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繼續說道:「現在大燕的年輕人,貪圖安逸,少了太祖當年開疆擴土的進取心,長此以往,我大燕國祚不久也。」
「嗯哼!」坐在那人邊上的一位老者用力咳嗽了一聲。
「無妨」那人擺擺手。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成國四十州,請君暫上鸞台閣,若個書生萬戶侯①?」鄭方自信滿滿的裝了一波。成國其實只有三十八州,虛稱四十。鸞台是燕國封侯拜相的地方。
「這……妙啊,太妙了,好詩,好詩!」對方一拍桌子,激動的站了起來,朝鄭方深深一揖,「我大燕若人人如小哥一樣,何愁天下不平。」
系統:【還真被你說中了】
鄭方強忍笑意,拉他坐下,「小子只是有感而發罷了,當不得這一禮。」
對方似乎想試試鄭方才學,跟他聊起了天下局勢。鄭方哪裡懂這些,靠著自己前世看過的幾本演義小說和數不清多少本的網文,東拉西扯一頓胡侃,不但把對方聽傻了,連他身邊的老者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第三壺茶水喝完,鄭方覺得自己實在編不出什麼東西了,扔了幾個銅錢在桌上,準備起身告辭。對方趕緊攔住,「不知這位小哥高姓……」
鄭方抬手打斷,「相逢何必曾相識,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說完頭也不迴轉身離去。
那文士正在暗自惋惜,鄭方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男兒立志出鄉關,功名不就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處處是青山。②」
文士呆立當場,臉上時喜時悲,半晌,他回頭看向老者:「老師,你觀此子如何?」老者沉吟了一會兒,「老夫想認識一下他背後那位名師。」文士點點頭,他也認為鄭方的年紀能有如此見地,必定出自名師調教。
「學生派人去查一下?」
「不可,既然他說後會有期,自然還有見面的機會,不要貿然造次。」
鄭方回到客棧,心情舒暢無比,原來人前顯聖是如此的過癮。
系統:【那兩人身份大不尋常,你沒事招惹他們做啥】
「嘿嘿,敢在這武平說出『國祚不久』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那文士十有八九是將軍府的人,。老子送他兩首詩,是要讓他知道,我成國人才輩出,不是那麼好拿捏的。再說,雁過留聲,人過留名,總得給他留個念想不是。」
接下來的十幾天,鄭方偷偷去了馬場幾次,一來認認地兒,二來估算一下從馬場到武平自己需要花多少時間。鄭方的計劃是找一天晚上,先把馬場點了,武平肯定會抽調一部分人手過去幫忙救火,等他們跑到半路,鄭方再把武平的糧倉點了。
行動當天下午,鄭方買了幾個陶罐,在裡面塞了些破布、碎麻繩,帶上幾個酒葫蘆,不動聲色的出城去了。
他在馬場外圍躲到天黑,把葫蘆里的酒精倒進陶罐,做了幾個燃燒瓶,趁守衛吃完飯的時間,把存草料的地方和最大的幾個馬棚全都點了。
風助火勢,很快馬場裡大火沖天,無數牲畜左衝右突,一眾守衛手忙腳亂,鄭方混在人堆里假裝幫著滅火,熊熊的火光中也沒人發現他是個外人。好半天才有人騎上快馬趕去武平報信,鄭方不近不遠的跟在後面。
半個多時辰之後,武平已近在眼前,鄭方把信使敲暈,自己換了他的衣服,拿了他的腰牌,上前叫門。
城門守衛聽到馬場失火,又看到鄭方出示的腰牌,不疑有他,趕緊把鄭方放了進去。
鄭方裝作體力不支,把腰牌交給城門守衛,讓他們派人去城防營報信。這樣一來,既方便他開溜,又不用擔心被馬老漢的侄子認出來。
鄭方等到城防營大隊人馬匆匆出城之時,悄悄溜回居住的地方,收拾好行李,抹去所有自己存在過的證據,拿上剩下的酒精,去了屯糧的地方。
鄭方繞到了糧倉後面,點燃手裡的陶罐,從糧倉的天窗扔了進去。做完這一切,他隨手拿了幾件工具,裝作回馬場幫忙的樣子,大搖大擺的從城門又混了出去。
鄭方離開沒多久,武平城裡鑼聲大作,大半的武平人都去糧倉救火去了,鎮南將軍袁剛看著染紅的夜幕,陣陣涼氣從腳底直衝頂門。一夜之間兩場大火,燒的都是萬般緊要的場所,他這個鎮南將軍基本上是干到頭了。
忙活了半夜,士卒前來回報,馬場草料損失殆盡,燒死和跑丟的牲口大概有兩成;糧倉的損失超過六成,剩下不到四成的糧食因為潑了水,也不能長期存放了。
袁剛癱坐在椅子上,茫然不知所措。曾經和鄭方在茶館有過一面之緣的文士上前進言,「袁將軍,今日城門未開,兇犯可能還在城中,趕快全城搜捕,或能將功補過。」
袁剛如夢初醒,剛要下令,一個參將匆匆進來稟報,「將軍,城中茶樓前有人掛了一副字,言辭頗為不敬,似乎與兇犯有關。」
「還有這等事,王參將,你帶人挨家挨戶搜捕可疑人員,本將親自去看看。」
來到茶樓門口,果然有人掛了很大一塊白布,正面寫著:「姓楊的,老子在戰場上抓了你大孫女,你特釀派人偷襲老子,還追了老子一個多月,你是不是玩不起啊?老子燒你一座馬場和一座糧倉,給你漲漲教訓。」
反面寫了首詩:
《贈楊尚書》
日為箭兮月為弓
離愁漸遠漸無窮
先人佳句頻相慰
人間無處不相逢
文士默默念了一遍,忍不住笑了起來,袁剛大惑不解,「楚先生,你笑什麼?」
「袁將軍,這是一首藏頭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