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為含笑治病的時候,他和魯興元沒少打過交道,知道這個人做事幹練,謹慎小心。
只不過,既然是府上的人生病,又何必遮遮掩掩,用這種辦法來傳信?直接派人上門來請豈不是更方便嗎?
或者說,之中乾脆有什麼不方便透露的秘密事項?
想到這,梁君望了來傳信稟報的家丁以及翠娘一眼,默默收起了信,只輕描淡寫地說了句:
「我還以為是什麼,原來是京城的一個老朋友寫信讓我到府上做客。」
「這樣,我馬上收拾一下要出去,你們留在這裡看家。」
說完這些,梁君便走出門去。
既然魯興元誠意相請,那麼他也沒有拒絕的必要。
畢竟上一次幫忙醫治含笑的事,魯興元無論是面子和錢,都已經算是給足了梁君。哪怕梁君可憐含笑,終究也沒辦法指出魯興元半點的不是來。
按照信上的指示,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梁君便來到了魯府。
魯興元一聽說梁君這麼快就到了,心裡非常激動,親自出門迎接。
梁君暗暗觀察著魯府的布置,到處都極為氣派,完全就是個富貴人家的風格。
大廳里,魯興元招待梁君喝茶,就連杯中的香氣,都完全不同於之前梁君在金溪城所喝的那些凡品。
「梁叔父,有勞您親自過來一趟,小侄實在是過意不去。」魯興元的語氣還是之前那樣客氣:
「按照禮節,本來該敝府派人去接您,但這一次的事情確實不同尋常,所以為了保密起見,只好辛苦叔父了,還請您見諒。」
梁君微微一笑道:「不礙事,我也許久沒有活動了。」
「魯少爺,咱們也不是頭一回打交道了,有什麼事你就儘管說吧。」
見梁君如此單刀直入地追問,魯興元不禁嘆了口氣,屏退了下人。
「正如小侄信上所說,敝府上有個重要的人得了病,需要梁叔父診治。」
「這個人,其實就是——」
魯興元抬起頭,左右瞟了一眼,湊近梁君低聲道:「就是小侄的父親,魯大善人。」
梁君一愣,隨即便明白了:「原來如此。難怪魯少爺這么小心翼翼。」
「不過,天有不測風雲,人都是血肉之軀,又怎麼能不得病?魯少爺秘密將梁某請過來,想必是有什麼隱情吧?」
魯興元拱手道:「當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梁叔父。如果只是普通的病,那當然沒什麼值得忌諱的。」
「但是家父的病,確實有些奇怪,所以小侄不得不謹慎行事。」
梁君在心裡思索著,究竟是怎樣的病症,才能讓魯興元如此小心?
魯興元站起身來,做了個「請」的手勢:「家父就在臥室,請梁叔父隨同一行,到時候就知道情況如何了。」
梁君見狀,便任由他帶著,來到了魯大善人的病榻前。
…………
梁君發誓,他自從回憶起《太白醫典》上的內容,並開門治病以來,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可怖的病症。
在他還沒開始為魯大善人診脈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一絲恐懼和噁心。
因為隨著魯興元掀開魯大善人臉上蒙著的黑紗,一張怪異的面孔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這,這是……」
梁君不禁睜大了眼睛。
魯大善人的臉上,長了不少詭異的膿包,有的甚至開始腐爛,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同時,四處還零零星星分布著一些紅色的疹斑,讓這張年已過五十的臉,顯得更加不能直視。
梁君只覺得,自己的密集恐懼症都要發作了,渾身上下雞皮疙瘩瞬間起來。
他伸出手,搭上了魯大善人的脈搏。然而,魯大善人的手臂上,也起了像魚鱗一樣的東西,還帶著一些紅點。
梁君不敢正視對方的臉和身體,又覺得撇開頭有些失禮,只好閉上了雙目。
魯大善人的脈象清晰地傳來。
僅僅片刻功夫,梁君大致就明白了他的病情。
「梁神醫,我這個病,到底還有救嗎?」
魯大善人此時的口齒都有些不清楚了,但還是強撐著說出了這句話。
魯興元站在一旁,也焦急地等著梁君的回覆。
梁君點了點頭:「魯大善人,你不必擔心,梁某一定會盡力救治的。」
說完,他轉向了魯興元:「魯少爺,麻煩你將魯大善人得病的前因後果,簡要告訴我一下。」
魯興元同意了,但似乎不願當著魯大善人的面說,只是將父親頭上的黑紗又罩了回去,為他蓋上被子,才帶著梁君到了隔壁的一個偏廳之中。
「梁叔父,家父得這個病,已經快半個月了。」
「大約一個月前,他出門到洪州做生意,停留了十天左右。回來時曾路過東南的玉州一帶,待了大概有兩三晚的樣子。」
「而自打回府之後,臉上就開始起了這些東西,僅僅幾天的功夫,就已經……已經沒辦法出門見人了。」
梁君望向了他:「那魯大善人在洪州和玉州,有沒有遇到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
魯興元:「這一點小侄也曾經問過家父,但他說自己就是正常飲食,正常做生意,沒有發生任何奇怪的事情。」
梁君又繼續問道:「那之前有沒有請過其他的大夫來看?」
魯興元說道:「當然有,其中還不乏京城的名醫。然而按照他們開的方吃過藥之後,雖然病情暫時有一些好轉,但仍舊不能痊癒。」
「而正是因為束手無策,恰巧又聽說梁叔父到了京城,還聲名遠播,所以小侄便又動了邀請的心思。」
梁君「嗯」了一聲,隨即陷入了沉思。
通過診脈,梁君當然知道魯大善人所得的,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病。
說來說去,無非還是一個中毒。
傳聞之中,玉州大多為山林之地,能耕種的土地面積較少,但卻坐擁豐富的林間資源。
而玉州有一支當地少數族人,就生活在森林中,以男人狩獵和女人採集為生。
時間一長,個別女子就掌握了藥草的醫理,甚至族中流傳著養毒蟲的手法。
雖然這些手法和黃羽所贈送的《百蠱秘傳》有些不同,或者乾脆說不及後者,但對付完全不懂醫術的普通人,那還是綽綽有餘的。
向未加防備的受害者釋放養育的毒蟲,之後蟲子會在體內潛伏。慢性的毒會漸漸侵蝕病人,最終讓目標廢掉。
毫無疑問,從症狀上來看,魯大善人中的就是這種毒。
而這一切都在太白山傳授於梁君的內容之中,所以他當然明白這一點。
但是,對於一些遠離此處的京城「名醫」而言,這些都可以算是知識盲區了。用老套的方法解毒,自然效果有限。
「梁叔父,請問,家父的病,是否還能救治?」
眼見梁君沉思許久,魯興元不禁小心翼翼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