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喜歡呀。」
趙君玄重複了一遍,自言自語道,開始思索要用什麼簡單易懂的表達方式,來回答這個感情世界如一張白紙的少女。
泠兒的話,讓他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前世的少年時期。
前世的趙君玄頗具文藝范,散文詩歌寫起來是信手拈來,妥妥文青一枚。他還記得在高中暗戀一個女孩的時候,曾在草稿紙上寫下了一首詩歌,名為《何為喜歡》。
喜歡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情感,如同春風輕拂臉龐,陽光灑滿心間。
喜歡是一種無法停止的思念,當你不在身邊時,仿佛就在我眼前。
喜歡是一種無法計量的陪伴,人生的歡笑與淚水,都願和你共演。
喜歡是一種無法放棄的珍惜,因為我是你的依靠,你是我的唯一。
這首詩後來也不知道被哪個孫子傳到班主任那邊,趙君玄都做好了讓他公開朗讀之後,被狠狠羞辱的心理準備。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班主任卻只是淡淡誇了句「寫得不錯」,然後就將那張草稿紙還給了他,順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當年班主任的做法,無疑是在維護他少年時期強烈的自尊心,趙君玄也對此終生難忘。
回歸現在,如果要回答泠兒這個問題,這種文藝的詞藻顯然超出她的理解能力。
趙君玄揉了揉泠兒的小腦袋,輕笑道:
「心中有思念之人,便不覺得自己是孤單一人。」
「這種感情,或許就叫喜歡吧。」
泠兒沉默地低下頭,過往的一幕一幕,如同電影一般在她的腦海中放映。
一個稚嫩的小女孩,沒有關於自己父母的記憶,從記事那天起,手腕上一個編號為「0」的吊牌就伴隨著她長大。
那是她的名字,也是代號,組織里的人都叫她「0號」,因為她是被首領撿回來的第一個孩子。由於她的父母雙亡、來歷不明,首領並沒有給她編號為1,而是0。
8歲那年,她和其他孩子被丟入懸崖下的一處大坑裡,組織里的一個黑衣人告訴他們,只有從峽谷里的河流逆流而上,穿過一片森林,再爬上山坡抵達懸崖上的終點,才能存活。
然而湍急的河流與河岸的裂石讓她寸步難行,其他孩子也一樣。加上峽谷里肆虐的狂風,此時正值冬日,氣溫零下20度以上,組織給他們穿的是一件寫著編號的單衣,毫無保暖性可言。因此,一半的孩子都凍死在那個夜晚。
她挺過了第一階段,來到森林,雖然野獸大多已經冬眠,但茫茫的大雪覆蓋了林間小路,讓她完全迷失了方向。
加上沒有食物,長途跋涉的身體眼看就要倒下,這時,身旁同行的夥伴早已支撐不住,重重地倒在了她的身側,休克之後很快就沒了呼吸。
她面臨死亡的威脅,身體強烈的進食本能讓她克制不住地拿起短刀,揮刀指向自己的同伴。
她通過這樣的方式,終於到達了終點,眼神已經麻木不仁,嘴角還殘留著同伴的血液。
首領滿意地點了點頭,將她收為自己的關門弟子,教授她各種殺人的技巧和武術,並派她去執行一個又一個任務。
很快,天賦異稟的她就在17歲那年成為了S級強者,期間圓滿地完成了組織交給她的所有任務,首領誇她是組織的利刃,是最強的武器。
然而,她的內心卻越來越空洞,沒有情感,只有對組織的忠誠和對任務的絕對執行。手起刀落間,看向湧出的鮮血和敵人哀嚎求饒的眼神,已經完全沒有了感覺,整個人從仿佛面容到血液,都冰冷無比。
直到有一天,首領叫她去華夏國保護一個人,並告訴她現在的身份歸屬已經屬於新的主人,不再是組織。她木訥地點點頭,像往常一樣去執行這個任務,卻發現這個任務……有些特別。
她遇到的新主人,不會用冷冰冰的話語命令她,不讓她去殺人,不會警惕地和她保持距離,而是讓她和自己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會給她挑衣服,會牽起她的手,會輕撫她的額頭,和她開一些她聽不懂的玩笑。
他不讓她叫他「主人」,而是叫「公子」。
他的眼神中總是充滿溫暖和關懷,他的動作中透露著對她的尊重和愛護。
那張英俊無比的面龐,始終對她保持如沐春風的溫柔笑意,如同一股暖流,融化了她心中塵封多年的冰川。
她感覺到自己的感情世界在發生著變化,心中充滿困惑與不安,她不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麼。
她只知道,她的世界正在發生著改變,而她卻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在這個過程中,她對新主人的感情也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她開始對這個新的主人產生了一些莫名的情感,這些情感讓她感到無比陌生。
她開始渴望能夠和他站在一起,希望能夠和他共同度過每一個時刻。
看到他時,會無比安心;但今天看到他受傷,一瞬間,洶湧的感情就淹沒了她本就不平靜的心海。
當聽到趙君玄那句「心中有思念之人,便不覺得自己是孤單一人」時,她瞬間恍然,眼淚再次流了下來。原來這種奇妙的感情,稱之為「喜歡」……
曾經的自己,如一顆飄零的小草孤苦伶仃,而趙君玄的出現,就像冬日的暖陽融化了她感情世界的堅冰,像和煦的春風讓她心間綻放出盎然的春意。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不是什麼殺人武器,她是泠,是屬於她無比珍視的趙公子的泠兒。
此時此刻,泠兒的眼睛裡終於不再空洞有了色彩,俏臉上寒意已經散去,變得紅撲撲的,像紅蘋果一樣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公子,泠兒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
泠兒緊緊摟住趙君玄的腰肢,貪婪地吮吸著他身上的氣味,像只小貓一樣在趙君玄脖頸處亂蹭。
「這丫頭……」
趙君玄一直想讓泠兒恢復原本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少女本性,如今他做到了。
趙君玄展顏一笑,任由少女在她懷中撒歡。看到泠兒此刻的狀態,內心無比愉悅。
「好啦泠兒,先送我回家。」
趙君玄給王大柱打完電話,強撐著站起來,泠兒趕忙去扶住他,高大的趙君玄就這樣被矮他一頭的泠兒攙扶著,一瘸一拐地走到遠處的石椅上坐下,過程看起來十分滑稽。
……
與此同時另一邊,和還在互訴衷腸的趙君玄相比,葉辰就倒霉多了,逃回住所後就急忙打坐,繼續催動功法「金龍鍊氣訣」,卻依然阻止不了真氣的流失。
脖子和手腕處的銀針,葉辰是動都不敢動,同樣是中醫的他知道趙君玄封住的穴位很關鍵,稍有不慎就會廢掉他一身的修為。
葉辰滿臉猙獰與怨毒,想不到身為殺手之王、擁有SS級戰力的他,竟然會被人算計!而且用的還是如此陰損的手段。
葉辰無法感受到銀針上塗抹著的藥物是什麼,此刻他對趙君玄已經有了忌憚和小小的恐懼。身為殺手組織的首領,見識也使用過各種毒藥,此刻卻不知道趙君玄給他下的是什麼毒藥!
好在戰力跌到A級之後,真氣流失的速度變慢很多,但葉辰也清楚自己淪為廢人只是時間問題。
迫不得已下,他撥通了那個最不想撥通的號碼。
電話撥通後,過了半分鐘被人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老頭子的聲音:「餵?他麼誰啊?」
語氣極度不耐煩,帶著濃濃的火氣。
一向傲氣的葉辰卻並沒有生氣,而是討好著問道:「老頭子,沒打擾到你好事吧?」
「好恁娘個蛋!俺正和王寡婦耕地呢,你個信球貨打電話過來。」
電話那頭的聲音火氣更大了些,還隱隱約約傳來肉體有規律的撞擊聲。
「老頭子,真有急事找你啊,我被人下了毒藥,現在修為快廢了!」
葉辰欲哭無淚道,雖然極力想吐槽自己師傅的重口味。
那王寡婦160cm體重180斤,一坐下來身上的肉層層堆疊像個米其林,跟老頭子擱床上都不知道自家師傅找得到是哪條縫不。
「靠恁姨!你咋這麼孬種?俺教你那一身本身還能被人下毒?羞先人!」
電話那頭,一個乾瘦的老頭子正在床上耕地,聽到這話動作停了下來,沉默了一秒後拍了拍胖女人:「自己動!」
「你是咋被下毒的?和俺說說。」
葉辰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將自己的遭遇向師傅說了一次,最後急聲問道:「師傅,我該怎麼辦啊?」
老頭子聽完全過程,馬上就意識到趙君玄不是一般人,立刻罵道:「你這孬孫孩,以前我咋教你嘞?不要輕敵、不要輕敵,你咋就恁(那麼)浮躁?對面那孩兒是一般人麼?你趕緊滾回來餾饃得了!」
「師傅,你就說咋整吧,我現在真氣還在流失,我不想變成廢人啊!」
葉辰從沒這麼狼狽過,說話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咦,還哭嘞,你哭恁達的蛋!」老頭子罵道,也沒了耕地的興致,隨即從床上下來,繼續道:「俺教你嘞『坤拳』,你學到狗肚子裡了?坤拳不光是武技,還是強身健體的手段,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就是能驅散寒毒。你體內中的八成就是寒毒,你打一套,真氣就不會流失了。」
「能不能完全治好俺不清楚,俺還得翻閱一下古籍給你個孽徒找辦法!真是信球貨,被人算計成這樣!」
老頭子罵罵咧咧地掛斷電話,這邊的葉辰鬆了口氣。
這就是葉辰不喜歡給自己師傅打電話的原因,就這怪脾氣加上一堆中原髒話,把他罵得屁都不敢放一個。
「算了,還是先打一套『坤拳』吧。」
葉辰擺好架勢,先是一套「蘇珊」六式,因為據傳坤拳的第一式,由一個名為蘇珊的武術大師創造。
再是一套「禮治」拳法,據傳該拳法起源於西周,而西周時期周天子不實行法治,而是禮治,故因此得名。後來秦朝那位君王說出「禮治,你讓我拿什麼禮治?」後,這套拳法差點失傳。
然後是一套「鐵山靠」神技,據說動作靈感來源於某個穿背帶褲跳舞的故人。
最後是一套「姬霓太美」腿法,同樣起源於西周,因為西周王室都姓姬,有一次一位舞者跳了一場舞,只因實在是太美,周天子就取名「姬霓太美」。
葉辰打完一整套「坤拳」,癱倒在地上,發出哀嚎:「你幹嘛——哎喲——」
只因坤拳太消耗體力和真氣,讓葉辰本就消耗真氣的身體此刻更加難受。
但葉辰很快就驚喜地發現,自己體內的真氣,沒有再出現流失的現象!但戰力,卻跌到了B級,也就是說現在的戰力,比他原本看不起的趙君玄還低!
「靠北啊!現在還怎麼去找趙君玄復仇?」
「趙君玄,你給我等著,今日之仇,我葉辰必十倍奉還!」
葉辰惡狠狠道,給趙君玄的仇恨筆記上又加了一筆。
有些仇記著記著,結果記仇的人沒了,但葉辰好像不知道這個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