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大象化神
「鞏飛羽，你如此醜態，一個身為大乘後期的強者，還委屈哭啼不嫌丟人嗎？」
兩天後，在小縹緲界深處，有座高達百丈的紫紅高塔，光線反射下釋放大片霞光，把數十里籠罩在內，氣流涌動景象不凡。
但頂層一個房間內，氣氛有些陰冷，雖然只有兩人，呵斥的聲音從高座上傳下，而聆聽垂頭者是個鬚髮皆白，青衣勁裝腰掛葫蘆的中年。
「龍前輩，我等身為這一屆聖粹大選的掌管者，身份就該凌駕於所有參賽宗門之上，但晚輩平白遭人打臉，也表示那陸寒對您的不尊啊。」
被稱為鞏飛羽的傢伙，一手還在按摩左臉，若陸寒在此肯定氣結，因為他那張臉，分明當時就已消退痊癒，現在竟然又腫脹很高，而且全身破衣襤褸，慘像很有征服力。
「哼！老夫還不傻，這根本是兩回事，少來繞我出手給你報仇，但那廝的確欠教訓。我已得到消息，赤月宗又派人殺上了斑斕殿，按照推斷那裡早該被滅了，他一個代長老，究竟哪來的底氣，還有何心情在此橫行？」
高座上之人，僅僅五十歲左右、卻面如冠玉赤發大耳，一身銀錦黑龍袍，頭帶如意冠，籠罩於黑紫光環中，好像神靈下凡那般。
細看之下更驚心如斯，錦袍上的黑龍，竟然不是黑絲繡成，完全為一根根靈絲凝聚，緊緊的外掛在身上，似乎從黑淵裡剛剛鑽出，對此人頗為親昵。
「若真有此事，那前輩教訓他，不是更順風順水麼？而且頂級最好的洞府，都是按宗門實力和參加者的資格備下的，沒意向參加聖粹決的，絕不允許在關鍵時刻占用。」
「嘿嘿！你一個大乘後期都惹不起的存在，怎知不是來參加聖粹決的呢？龍某可會去他的洞府打架，否則我堂堂神照境老鬼，反悔既定事實對小輩出手，把甩出去的令牌強行要回，這張老臉還不太厚！」
「不可啊，當時在場的可並非晚輩自己，若此事就此罷休，他們會怎麼看您？那陸寒若口舌不乾淨，以此事為資本到處炫耀，全天下修士該如何看您，好歹要出手懲處一下嘛……！」
「我自有辦法教訓他，滾吧！」
身為小縹緲界的兩大主事之一，龍奎無奈的擺了擺手，鞏飛羽才擠出笑臉，拜謝之後小跑而走，他甚至已經提前看見，陸寒被揍的缺筋斷骨之慘狀。
『玄界之大，真是各類奇葩都有，一個沒有依靠的浮萍，也敢撞擊金剛鐵板，唉——！』
作為肇事者，陸寒聽不到龍奎的惱火，他已經坐在蒲團上，周圍靈霧匯聚成海，開始隨著呼吸鼓盪。
衣衫盡數消失，如一尊玉尊般，三萬六千毛孔盡數打開，好像璀璨天河裡冒出無數繁星，一個閃動就是一次開合，以最恐怖速度吞噬力量靈氣。
頭頂雲團盤旋，被大口狠狠一吸，就聽見嘯聲貫徹長空，濃稠凝氣瞬間化雨，數丈內的快速凝聚，化為一條粗壯龍影，衝進陸寒嘴中，附近轉眼乾乾淨淨。
在他體內，銀霞映襯下靈液如虹，靈嬰揮舞小手，精神振奮著同時吞吐，酷似長鯨吸水，任何精華來者不拒，全部遭到煉化，成為最精純的真元。
本就晶瑩的嬰體內，有雷鳴嗡嗡轟響，萬千真元匯聚，終成大河洪川，激起驚濤駭浪，不斷沖刷每個部分。
一次煉化的靈液，等同於汲取數十塊靈石，周圍靈霧隨即又撲上，不要錢似的無窮無盡，洞府內虛幻繚繞，酷似仙鏡神土。
這樣的情景維持十多天，當陸寒身軀蘊含澎湃力量，濃郁靈氣無法靠前，反而被次次推開時，酷似戰機拉過音爆的轟鳴聲，越來越響愈發震耳。
他的身軀，堪比九宮琉璃打造，透過色澤精純的經脈骨骼發現，整個靈嬰已被淹沒于濤濤靈液里，駭浪翻滾來回翻騰。
靈嬰微閉雙目，掐訣端坐兀自不動，任憑海水湍流，似乎在感應自然力量，每個水珠滑過肌膚，都形同滾石滑下山坡，就是億萬次的沖刷和摩擦中，於絲毫微觀里再次窺視法則。
體內現在的法力，很久以來首次恢復到巔峰，蘊藏的恐怖程度，足以碾壓三五個大乘期修士，自重生以來，這是錘鍊到的最佳狀態。
他要正式修煉玄陰仙決，長久以來縷經廝殺，狀態上能保持巔峰時的七八成都很困難，法力上僅能做到隨補隨用，得不到真正喘息。
一路走來猶如浮萍，高低起伏波動巨大，即便所向睥睨也換不到片刻的靜心，現在的安寧彌足珍貴。
半個時辰後，當轟鳴散去，浪濤消失無蹤，靈嬰的雙眼徐徐睜開，射出的兩道光柱洞穿虛空，有電芒滋啦亂響，瞳孔里浮現兩個潔白光點，接著全身都被皎潔光霞籠罩。
陸寒頭頂，不知何時掛出彎鉤皓月，周圍的光芒頓時黯淡數倍，就連靈氣霧團都頃刻凝結，好像遭到神靈指點。
隨著嘴唇蠕動，不屬於此界的法決聲開始吟唱，整個洞府內頓時寂靜如液，同時溫度驟降，地面多了幾層冰霜，一股比幽冥還神秘的氣息，以陸寒為中心快速蔓延。
那氣息只要感之，三魂七魄就會僵硬，甚至思想都被凍結，任何神術都無法抵抗，一道銀月色光輪，已經圍繞陸寒形成。
酷似古老的年輪般，轉動的同時，好像帶動了整個寰宇，任何法則都被囊括般，包含的有黑色幽冥長河，有蒼白靈煞精華，也有赤紅魔元之力，甚至幽綠瞳瞳的森光。
光輪圍繞的身影，比仙山神樹都要穩固，每個毛孔堪比黑洞，開合中帶起空間伸縮，內部似乎儲藏了無盡玄陰之氣，永生永世決不枯竭。
玄月之下，一片廣袤宮殿再現，神輝映照中桂樹搖擺，每個角落都無比清晰，就差嫦娥起舞月兔奔梭，陸寒甚至有種錯覺，他距離仙域越來越近了。
宮闕反射的奇光，不知為何更精純三分，開始反哺回大月上，使其規模比以往更圓潤些許。
若從當初的月現到月滿，基本分為新月、峨眉月、弦月、殘月和滿月五級，陸寒此刻的法相，正處於峨眉月之上，即將向弦月靠攏。
當廣寒闕反哺的光華，被峨眉月瞬間吸收後，陸寒周圍除了轉動的光輪，又多出一條皎潔長河虛影，雖然靜靜流淌，但卻讓空間顛簸震顫。
嘩啦啦……！
他立即感覺到有股強烈衝動，欲要自靈嬰體內噴發，想把天宇刺破，直達仙界之巔。精神頓時一陣，從未有過的暢快感，迫使陸寒忍不住低吼，繼而就轉為高亢，最終長嘯郎朗，洞府內假山開裂，清溪兇狠激撞。
防護禁制都被激發，各種強大力量蜂擁出現，極力阻擋興奮的聲波，現場酷似一輪輪巨浪拍打海岸，許久後才歸於沉寂。
現在，那條月白色長河，酷似億萬滴玄陰靈液組成，被光輪照耀的虛虛實實，卻充斥著難以阻擋的力量，隨便每一滴，都能打碎萬斤巨石，若盡數磅礴噴射，不知會摧毀幾道山脈。
那輪峨眉大月照耀廣寒闕，宮殿不斷擴展，反哺的光芒越多，長河虛影就越發凝實，就算集齊天下之水，浩瀚程度也無法望其項背。
半個月後，小臉充滿愜意，紅彤彤賽似仙果的靈嬰，驀然張口狠狠一吸，玄陰長河驟然崩解，堪比佰川納海盡數入腹。
久久未動的陸寒立即站起，因為肚子好像氣球般膨脹，伴隨驚濤駭浪轟鳴，從裡面綻放出無限銀光，生輝萬道並清冷而高絕，此刻的他酷似大肚彌勒佛。
但玄陰仙咒再次吟唱，鼓脹的腹部內，水流頓時平緩，逐漸汩汩低聲，最後消失乾淨，肚腩才恢復如常。
此刻的他，卻發生脫胎換骨般的異變，身軀和氣息看似更神秘了一層，似乎從仙界再次墜落般，強大神威消失無蹤，又變成肉體凡胎，和草木山水同樣平凡。
但舉手抬足，都帶著掌控天地的姿態，身負星河頭頂大月，光輪纏身屹立寰宇，就連呼吸都帶著風雷之勢。
「這……就是玄陰玄絕第二重？我都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凡人還是強者，沒修煉過而無法確定，現在和仙鏡溝通，可以肆無忌憚了嗎？」
轟隆——！
可惜回應他的，是一道滅世雷霆，不知何時在洞府上空，陰雲密目涵蓋千里，並且不再漆黑如墨，反而彩光繽紛，各色電芒紛紛匯聚，凝聚成神雷不斷向下延伸。
整個天空，璀璨繚繞的雷光奪目，最刺眼的當屬銀色雷霆，被金色和翠綠僅僅纏繞，釋放出恐怖的天罰氣息。
萬里內都可相視，不知多少人駭然不已，整座山脈升起彩虹，和靈霧映襯出異樣的奇景，仙界都自愧不如。
「什麼情況？」
龍奎大驚失色，一揮長袖就閃遁而出，看著天象瞠目結舌，他身為神照境老鬼，苦修到今天足有近兩萬載，現在破天荒開眼了。
「這絕非大乘天劫，也不是神照期天劫，其相對所在的洞府，必有苦修逆天神術的傢伙，是誰？」
地面的修士紛紛停止動作，他們的神念雖無法窺探，卻能清晰看到大片彩色雲團，在東方天際盡頭的蒼穹上，浩蕩滾滾上下翻騰。
就連這裡的氣勢都為之一緊，他們自然受到了牽扯，甚至很多低階感覺身軀越來越輕，有種要飄離地面，即將被詭異力量抓取而走的感覺，急忙運轉法力才安然無恙。
『看吧，那就是小縹緲界的好處，不知哪位前輩的額境界又大圓滿了，但在那裡渡劫十分不明智，負責日常的龍奎前輩，決不允許有人這樣做，天威會把靈脈和其他洞府盡數摧毀。』
『不是飛升時才有彩色劫雲嗎？但渡劫期老祖絕不會看上這破地方，而那雷霆實在古怪，正是搞不懂。』
『咦？好像又失敗了，雷雲開始潰散，快看吶……！』
果然如觀望的人群所說，那條蜿蜒下降的雷霆，如同一個變異的雷龍般，在距離山頂還有數百丈的時候，忽然憑空停住，如同被什麼東西阻擋般。
接著就原地盤旋幾圈，隨後原路升騰返回，又神奇般的探進雷雲中，繼而發生了驚天動地的爆轟，大量彩光伴隨震耳咆哮，向四周瘋狂鋪開，所過之處元氣皆無。
『嘖嘖！這是我見到的最神奇一幕，這等恐怖雷劫還有退貨的，匪夷所思！』
『那裡屬於小縹緲界最好的洞府，自然有各大超然勢力的天才在苦修，若此人神功大成，呵呵……我等散修羨慕個屁。』
『這次聖粹決，又將是一場腥風血雨，某些勢力可能會崛起，也可能化為記憶。』
沒人看見，就連距離最近的龍奎，身為唯一神照境強者，也未發現彩色雷霆的消失，來源於一股神奇的玄陰之力。
現在的陸寒，正徐徐懸浮於洞府，他腳踏玄水，光輪圍繞，雖然一動不動，卻仿佛掌控了天地，神靈都不敢仰望。
從那輪峨眉大月中，射向高空的一根細細銀絲，正被緩緩收回，輕輕纏繞在他的左手，繼而融入體內消失無蹤。
額頭上第三隻眼睛，如神魔法目正式打開，從裡面釋放出的是大道永恆般的氣息，涵蓋不朽不滅，無比純淨且幽涼。
陸寒胸前，還銘刻著一把金色小劍，如紋身般凝實可見，幾道銀紋纏繞其上，透出的繁奧之意，碾壓聖廷踐踏仙佛。
背後則有神樹初成，翠綠如斯遙遙參天，似乎每片樹葉都承載了一方世界，脈絡猶似大道，以太極為源持續擴散。
但洞府內是安靜的，任外面風嘯雷鳴，多少修士竊竊私語，此地可聞金針墜落。
大音無聲，大象無形！
但附近的其他洞府，驚怒的咒罵聲不絕於耳，有人臉色慘白，有人嘴角溢血。
他們本在冥想悟道，神魂守一無物無我，當雷霆壓下，忽然地動山搖，那天罰大音無視任何禁制，狠狠炸開於每人的耳畔，差點導致三魂七魄潰散，險些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