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廳里的音樂仍然震耳欲聾,那個房間裡的變故沒有驚擾到外面的任何人。
走到側門外面,陶知命才又喝了一口酒,然後說道:「是不是不明白?」
「你不會是看上明菜姐姐了吧?但你跟那傢伙又有什麼兩樣?」火納江陽水想到他說舞廳里的女歌手是他的女人,不禁憤憤不平。
陶知命呵呵笑了笑:「你懂個屁!你以為我是為了女人?我缺女人嗎?」
火納江無言以對,你特麼真是臉皮厚,可是你剛才那麼義正言辭的樣子。
不過……好像他又確實說了他自己與近藤真彥一樣之類的話。
「讓你也出手你別不爽,你畢竟是我敵人的孫子。」陶知命理所當然地說道,「我要惹事的時候,你也跟著一起,這就叫做投名狀。今天我這麼做,有一個原因就是要確認你的主意。不是說要當我保鏢嗎?老闆打架的時候,你都不上,那保個屁?」
「……」火納江陽水是無語了,但他也不算太傻,「那個近藤真彥,弱雞一樣,還需要我出手?你非要把我拉下水,是不是他不好對付?」
「他算個屁?」陶知命搖了搖頭,「只不過那個傑尼斯事務所的喜多川,卻不是很簡單。」
看他一臉鄭重,火納江陽水有點不解:「那你為什麼非要在今天這麼不關你什麼事的情況下,對不簡單的敵人主動出手?」
陶知命笑了笑問他:「你知道近藤真彥多受歡迎吧?」
「……所以才很不理解啊。明知道他很受歡迎,還當著明菜姐姐的面讓他們都那麼難堪,對你有什麼好處?」
陶知命搭著他的肩膀:「因為他這樣的小白臉很受歡迎,我才很不爽啊。男明星像女人這種事,我十分看不順眼!你希望看到霓虹以後受歡迎的男人全是那種弱弱的小白臉嗎?男人以陰柔為美,想想可不可怕?」
火納江陽水呆了一下,然後嘲笑道:「怎麼可能?男子漢,當然是我這種更受歡迎!」
陶知命看著他呵呵笑了笑:「正是!我就是覺得你這樣的更受歡迎才對!近藤真彥那樣走陰柔風的小白臉,出名一個我就捶一個!」
火納江陽水萬萬沒想到,他今天火那麼大是因為這個。
看著陶知命的帥臉,他說道:「某種程度上來說,你也是小白臉……」
「……我特麼。」陶知命瞪著眼,「你嫉妒我長得比你帥?但我又不去當明星。」
火納江陽水覺得肯定還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陶知命也沒辦法對他說透。
今天親自出手,是因為很多事情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要從漫畫和娛樂的角度進入傳媒的領域,在霓虹這片土地上,那個喜多川會是一個遲早要面對的人物。
作為親自導演了東亞「小鮮肉」風潮的傢伙,喜多川代表了米國對霓虹文化的一個控制觸角。
以「娘化」的男明星為手段,此後影響的可不僅僅是霓虹一國而已。在此之前,霓虹的男性偶像,好歹也算是比較爺們的。但從喜多川出手之後,東亞從此盛行陰柔的男性美,隨後再傳染到宙國,又傳染到夏國,在網際網路時代變異成為流量鮮肉。
一切的源頭,幾乎都在這家傑尼斯事務所。而喜多川本人,作為一個霓虹裔的米國人,應該是在米國的支持下有目的地去做這件事的。他的背後,至少也是霓虹太上皇的得力狗腿子。
這才陶知命親自出手的最主要原因。這種風潮,現在才剛開始,陶知命有強烈的意願將之摁下去。
要達到這個目的,直接去對付喜多川沒啥理由。但近藤真彥居然主動送上門來,還給了自己一個藉口,那就足夠了。
借著同為年輕人對女人的「火氣」,將近藤真彥作為一塊石頭,丟到這潭水裡試試,效果會很特別。
以自己此時的地位親自出手,至少有雙重效果:直接毀掉近藤真彥這個霓虹初代「鮮肉」,同時還讓喜多川帶著一頭霧水、一時間不會輕舉妄動。
通過傳媒控制霓虹、用各種手段閹割掉霓虹血性的計劃里,喜多川是一個前線的操刀手。陶知命至少也要麻痹他背後的米國人,自己的「怒氣」就是最好的掩飾。
至於現在快刀斬亂麻地斷絕梅芳華和中森明菜對近藤真彥的期望,只是順手為之,也算出一口氣。
近藤真彥的恩怨情仇,關他屁事?
為了根本沒實際接觸的對鈴她們所謂的「覬覦之心」,更無從說起。
至於說梅芳華和中森明菜,陶知命固然有點同情這兩人,但那種一心一意只求專情郎君的心態,哪裡是陶知命的菜?
他要繼續賺錢,沒必要依靠這兩個女人。他想要女明星,自己可以捧得紅。
只不過是重生前的記憶和今日的場景忽然糾葛在一起,念頭驟然而起。
尤其是,近藤真彥帶著梅芳華來這裡了。在陶知命心裡,對梅芳華的好感比對中森明菜多多了。再怎麼說,也是夏國人。
陶知命的這種思慮,沒什麼人能懂。
但偏偏星野鈴會有特別的解讀。
房間裡,看著一直呆滯的中森明菜,星野鈴忽然長長嘆了一口氣,然後輕聲說道:「明菜姐姐,你知道我以前是個奴隸嗎?」
中森明菜眼裡忽然出現一點波動,緩緩地轉頭看向了她。
奴隸?
這樣的詞,刺激到了她的思緒。
星野鈴對著她笑了笑:「是真的。從我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就是。具體的情況,如果對你說了,會成為你的麻煩。但是其實,我知道陶大人對你沒有壞心思,不是為了想要得到你。他就是那種為了心裡的一個念頭,就會做出別人都不理解的事的人,就像當時把我救出來一樣。」
她退後了一點,在沙發上行了一個很大的禮:「如果陶大人今天的做法讓你很痛苦,我不能擅自代表他,就代表自己向你致以歉意吧。」
中森明菜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個局面,然後就看星野鈴重新坐好之後,笑得很平靜地看著她說:「雖然覺得陶大人不該多管閒事的,但既然是他要求的事,我就要辦到了。明菜姐姐,可以從這件事中走出來嗎?拜託了。」
中森明菜現在腦子亂亂的,什麼叫他要求的事,你就要辦到了?
是關於不讓自己以這種狀態離開這件事嗎?
可驟然遇到這樣的變故,怎麼可能因為這樣一句話,就突然從中走出來?
難道走不出來,就不讓自己離開嗎?
中森明菜只覺得無邊的恐懼和茫然包裹著她,又覺得這個世界了無生趣。
信誓旦旦卻又背信棄義的人,對近藤真彥**裸的死亡威脅,奴隸這樣的字眼,似乎全世界的黑暗在今天都冒了出來。
她忍不住抱著手臂發抖起來,淚珠連連滴落。
星野鈴看著她,忽然輕聲地唱起歌來:「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歌聲里,中森明菜淚如雨下。
而星野鈴卻只是坐在她旁邊一直唱著,儘管隔音很好的房間,還是隱隱有外面的音樂聲傳進來。
但中森明菜卻更覺得,這就像喧鬧又複雜的世界裡一絲倔強的力量。
wanderDane上面的摩天輪仍舊一圈圈地轉,星野鈴一遍遍地唱,直到中森明菜抓住了她的手,聲音啞啞地問道:「這首歌……叫什麼?」
「《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星野鈴微笑著回答,「成為陶大人女人的那一晚,他唱給我聽的。這首歌,讓我徹底從過去當中走出來了。曾經,我確實覺得生不如死,但正因為相信生命中也許會有光亮的,才最終遇到了陶大人。明菜姐姐,你現在感覺好一點了嗎?」
中森明菜呆呆地看著她純淨的眼睛。
陶大郎最開始悲憫的眼神,帶自己到那個專屬坐席之後很利落地離開,然後不由分說地告訴自己近藤真彥在這裡,接著便十分無禮霸道地要求他離開自己,最後又安排星野鈴在這裡讓自己不要有輕生的念頭。
她實在不知道今天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當著自己的面,壓迫近藤真彥離開自己,這也不是正常的想對自己有什麼特別心思的做法吧?
因為在這種壓迫的局面下,近藤真彥的做法,有多少是出自本心呢?
無論如何,現在中森明菜的心裡是亂成了一團麻,至少很清楚自己現在生不出對那個陶大郎的什麼感激之心。
在這一點上,她倒是相信星野鈴所說的,陶大郎不是為了得到自己。
但就算陶大郎是好心,中森明菜現在只想回到自己覺得安全的地方。
情緒稍微穩定了一點,她就站了起來對星野鈴說道:「我……已經好多了。我想……回家。」
星野鈴看了看她的眼神,隨後才站起來笑了笑鞠了一躬:「當然。」
側門相遇,陶知命看著中森明菜說道:「已經請人聯繫了你的助理,她在過來的路上。」
「……謝謝。」中森明菜離他遠遠的。
陶知命問心無愧:「不用謝我。能讓你看清那傢伙的真面目,我覺得自己做得沒錯。」
中森明菜神情複雜地看著他,誰在謝你這件事?
陶知命拍了拍火納江陽水的肩膀:「送中森小姐上車之後,到二樓最中間的那個包廂找我。應該有很多人其實在等你,心裡有很多疑問。」
火納江陽水很彆扭:「不去!」
陶知命眼睛一瞪:「這是工作!還想不想要工資了?」
……火納江陽水慫了,媽的這個陶大郎很邪性。
又借自己的出身搞事,又毫不在乎自己的出身。
中森明菜只覺得陶大郎霸道無比,而他看都沒再看自己兩眼,徑直回去了。
陶知命到了安齋善衛他們所在的包廂,顯然算是來得遲了。
果然一進去,遇到的就是安齋善衛他們的疑問:「赤岩心水的孫子,為什麼會在你這裡?」
「他在我這裡打工啊。」
「……」
安齋善衛等人全都無語地看著他。
陶知命很奇怪:「你們應該都知道他被逐出赤岩家了吧?為什麼這麼奇怪?」
安齋善衛服了:「逐出家門這種話……生氣的時候誰家沒多說幾句?問題是,他為什麼會在你這裡?」
「所以說,他被逐出了家門,沒有經濟來源了,總要賺錢吃飯啊!所以在我這裡打工。」
「不是……」安齋善衛覺得這邏輯也沒問題,但就是哪裡不對勁,「赤岩家現在對你很敵視啊!」
「所以火納江陽水才覺得他爺爺不是個東西,然後被逐出了家門!」陶知命正色說道,「哪裡有問題嗎?」
安齋善衛無言以對。
「總之多謝各位哥哥前來捧場,今天剛開業事情有點多,來晚了,我罰酒!」陶知命樂呵呵地開始應酬了。
過了一會,火納江陽水還真的來了。
看到本人,安齋善衛等人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問話。
陶知命給了他一個眼神,火納江陽水懂得他的意思。還是要繼續表明立場對吧?就像之前那個所謂投名狀一樣。
於是火納江陽水鄭重地說道:「吾名火納江陽水,已經不再是什麼赤岩家少主!現在,我是在為了我的未來,憑自己的才能努力著!十分感謝大家今天的關照,今後也請多多關照!」
看著他堅定的模樣,安齋善衛等人面面相覷。
為什麼陶大郎這傢伙總能把對手的人拉到他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