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鬆了口氣，其實她是迷信的，不然怎麼解釋她重活一世，但是吧，克親人這事她就不相信。
要克也是克仇人啊，比如她這輩子，仇人都入獄了。
林曼加快速度跟上小花來到虎子家，不得不說虎子家位置還挺好，公共廁所就在不遠處，不像她家那裡，還得拐彎。
「虎子哥哥，我和我媽媽來找你了！」
虎子正在洗衣服，聞言抬頭看到小花和沖他笑的林曼錯愕不已。
他手足無措地站起來：「奶奶，奶奶林阿姨來了。」
林曼因為剛剛那人的話忍不住打量搖搖晃晃走出來的虎子奶奶，她也裹了小腳，精神狀況確實不太好，眼神渾濁，滿是溝壑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肉，很瘦。
聽到聲音她眯著眼出來，看到林曼露出殘缺的牙，笑呵呵道：「小曼都這麼大了，孩子也這麼大了啊，什麼時候辦的酒，怎麼沒請我吃酒？」
林曼愣了下，虎子習以為常地解釋：「奶奶，林曼阿姨下鄉才回來，我早上才給你說了呀，你怎麼又忘了。」
虎子像一個小大人一般，墊著腳牽他奶奶到椅子上坐下，又進去搬凳子，有些侷促道：「阿姨你坐，小花你坐這上面。」
林曼看到他手裡反放的木盆有些愕然，再看向敞開的門，裡面空蕩蕩的，除了缺角的桌子和靠牆看不出顏色的床外沒有多餘的東西。
難怪凳子都只有這兩張。
小花搖頭：「我不坐，虎子哥哥我媽媽給你和奶奶帶了涼皮，我得也帶了，我們一起吃呀。」
小花很是熱情，還招呼虎子一起去裡面搬凳子。
林曼看著這樣的她突然就想起她和錢圓圓的時候，只想她離開，不願意和她分享，再看現在。
不過想到小花的身世，兩人勉強算是同病相憐，相處得來也不奇怪。
「我來吧，你們還小，搬不動。」
「你是誰？不准動我家桌子！」虎子奶奶忽然發作，顫巍巍地去阻止。
林曼停下動作轉身，虎子奶奶一巴掌就打在她手上：「我家沒錢，你出去，再不出去我叫人了！」
虎子都快哭了：「奶奶，這是林曼阿姨啊，你怎麼又忘了？」
「對不起阿姨，我奶奶她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她老記不住人。」
林曼對上虎子奶奶陌生的眼神，這下算是清楚了前頭那人為什麼說是怪病。
這是阿爾茨海默症啊，俗稱老年痴呆。
只是現在還很少人知道這個症狀，於是都說是怪病。
林曼之所以知道還是因為周安告訴她的。
周安的外婆就是痴呆後將她不是親生的說了出來，她才跑到城裡被林曼救了。
林曼回來不是沒想過提前將她找出來，但是周安從來沒透露過她老家，林曼只能等待了。
言歸正傳，虎子奶奶這病不能再拖了，可看到這家徒四壁的家，林曼張了張嘴又閉上。
虎子個子就比小花高一點點，兩人都沒有同齡人高，只到林曼腰間，此時卻熟練地安撫奶奶，照顧人。
要是虎子奶奶連虎子都忘了，這對真的太殘忍了，林曼看不下去，卻也是有心無力。
虎子想到什麼突然跑出來去靠門那家敲門：「顧叔叔，顧叔叔你醒了嗎？我奶奶又記不住人了。」
小花愣愣看著這一切，跑進去擋在林曼和虎子奶奶中間：「媽媽，我們回家吧。」
林曼見她臉色不好，以為她被嚇到了，安慰道：「等虎子哥哥回來就再走，小花不怕啊，奶奶只是生病忘記我了，她不是故意的。」
小花不能理解什麼病能忘記人：「那，那媽媽你躲我後面，我保護你。」
林曼已經說不清楚是第幾次被她感動到了：「好。」
虎子奶奶卻換了神色，面露茫然：「你們怎麼在家裡？外面坐，外面亮。」
林曼見她踉蹌，連忙上前一步扶著她往外走。
「你奶奶又忘人了？」
外面傳來清朗的聲音和急促的腳步，林曼扶著人低頭看路險些和走過來的人撞上。
林曼連忙後仰，對方急急後退：「不好意思。」
林曼抬頭，身形單薄修長的男人退到一邊，臉上還帶著剛睡醒的惺忪，衣服也穿亂了。
對方看到林曼目露驚訝，等注意到她的視線連忙低頭整理：「我聽虎子說他奶奶又忘事了，有些著急。」
虎子奶奶抬頭：「小顧呀？今天不上班？」
顧？
林曼一下子想到她媽說的新來的顧醫生，扶虎子奶奶坐下就讓開來：「麻煩顧醫生給看看，就這會已經忘兩次了。」
虎子跟著後面，在奶奶身邊蹲下，眼裡滿是忐忑不安：「顧叔叔，我奶奶真的生病了嗎？」
顧長生搭上虎子奶奶的手，細細查看一番後又問了些問題。
虎子越發忐忑，眼淚在眼裡打轉。
安靜的小花拉緊了林曼的手，林曼安撫地拍拍，視線落在顧長生身上：「顧醫生？」
虎子奶奶笑呵呵的：「都圍著我做什麼？我身體好著呢，還能帶我家虎子長大。」
顧長生笑道：「是的，奶奶身體不錯，虎子別擔心，你奶奶就是年紀大了，我之前開的維生素你們記得吃，奶奶記不住的東西你來記就好了。」
虎子聞言大大鬆了口氣：「謝謝顧叔叔。」
虎子奶奶眼神不好，聽到這話樂呵呵道：「我就說吧，我家虎子還這么小，我可捨不得......」
林曼沒有錯過顧長生那一閃而過的憐憫，見他出門後林曼讓虎子好好照顧奶奶跟上去。
小花看了看虎子和林曼說：「媽媽我等下再回去，我想陪陪虎子哥哥。」
林曼見她決定好了沒有拒絕：「那不准亂跑，晚點媽媽來接你。」
林曼叮囑完就急忙出去，顧長生仿佛一早就知道她會跟上來，站著路邊等著。
林曼見狀有些遲疑，顧長生道：「不是要問我問題嗎？我現在要出去吃飯，不介意的話順一段路。」
林曼跟上去，他問：「你和虎子家什麼關係？」
「就鄰居關係，我家孩子喜歡和虎子玩，是病情只能告訴親人嗎？」林曼問。
顧長生搖頭又點頭：「虎子家情況不一樣，可以告訴你。
他呼了口氣才繼續：「老年痴呆，沒法治，現在還只是遺忘階段，等到後期會不受控制的攻擊人。」
林曼腳步一頓，她光猜是老年痴呆，但是不知道這病除了記憶還會攻擊人。
顧長生也跟著停下，他的眼裡滿是悲憫：「虎子奶奶的病情惡化得很快，你找個機會告訴他們吧。」
林曼懷疑自己聽錯了：「不應該是你說嗎？」
顧長生別開頭：「我——誰在哪？」
林曼被他突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看過去，只看到一道匆匆消失的背影。
她恍惚了一下忙追出去，只看到路邊來往的行人。
「你認識？」
林曼收回視線搖頭：「只是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