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雞蛋和肉還要不要？」
林曼腳步不停：「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明天早上五點，再加三斤五花肉。」
「行，我姓蔣，大家都叫我猴子，老闆怎麼稱呼？」蔣猴子聽她這會又加了三斤肉，都有些忍不住激動了。
林曼回頭重新將人打量了一遍，蔣猴子身量不高，人如其名瘦得跟猴子似的，不大的眼睛裡滿是精明。
「我姓林——」
林愛國催促：「走了，要什麼明天再來買，又不能便宜多少，我帶你直接去鄉下收。」
「那不是這樣說的，我保證我收到的雞蛋是最大最新鮮的，肉也是，並且你們要是要得多，我再給少一分！糧票減半。」
林曼搖頭，沒等他失望就道：「少一分，沒有糧票。」
蔣猴子臉色不太好了：「不行，這我——」
「林同志，你現在就買菜了？你今天生意可真好啊。」
林曼抬頭，是賣冰棍的那青年，對上她的視線揚起大大的笑容：「這是叔叔吧，來我請你們吃雪糕，最後剩下兩根，別推辭啊。」
見林愛國腳邊放著一袋麵粉，他自告奮勇：「這麼多東西不好扛，我騎車給你們送，保證很快就到。」
林愛國被這人的熱情弄得手足無措。
林曼看著他目露思索，很快笑起來：「好啊，那就謝謝你了，何同志，爸，你就讓他幫忙吧，他知道我們家在哪。」
何明一點也不意外她知道他的名字，笑容反倒更大了：「我知道我知道，叔叔你要不要上來一起坐是？還有這位大哥，等下我可以再來帶你們。」
「哦，這是蔣老闆，正好我有點事想麻煩你，明天蔣老闆給我送點東西，能不能放你家？」林曼看到他的瞬間就有這個想法了。
何明頓了下爽快點頭：「徐老太是我奶奶，蔣同志你肯定知道，你們定好時間給我說就行。」
兩人就這麼將事情敲定了，蔣猴子得知何明是徐老太的孫子徹底沒了異議，低聲道：「那就明天五點不見不散。」
林愛國怔怔看著兩人熟稔的交流，腦子裡一團亂麻，見何明已經將麵粉扛到車上招呼他，想了想坐了上去：「你把你那包土豆也給我，你自己走路回來。」
林曼瞅見她爸如臨大敵的樣子，茫然地遞給他。
何明沒有異議，一路蹬得飛快，林愛國還在思索要怎麼詢問兩人怎麼認識的，等他好容易整理好說詞，就已經到家了。
何明繼續勤勞地將東西幫他往家裡搬，悄咪咪地看院子，結果有些失望。
林愛國見他心不在焉以為是林曼沒來，想了想委婉道：「謝謝你啊何同志，我女婿工作忙，不然就讓他去了，你一辛苦一天回來還幫我拖東西，我真是過意不去。」
何明滿心都在他家上面到底什麼人上，聞言頓時恍然，差點忘了還有男方家了，他拍拍胸脯：「機關工作是忙，沒事，大家都在火車站，我會多加關注林同志的。」
林愛國：「？？？？」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那叔我先回去了，明天我一定幫你們檢查好你們要的東西。」
何明說完就出門，心裡滿意自己今天抱上大腿的事，他懊悔了一天上次賣林曼冰棍說得太不尊重，現在總算滿意了。
都幫忙到家了，他明天可以在林曼身邊擺個攤位了吧？
天知道林曼今天的生意多讓人眼紅。
何明仔細復盤，確定自己沒出什麼差錯，於是高興地踩著自行車時刻準備碰上林曼套個準話。
不過讓他失望了，林曼早就換路去接小花了。
然而還沒到虎子家，就聽到一群小孩嘰里呱啦的爭吵，林曼瞥了一眼腳步就頓了。
「小花？虎子？石頭？」
每喊一個她就震驚一回，等人真正轉過身來，林曼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她暗自做了幾次深呼吸才沒讓自己抓狂。
「小花你來說，你們今天又去哪了？」
三人本來就在和人吵架，一下子看到家長焰氣頓時滅了：「我，我們去撿煤炭了。」
其他小朋友比他們乾淨，看到林曼一鬨而散，還有人嘲笑他們要吃竹筍炒肉了，哈哈哈哈。
林曼聽著嘲笑眼皮抖了一下，再看小花三人看不出原色的衣服和手，腦門突突的：「回家。」
小花垂著頭跟上。
石頭和虎子跟在後面急切解釋：「阿姨，都是我們帶小花去撿煤炭的，要怪就怪我們吧，您別打她。」
小花扣著手錶情急切：「不，不是，我也有份。」
林曼吐了口氣勉強笑笑道：「我知道了，虎子，石頭你們也快回家，等下家裡該著急了，我保證不會打小花，你們放心吧。」
「那，那明天她還能出來嗎？」石頭覺得自己大，需要保護他們，硬著頭皮開口。
這話真問到林曼心坎上了，她想把小花帶去擺攤，但是火車站人多眼雜，她不敢賭，於是她道：「行，但是你們不能再去這麼遠的地方了，能做到嗎？」
「能！」兩人異口同聲道。
林曼看向小花，小花頂著一張只看得出眼睛的臉連連點頭：「我不去了，媽媽別生氣。」
林曼嘆了口氣：「我沒生氣，我只是怕你們走丟了，外面壞人多，你們人又小，一人一個丟了，就回不來了。」
小花想到林書月，神色驚慌地保證：「我們真的不去了！」
林曼勉強相信，心裡已經盤算將小花送進育紅班的想法。
回去路上她思索著怎麼給陸連軍寫信，才不會讓他誤會她的想法。
等到家發現她爸爸在炒菜，連著灑了兩次鹽。
林書月提醒：「二叔，你放錯了，這才是味精。」
扭頭看到她們驚呼：「媽呀，小花這是挖煤回來？怎麼髒成這樣？」
林愛國看到也忍不住皺眉：「快去洗洗，不是被人欺負了吧？我看那些小子都沒這麼黑，燒過的煤也染不到這麼黑啊。」
林曼心一提，將早就曬著的水端進房間給她沖，脫下衣服細細檢查她有沒有受傷，看到膝蓋的擦傷臉都白了。
「小花你老實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們了？」
小花正想自己淋水，聞言搖頭：「我自己摔了，沒有人欺負我們。」
可她身上真的太黑了。
林曼瞥見她碳粉都掩不住的心虛，心裡一屏，不在追問。
「先沖一道水，等下再好好洗。」
小花看到烏漆嘛黑的水臉色發紅，心裡忐忑：「媽媽，我自己洗，我以後都不弄髒了。」
小花還是那麼乖巧，但是林曼看著，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