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還在睡夢中的陸天極等人被喊醒,依舊被綁著,來到了醫館大廳。
此時的藥效已經完全消失了,能夠限制住他們行動的,只有捆住身體的粗大繩子。
眾鏢師以為梁君要痛下殺手,此時都顯得傲氣凌人,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可怕的?
鏢師之中,甚至有人瞪著因為通宵未睡而布滿血絲的眼睛,兇狠狠地看向梁君。
「給他們鬆綁。」
梁君突然下令道。
陸天極等人一時間竟然傻了眼。
怎麼?要給我們鬆綁?難道不怕反殺?
胡二更是一愣。
他跟隨梁君多年,知道這位主子雖然不好殺戮,但昨天鬧了這一出,起碼也要打這幫人一頓出出氣。
誰知道,竟然如此大度,要直接放了他們?
於是,胡二連忙對他說道:
「老爺,這些人都不是什麼善茬,身手也很了得,一旦解了繩子,怕是後患無窮。」
梁君微微一笑道:
「不至於,龍極鏢局在江湖上的名聲,我還是信得過的,雖然有幾個人口出不遜,但也不至於恩怨不分。」
「我昨天剛給他們帶來的病人施過針,現在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他們要是對我不利,那兩位鏢師可就只能等著死了。我想陸副鏢頭是聰明人,絕對不會做這種蠢事的,對吧?」
說完,還望了陸天極一眼。
什麼?梁君救了他們帶來的那兩個受傷的兄弟?
在場的人紛紛對視。
「梁…老爺,你說,我們那兩個兄弟,沒有性命之憂?」
陸天極問道。
梁君微微一笑道:「我騙你又有什麼好處?不過就是心肺受到強震而已,在我手底下還不算什麼大病。」
這話讓在場的人不由得心裡一震。
他們之中很多人都身經百戰,對於內外傷也了解一些。
不說基本涼了一半,那也是氣若遊絲,命懸一線,本來將人送到梁君這裡,就有點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意味。
結果在梁君這裡,竟然「算不上什麼大病」?
沒有給他們更多詫異的時間,梁君又拍了拍手,幾個家丁將鏢車推了進來。
這正是陸天極等人被綁在閣樓上時,依然擔心不已的財物。
陸天極掃了一眼,似乎根本沒有被動過。
「陸副總鏢頭,怎麼會如此不小心,直接把鏢車放在了外面。」
「金溪城雖然治安還算良好,但也保不准有什么小偷飛賊。若是拿了這車上的金銀,我梁君說不清事小,敗了龍極鏢局的名聲,卻是大事。」
陸天極一怔,心裡不禁暗道慚愧。
當時著急給兩個兄弟送醫看病,況且又趁著黑夜,有僥倖心理,就乾脆一窩蜂都進了醫館。
眾鏢師見梁君不但沒有圖他們押送的金銀財寶,更不計前嫌將兩個兄弟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心裡升起了一陣複雜的滋味。
雖然梁君擒住他們,把他們綁到閣樓里,可謂是羞辱了一番。
但畢竟是鏢師們有錯在先,沒辦法斤斤計較。
更何況,眼下的事,足以證明梁君恩怨分明,公私清楚,倒也不失為一條好漢子。
想到這,陸天極不僅不恨梁君,反而對他升起了一點的敬佩。
而這正是梁君想要的結果,既教訓了對方,也不結梁子。
胡二看這群人的表情,知道他們對老爺放下了戒心,便招呼幾個家丁一起解開了鏢師們的束縛。
陸天極心頭一熱,帶頭微微行禮:「梁老爺心胸寬廣,治病救人,又不貪小利,重信重義,龍極鏢局感激萬分。」
「只是還是得冒昧問一句,我們那兩位兄弟,雖然說暫時無性命之憂,但後續究竟會如何?」
梁君這會倒是很認真地回復道:
「那兩位明顯是中了高手的殺招,心臟受損,並會隨著時間,完全壞死。」
「我出手自然是藥到病除,可要是換了別人,你們就只好回家準備棺材了。」
「放心吧,休養幾天,就能恢復如常了。」
「如果不信,陸副總鏢頭也可以親自去看看。」
陸天極猶自狐疑,便沒有客氣推辭,真的到了後堂看了一圈,發現確如梁君所說,已並無大礙,終於鬆了口氣。
這時,也聽到其他幾位鏢師向梁君致謝道:
「梁老爺深明大義,之前是咱們小肚雞腸了,您恕罪!」
「害,我就知道梁老爺仁心仁術,怎麼會置傷者在前而不顧!」
「梁老爺,咱們之前得罪了您,您大人大量,別放在心上!」
梁君見這群所謂的綠林豪傑,態度轉變的如此之快,又是輕輕一笑。
看來原本的一場風波,就此輕輕化解了。
陸天極道:「既然蒙梁老爺的恩德,陸某還有個不情之請。」
梁君:「陸副總鏢頭請說。」
陸天極性子本來也是謙虛謹慎,是以梁君此刻的語氣也客氣了起來。
陸天極:「我等尚有鏢局的生意在身,不能在此逗留,不然非誤了時限不可。」
「兩位兄弟既然受傷,一時半會難以痊癒,就厚著臉皮叨擾梁老爺幾天,在貴府上養幾天病,陸某以重金酬謝,並欠您個人情,不知尊意如何?」
梁君笑道:「小事情。待陸副總鏢頭交了鏢,再來接人就好。」
接著話鋒一轉道:
「不過,舟車勞頓,昨天在閣樓上,怕也沒休息好,梁某安排酒席,各位用完再上路如何?」
陸天極見梁君以禮相待,心裡更加感激,連忙道:
「既然梁老爺盛情,我等就卻之不恭了。」
片刻之後,酒足飯飽,陸天極等人起身告辭。
不料,梁君卻叫住了他。
「陸副總鏢頭,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陸天極聽到這句,不禁一遲疑,說道:「請梁老爺賜教。」
梁君點了點頭:「從貴鏢局兄弟的傷情來看,劫鏢的人,武功之高強,手法之兇殘,出招之狠辣,簡直世上罕見。對此,你有什麼頭緒嗎?」
這句話正好問到了陸天極的心事。
龍極鏢局的創始人,一個是總鏢頭龍千山,另一個便是他陸天極,兩人在大乾名聲不小,手下的鏢師也多有厲害角色。
很多劫道的賊人一聽是龍極鏢局的貨,知道是硬骨頭,乾脆收手不動,放他們過去。
沒成想今日卻遭遇此等強敵,受挫遭辱,簡直是顏面盡失。
要不是仗著人多勢眾,怕是早就團滅了。
也正因如此,才在來到醫館之後,顯得如此冒然無禮。而面對梁君的冷言冷語,很容易就怒上心頭,出言不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