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季明月的演技

  季明月剛回到家,就被季伯常叫去書房。

  下人傳話時,季明月臉色如常,淡淡回應道:「知道了。」

  待下人離開之後,季明月謹慎地觀察著四周,一切無恙後這才拿出一枚微型竊聽器。

  這是趙君玄飯桌上交給她的,如果條件允許且不會被發現,務必將這個電子元件,安置在季伯常停留時間最長的地方。

  所以季明月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書房!

  這枚微型竊聽器做工十分精巧,大小還沒有指甲蓋那麼大。且顏色呈棕褐色,如果安置在書桌、書櫃下面,很難察覺到端倪。

  季明月穿過走廊,來到書房前。

  她輕輕推開書房的門,門縫裡透出微弱的光線,透過門縫,她發現季伯常現在並不在書房,燈反而亮著。

  季明月輕手輕腳地走進去。書房的陳設簡潔大方,書架上擺滿了書籍,正中央是一張寬大的書桌,顯然是季伯常經常工作的地方。

  季明月環顧四周,隨即迅速而謹慎地將微型竊聽器貼在書桌下壁的一角。

  做完這一切,她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既緊張又期待。

  季明月並不知道趙君玄這麼做的目的,只知道這樣能幫到他,那便足夠了。

  即使這種做法可能損害季家的利益,季明月內心也毫無波瀾。因為在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之後,她對自己的家族深惡痛絕。

  數不盡的利益糾紛,明爭暗鬥,勾心鬥角骯髒的手段比比皆是。即便是不接觸這些事情的她,也成為家族利益的犧牲品。

  在季伯常強行給她定下婚約之時,沒有任何族人站出來替她說話。季明月對自己家族的感情,從那一刻起,就已經失望透頂。

  此時,季明月站在書桌前,靜靜地等待著季伯常回到書房。

  不一會,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

  季伯常步入書房,看見季明月早早地立在書桌前,表情平淡,一時間有些詫異。

  原本積壓的怒氣,此刻也消散不少。季伯常長長一嘆,終究是自己女兒,多少有點捨不得。

  他沒有選擇發火,默不作聲地走到季明月的對面坐下。

  父女兩人隔著一張桌子四目相對,目光中均閃爍著複雜的神色,顯然是各懷心事。

  良久,季伯常率先打破了沉默,開口問道:「明月,你如實和爸爸說,你今天是不是去找趙家的那小子了?」

  季明月聞言,心中不由冷笑兩聲。

  她對自己父親的虛偽感到噁心,明明一切了如指掌,卻還要裝出不知情的模樣。

  季明月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淡淡地說道:「爸爸,您不是都知道麼,還需要問我?」

  季伯常看著季明月那冷漠的眼神,心臟宛如被刀子割了一下,他尷尬地笑笑:「呵呵,爸爸也是擔心你的安全嘛。」

  安全?季明月不由嗤笑。監視自己還差不多!

  她懶得和季伯常多費口舌,冷哼一聲後便不再多言。

  氣氛再度陷入沉默。

  季伯常再次開口,試探性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趙家那小子告訴你的?」

  「是。」季明月的回答惜字如金,表情冷淡。

  猜想印證,季伯常心底有些窩火。趙君玄這小兔崽子,恐怕老早就發現自己派人跟蹤他了吧?

  但是一整天下來,並沒有表現出異常,就連跟蹤的下人都沒察覺到端倪。季伯常不清楚這小子在打什麼主意。

  眼下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把季明月叫過來,是有重要的話要說。

  「明月,你今天也見過葉辰了。我知道你很不情願,似乎看不上人家,但是我不管你什麼想法,你,到時候一定要嫁給他。」

  季伯常強硬霸道地說著。

  季明月似乎早料到季伯常的這一句話,冷冷地瞥了眼自己所謂的父親,一句話都沒說。

  季伯常用手指輕輕叩了叩桌子,有些不滿自己女兒的態度,他看著季明月,繼續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今天來,就是斷了你這個念想。」季伯常語氣平常又不失一絲威嚴:「我打算這幾天就籌備你和葉少的婚禮,做好準備吧。」

  「你看不是葉少另說,但葉少對你可是相當滿意。你離開之後,他問了我一大堆關於你的事情。」

  季伯常見季明月依舊緘默不語,有些不忍。但他心意已決,這樁婚事不可更改,季伯常只好勸說道:「明月啊,葉少那種實力強大、身份不俗的人,對你能這麼上心,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

  「你還在猶豫什麼呢?你跟了葉少,婚後他肯定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你看他今天沖我發火,應該也能看出來吧?所以這福氣,你一定要把握住啊。」

  季伯常還不忘拿季明月的母親舉例:「女人這一輩子,尤其是身份地位高的,那些所謂的情情愛愛都是個屁!能找到一個庇護自己、真心對待自己的男人才是真。」

  「你媽當年,不也是看不上我麼?但她在演藝圈子混,離開我的庇護她寸步難行,最後也只能選擇我。結婚以後,我有待他半點不薄麼?只可惜一切都是命,你媽走得早……」

  季明月耐著性子聽著季伯常那如唐僧念經般的嘮叨,字字句句都透露著虛偽和做作,她心中的反感、厭惡如潮水般洶湧,幾乎要衝破胸膛。

  此時,她有些驚訝趙君玄的預見性。季伯常所說的話,和飯桌上趙君玄所說的猜想如出一致。

  「明月啊,憑我跟趙君玄那小子的幾次接觸,我敢斷定這小子不是什麼好人。她接觸你,一定有其他的目的!或者就是單純地貪圖美色。」

  「所以你別怪爸爸心狠,我這麼做,是為了保護你!你跟葉少的婚禮,就在這幾天定下來吧,免得夜長夢多。我——」

  季伯常還在絮絮叨叨地囉嗦,被季明月平靜出聲打斷:

  「爸,我知道了。」

  季伯常瞬間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月,你……剛剛說什麼?」

  季明月微微低頭,掩飾住眼中的情緒,輕聲道:

  「爸,我答應你,嫁給那個葉辰。」

  季伯常呆立在原地,仿佛被凍住了一般。

  他眼中的疑惑逐漸轉化為驚喜,接著是狂喜。他快步走到季明月的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動地說:

  「明月,你、你真的答應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葉少他……他一定會對你非常好的!我們季家也將因此水漲船高,更上一層樓!」

  季明月任由自己父親激動地握住自己的手,她的眼神卻飄向窗外,心中並沒有任何波瀾,眼神只有一片平靜。

  她知道自己在演戲,所以強忍著噁心,說出剛剛那句違背本心的台詞。

  而季明月平靜的表現,在季伯常的眼裡,是痛失愛情後的悲傷與木然。

  他想八成是自己女兒想通這個道理,或者是趙君玄那邊做了什麼對不起女兒的事,讓她突然改變主意。

  失去一段感情的初期,往往都會悲痛傷心,這是人之常情嘛。

  因此季伯常放下心來,對季明月態度的突然轉變沒有任何懷疑。

  他心裡開始盤算,怎麼在這幾天儘快地讓季明月的心情明朗起來,免得到時候葉辰見到季明月的模樣,還冤枉是他又做了什麼。

  正在季伯常一臉愉悅,思索對策之際,季明月聲音平淡,語氣冰冷道:「爸,沒什麼事情,我就回房間了。」

  季伯常一愣,隨即點頭笑道:「好,好,你先回房間休息,這幾天就別出去了,好好準備一下和葉少的婚禮。」

  季明月沒有回應,轉身徑直走出書房。

  季伯常望著女兒離去的背影,心中的喜悅如同春天的江水般洶湧澎湃。

  他馬不停蹄地撥通葉辰的電話,激動道:「喂,葉少嗎?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明月……」

  ……

  燕京,趙家宅院。

  趙君玄正坐在院子裡,陪著自家老爺子下棋,突然收到季明月發來的訊息。

  趙君玄看著手機,屏幕上只有簡短几個字:

  「君玄,一切正常。」

  趙君玄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棋子,對著石桌對面還在苦思冥想的趙鎮海說道:

  「爺爺,看來我的計劃成功了。」

  「嗯。」

  趙鎮海淡淡應了聲,眼睛緊盯著棋盤。

  趙君玄對老爺子的冷淡態度略微不滿,抱怨道:「爺爺,你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啊?」

  趙鎮海抬起頭,扶了扶老花鏡,渾濁的眼球閃過一道精光,笑罵道:「這世上只要你想,還有你小子幹不成的事情?」

  「您老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

  趙君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和老爺子拌嘴的同時,還不忘給季明月回復消息。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這時,賈澤民的闖入,突然打破和諧的氛圍。

  「小少爺,你委託我調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賈澤民神情嚴肅地站在一旁,手裡拿著厚厚的卷宗。

  「哦?拿來我看看。」

  趙君玄接過卷宗,一目十行地開始閱讀。

  越往下看,趙君玄的眉頭愈發舒展,嘴角微微上揚。

  「呵呵,季家這些年,乾的『事情』不少啊!」

  趙君玄把「事情」兩字咬得格外清晰,意味深長道。

  趙君玄一頁一頁地翻看著,每一張都記錄著季家不為人知的一面。

  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紙張,直視那些罪惡的靈魂。

  賈澤民站在一旁,觀察著趙君玄的反應,只見他的臉色逐漸變得冷冽,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這些證據,足夠讓季家徹底垮台了。」

  趙君玄緩緩合上卷宗,聲音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果斷。他站起身,走到院子裡,抬頭望向夜空,心中已經有了明確的計劃。

  「玄兒,我還是那句話,要做什麼,怎麼做,都是你的事情。」趙鎮海淡淡抿了口茶水,一臉欣慰道。

  「嗯,我有分寸。」

  賈澤民跟在趙君玄的身後,看著他的高大背影,知道這位年輕的未來家主已經做出了決定。

  他心中不禁感嘆,幾年前木訥靦腆的少年郎,如今已能獨當一面,決斷趙家的大事了……

  賈澤民在一旁補充道:「少爺,我們這是不調查不知道,一調查也嚇一跳。沒想到季家這些年,明里暗裡幹了這麼多掉腦袋的事情!」

  「燕京的雲家,在數十年前被滅門。全家老小算上僕人,總共五六十號人吶!無一倖免。我們調查後才知道,原來是雲家拒絕了季伯常提出的合作請求,季伯常擔心雲家的人知道了秘密後說漏嘴,所以動用安全局的人馬,將雲家的所有人滅口。」

  賈澤民說到這裡,忍不住唏噓。

  趙君玄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凌厲:「季伯常,真是好手段!」

  「不止如此,還有五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的麟州董家滅門慘案,也是季家暗中推波助瀾。」賈澤民補充道。

  趙君玄冷笑一聲:「嗯,季伯常這是想借刀殺人,順便嫁禍給主犯林家,好個一石二鳥之計!」

  「還有還有!說到安全局,他季家可真的是什麼都敢幹!打著為華夏培養武道人才的名號,在安全局內部豢養了一批S級精英殺手。這些人可不是保護華夏安全的公職人員,而是服務於季家的忠實爪牙!」

  「在燕京,那些勢力稍弱、不入流的世家,如果被季伯常盯上,只要不配合站隊,就會被季家當作潛在的敵人清理掉。而這批殺手,就是為此而生。」

  「而安全局之所以能這麼快培養大批量的S級強者,核心就在於季家開發改變基因的違禁藥物,藥物能在短時間內迅速提升一個人的實力。而開發過程中的實驗對象,竟然是人,活生生的人!這些人,在服用藥物試驗品後,安全局記錄完數據,不論生死都會將這些實驗對象處理掉。」

  趙君玄聽著聽著,拳頭越攥越緊。

  有那麼一瞬間,他迷茫了,究竟是誰才是反派?

  季家犯下罄竹難書的罪行,在原書中作為葉辰的後台,是妥妥的正派形象。而原主這個人畜無害的紈絝富二代,祖上為華夏立下汗馬功勞,卻被定義成反派。

  何為正?何為邪?正邪究竟由誰來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