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啊，只是突然對森吉太郎這位人物有了興趣，發現他的長子也是東大的前輩呢。」陶知命看著她的表情，緩緩說道，「而且，在新聞中，看到你父親的名字……」
上田夏納盯著他：「所以呢？」
陶知命感覺有些不對。
看到上田正裕的名字出現在新聞里，才想找來上田夏納探聽些消息，畢竟這個森泰吉郎可大有來頭。
沒想到卻收穫了意外的反應。
看著上田夏納有些陰沉的臉，陶知命沉默了一下說道：「沒什麼。」
「你發現了什麼？」上田夏納卻盯著他不放過了。
「沒發現什麼啊。」陶知命如實說道，「只是覺得，原來夏納醬家裡和森家還有關係，想起山本教授，覺得你的父親似乎喜歡和經濟學家交往。」
上田夏納仔細分辨著他的表情，發現他眼裡的目光很乾淨。
她也沉默了一會，才釋然說道：「確實，父親大人很關心這些。經濟……目前是國家的重大問題。」
「這樣啊……」陶知命思索了一下問道，「只是無意間看到了這個新聞。總覺得，昨天和今天的你，都有點不是很開心啊。怎麼了？」
「沒有啊。」上田夏納站了起來，「沒事了的話，我繼續去練劍了。」
說完就已經出去了。
林棲羽感到有點奇怪，看著他小聲問：「你很關注這個新聞？」
「看到同學父親的名字，產生了興趣不正常嗎？」陶知命敷衍了一句，就說道，「正式開始找山本教授要的東西吧！」
林棲羽注意力立刻轉移，攤開了本子拿起了筆。
陶知命很好奇地看了看她：「林棲羽，你明明只有20歲，怎麼一點都不活潑？每次除了學習，就是一本正經地辦正事。」
「……不然呢？」林棲羽頭都沒抬，「我到東京又不是來玩的。」
「……我竟無言以對。」
陶知命想了想這時期國內的情況，難道花花世界迷人眼這說法對她無效？
開始按照林棲羽記錄的東西，沿著一些方向找著山本顯人需要的資料，陶知命腦海里還在思索。
他對這條新聞感興趣，源頭可不是上田正裕這個名字。
森泰吉郎這個人可不簡單。
在這個時期，霓虹的財富可不是吹的。
1987年，福布斯首次發布世界富豪榜，第一個獲得世界首富名號的人就是霓虹人。名字也賊玄幻：堤義明——第一名。
但泡沫崩掉之後，這個曾擁有1650億米元的世界首富鋃鐺入獄，接棒的，卻正是森泰吉郎。
森家族，一度是霓虹最富裕的家族。就算泡沫破裂之後，森家族也沒有倒下，反而一直二三十年後，森家族的資產都能排到霓虹前十。
而陶知命這麼熟悉這個森集團，還有一樁原因：將來的滬海地標——俗稱開瓶器的滬海環球金融中心就是由森家族拿下地來投資開發的。
所以，看到這則森家族準備籌劃六本木新城項目的新聞，陶知命不由得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得對森家族的眼光有信任。
而且，時機太巧。森家族在泡沫時代中迅速地崛起，不會與這個項目有關吧？
在這個時間點，有沒有可能與國鐵民營化這個大事有關？
林棲羽感覺陶知命今天不是很專心，乾脆擱下了筆：「很關心那個新聞？」
「啊？」陶知命扭頭看了過去，然後洒然一笑，「確實，跟我想做的生意有關。」
「那就順藤摸瓜，查一查啊。」林棲羽指著屏幕，「解決了這個事情，再專心完成我們的任務。一件一件輪流來。」
「……一板一眼的。」陶知命挑了挑眉，抬起手來活動了一下手指，「不過說得也對！」
林棲羽就看到，他的狀態完全不同了，仿佛殘疾人突然站了起來。
這手指的靈活程度，這專注度……
不過很顯然，他的目標是很明確的。
什麼交通規劃、東京都改造計劃……
過了一會，林棲羽甚至看到他開始尋找和上田正裕有關的信息。
陶知命很意外，因為他這才發現，上田正裕居然是一個有點活躍的人。
他目前最重要的身份，原來是霓虹華族不甘寂寞的一個組織——霞會館的理事。
所謂華族，就是1947年以前，霓虹存在的貴族階層。到這個制度被廢除之後，原本的華族們變成了平民，當然是不甘寂寞的，於是就創立了一個社團組織：霞會館。
名為傳承與發揚傳統文化，實則還擁有不可小覷的力量。
就連平成登基的儀式，也是霞會館的人充當的志願者。
查到這個消息後，陶知命就更加對上田正裕與森泰吉郎的關係感興趣了。
難不成，森泰吉郎的真正崛起，還與霞會館有關係？
陶知命站了起來踱著步。
這泡沫時代的東京，現在明里暗裡的力量漸漸清晰了起來。
表面上，是活躍在金融、不動產、製造、商業這些領域的會社、財團。
井上龍、大宮浩史、木下秀風、森泰吉郎，是這個面上站在前排的人物。
而背後，暗的一面，是稻川會這些頂級極道勢力地盤劃分下，真堂組和北城會這樣的中級勢力，與各中小會社、普通商家千絲萬縷。
背後更隱秘的一面，則是霞會館這種掌握了諸多遺產的人、財團中錯綜複雜的家族、山本顯人這樣的人物，圍繞著未來的政策在發揮強大力量。
木下秀風的豪賭，森泰吉郎的籌謀，應該都是圍繞著東京大改造、國鐵民營化在不動產和其他方面布局。
現在，陶知命對於木下秀風買入那塊地的真正目的，還不明晰。
但有一點可以確認：最上恆產能成為86年整個霓虹營收第三的會社，一定是在今年就出現的大機會！
……
大宮浩史也在為這個問題苦惱，因為這是渡邊曉他的一個考驗。這個考驗，決定他有沒有可能進入友和財團核心的決策層。
但他畢竟是在霓虹商場打拼多年的人，情報來源不是現在的陶知命可比。
高檔的懷石料理店裡，靜室外就是雅致的庭院。
大宮浩史坐在一側，將上好的清酒倒入對面人的杯子裡，尊敬地說：「堂崎專務，這麼說的話，目前圍繞國鐵的戰爭，甚至都沒有進入最白熱化的階段？」
「當然。」面前的堂崎一龍是友和商事主力銀行勸業銀行的董事會專務，此時悠閒地端起了酒杯，感慨道：「這可是牽涉到未來數百兆億的巨大利益，此刻各方都是進行著密議、遊說和交換。除了怎麼分割國鐵的優質資產，就算剩下那些交給清算團的不算優質的資產，也有很多人在嘗試低價買入。」
「但是……」大宮浩史舉杯請他喝下之後就說，「清算團背負著巨大的債務，就算是不優質的資產，也不會輕易低價售出吧？」
「重要的還是土地的位置。」堂崎一龍笑著說，「國鐵民營化完成之後，現在那些大手私鐵和准大手私鐵，也有更廣闊的進取空間了。這可是一場一場激烈的競爭啊，此刻的東京，風起雲湧！」
大宮浩史若有所思：「難不成……最上恆產調集規模那麼大的資金，並不僅僅是要運作已經買下的那塊地，而是……要參與到這場盛宴中？」
「這個，誰知道呢？」堂崎一龍臉上笑眯眯的，「不過，那份『最上極樂町』的企劃，聽說在住友銀行的董事會上非常受好評，又有土地作為抵押。作為同行的我，也不得不羨慕啊！」
「堂崎專務，那麼……如果是勸業銀行，能夠評估多少貸款額度的授信呢？對於那份企劃。」
堂崎一龍伸出了三根手指：「300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