蠢的挑明。
轉又問道:「你說,她們今天的態度會不會代表那位的態度?」
杜飛挑了挑眉:「你說她們乾媽?」
朱婷「嗯」了一聲。
杜飛搖頭:「不會,那位做事很有分寸,把沉佳寧安插過來已經是極限了,一是分蛋糕,二是監視,三是保護。消防器材公司這麼大一攤子,不能讓咱們家全占了大,吃獨食永遠沒好下場。」
朱婷明白這個道理,皺眉道:「這樣的話,她們更應該跟咱保持距離,為什麼主動加強關係?」
杜飛一笑,喟然道:「有句話叫眼高手低,當一個人經常在智者身邊,就會誤以為自己擁有智慧,一個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時間長了也會以為自己高如山嶽。」
朱婷道:「你是說她?」
杜飛點頭:「客觀的說,她的眼光和大局都不錯,這是常年耳濡目染薰陶出來的。但是用人和識人……卻差太遠了。別人不說,就沉家姐妹,從小收的乾女兒,到現在還收不住心。」
杜飛緩緩搖頭:「這要是我,想什麼辦法也早把那個岩井秀一的腦袋提來,到二人父母墳前祭拜。就不信這倆女人不肝腦塗地給我賣命。」
朱婷皺了皺眉道:「你想幫她們?」
杜飛立即否認:「我有這個能力,卻沒這個資格,真要施了這麼大的恩你讓其他人怎麼想。」
兩人說著,已經回到家門口。
另外一頭,沉佳寧家。
沉佳寧剛刷完碗,把院子收拾乾淨。
沉佳興坐在石榴樹下的躺椅上看著那本丘處機版的《西遊記》。
沉佳寧擦乾手過來:「姐,這本《西遊記》你都看幾年了?不會真像杜飛說的,你把這個當成修煉秘籍了吧?」
沉佳興把書放低,露出一雙眼睛:「他說什麼你都信~」
沉佳寧正待張嘴再說。
卻在這時,從院門傳來敲門聲。
「誰呀?」沉佳寧應了一聲,起身過去。
「是我,老顧~」來人回應,不一會兒跟沉佳寧進來。
沉佳興坐著沒動,杜飛和朱婷走後,她換了一身寬鬆的白色薄布褂子,下身是同色的練功服褲子,光著腳盤在躺椅上坐著。
老顧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進來先叫了一聲「主任」。
沉佳興微笑著道:「小寧,給老顧倒杯水。」
沉佳寧應著,老顧連忙說「不用」。
沉佳寧也不聽,去給他倒了一杯涼白開。
老顧接過去連連道謝,咕嚕一口喝了乾淨。
沉佳興問道:「查出來了嗎?那個人是誰?」
沉佳寧有些奇怪。
老顧喘口氣道:「主任,已經查出來了,那人叫王慧芳,有個弟弟,叫王凱旋,家裡原先是閩省的,父親是部隊的,前幾年壞了事……」
「王慧芳?」沉佳興嘴裡念叨著,有些失望。
沉佳寧插嘴道:「姐,這個王慧芳是誰呀?」
沉佳興沒理她,又問老顧:「就這些?」
老顧繼續道:「她目前住在祿米倉胡同,原先是一座水塔,最近才拾掇出來,除了她還住著一個叫丁思甜的女的。」
「水塔?」沉佳興皺了皺眉,一般水塔都是公家的,居然隨便拿來私用,問道:「水塔是哪個單位的?」
老顧瞅了一眼沉佳寧:「原先是DC區的,去年轉給了消防器材公司。」
沉佳興和沉佳寧全都一愣。
沒想到繞來繞去又繞回來了。
半晌後,老顧已經走了。
沉佳寧有些八卦的問道:「姐,那王慧芳是誰呀?難道是杜飛養在外邊的女人?」
沉佳興一臉無語:「你胡思亂想什麼呢~」隨之收斂神色道:「你還記不記得,半個多月前,我跟你提過,好像看到了師父。」
沉佳寧想了想,還真有這事兒:「你是覺著這個王慧芳是慈心大師?」
沉佳興猶豫不定:「我也叫不准,反正是太像了,就跟師父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年輕的時候?」沉佳寧瞪大眼睛:「你可別說她返老還童了!」
沉佳興搖頭:「也可能是她的後人,這才讓老顧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