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下秀風好不容易調整回來了一點心態，自己喝起悶酒。

  陶知命笑吟吟地給他倒酒：「秀風大哥，我提了建議之後，也還沒得到回覆啊。要不是你告訴我，我都不知道呢。」

  話音剛落，他的手提電話在書包里響起來。

  「……」木下秀風嘀咕了一句，「到了這裡，也不關掉。」

  「可能是留奈問我回不回家吧……」

  結果陶知命接通了電話，卻是上田正裕。

  「……上田大人？」

  木下秀風抬頭看他，耳朵都豎起來了一些。

  「……這樣啊。讓我和您一起過去？」

  木下秀風眼睛瞪大了，什麼意思？

  陶知命點了點頭：「……還是不用了。那天晚上對您說了很多不客氣的話，我有點怕您。我還是自己開車去吧。」

  「……」木下秀風懵懵地看著他，這傢伙對那個霞會館的理事，說了什麼不客氣的話？還很多？

  電話里上田正裕的聲音聽不清，只聽陶知命猛搖頭：「真的不行。其實我從小沒有出過東京，都不認識去伊豆的路。您坐我的車，很危險！」

  木下秀風還真沒想到，聽上去，像是不停地在拒絕同學父親的要求。

  陶知命又立刻一句一句地拒絕：

  「明天不行啊，我得忙答應了夏納的那件事，已經約好了……」

  「後天也不行，要去考察接手我書店裝修的團隊呢……」

  「是啊，只能到伊豆見面再向您請教了……十分抱歉！」

  「哦，現在？實在不好意思，您聽這電話里的音樂聲，請了會社裡的同事一起在聚會呢，還在吃東西，正經事都還沒開始。」

  「是啊，真是遺憾。感謝您告知我這個信息，那我們在伊豆再見！」

  看他掛掉電話，木下秀風心情複雜地問：「同事一起聚會？」

  陶知命正色道：「我們不算是同事嗎？秀風老闆，秀風董事？」

  木下秀風搖了搖頭，正要說什麼，他的電話又響了。

  「……安齋專務啊……哦，謝謝您專門告訴我這件事，秀風大哥已經告訴過我了……確實很讓我意外，不過，只要不影響我後面準備做的事所需要的資金就行。現在啊？現在正在約會……真的是約會，您聽這有情調的音樂……啊？」

  陶知命呆呆地看了一眼木下秀風，只見他嘆了一口氣，提高了音量：「你直接來吧，等下讓美姬給你開門。」

  陶知命訕訕地掛掉電話：「看來他經常來啊，連音樂聽著都熟悉……」

  「有什麼奇怪？我和住友聯繫上，就是通過他。」

  陶知命埋怨道：「這個地方是不是你自己開的？怎麼不經常換換音樂？」

  「他想和你先聊聊，就讓他來吧。」木下秀風心想，我也好有底氣一些，不然有點覺得自己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陶知命長嘆一聲：「這得什麼時候才能開始做正經事？」

  「……」木下秀風都懶得吐槽了。

  是誰剛才說，先說正經事的？

  到底什麼才是正經事？

  腎好說話不腰疼是嗎？

  ……

  安齋善衛一上樓來，就滿臉笑開了花一樣：「陶君，又來啦？」

  「……您知道我上次來過啊？」陶知命不知道他倆是不是經常交流病情，「哎，我還是一個學生，對您說是在約會，實在是因為不好意思啊。」

  木下秀風默默地瞥了他一眼，不是心心念念什么正經事嗎？這傢伙嘴裡就沒幾句正經話！

  「當然當然，理解理解！」安齋善衛笑呵呵地，然後翹起大拇指，「但是聽說陶君上次是在二樓啊，而且十二單齋王都在！真是羨慕陶君的年輕，像我們，就無法做到一個人獨自戰鬥了！」

  陶知命古怪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木下秀風。

  不好吐槽他們太變態了，群體光脖體操這種事情竟然就這麼毫不在意地說了出來。

  「咳咳！」木下秀風打斷了他，「說正經事吧。」

  安齋善衛這才正經了一點：「既然到了這裡，就直接說實際的內容吧。陶君，坦白說，三菱的提議讓我們有點心動。其他的合作內容就不說了，有四件事，與你們有關，所以想先和你們商量一下。」

  木下秀風提起精神：「請講！」

  「四件事，都不會立刻公開地進行。只要達成了一致，就先私下簽署框架性的推進協議。第一件，是實現三菱和住友分別對最上恆產與森集團的投資。其中，住友對森集團的投資，參與的是六本木新城的投資開發會社。三菱對最上恆產的投資，參與的是友和未來的最上極樂町商業部分。」

  木下秀風皺起了眉：「僅僅友和未來的規模，無法與六本木新城相比。如果是等價的投資，我豈不是又不能掌握友和未來的控制權？」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控制權當然會給你。利益的交換在其他地方進行。第二件事，是由三菱貸款給陶君，並享有原來武田製造那塊地的優先購買權。」

  陶知命立刻說道：「次優先。最優先的購買權，是給到武田社長的。」

  「如果計劃成功，武田孝直買不起。」木下秀風斷然說道，「所以這一點三菱無所謂的。」

  陶知命神情複雜。

  這就是大財團，明明連幾百億円的資金，在國鐵民營改革的大蛋糕中都是可以承擔的代價，之前偏偏不肯直接給出高一點的代價讓武田孝直心動。

  彼此之間默契地壓價，角力，反而突然被陶知命打了個措手不及。

  所以這個階段，是先必須和其中一方站得更緊密一點的。不然，讓別人會額外付出更高的代價，總歸會被記恨。

  所以陶知命點了點頭：「安齋專務，那麼三菱給出的貸款額度和利率，甚至四年後收購的價格怎麼評估，在之前商討的內容之中嗎？」

  安齋善衛看著他，卻先端起了一杯酒：「先請我說完，再單獨說這件事。」

  「好的。」陶知命的表情沒什麼變化。

  安齋善衛喝了一杯酒，就繼續說道：「第三件事，希望由最上恆產出面，先做出姿態成立一個信託慈善基金，隨後森集團會作出姿態跟進，三菱和住友也將動員更多的不動產會社加入。這個信託慈善基金，將和各大銀行合作，為在各大銀行申請購房貸款的人提供貸款的貼息。」

  「……用這個辦法平息大家對購房壓力不斷上升的不滿嗎？」木下秀風皺著眉頭，「這豈不是長期的投入？」

  「既然冠以信託之名，當然也將建立自己的規則。各不動產會社投入的本金，相當於只是存在在基金中。基金本身，可以通過投資獲益，承擔貼息的支出。適當控制每年度貼息規模的話，也許還能夠有略微的盈利。當然，這主要是為了作出一個姿態，當現在的不動產抗議風波能夠平息下去。我們也將調集力量進行正面的輿論引導。」

  陶知命心裡一動，先沒有說話。

  「第四件事，是希望你們兩人的會社，以住友和三菱作為主力銀行或次主力銀行。」

  木下秀風不置可否。

  陶知命也一點反應都沒有。

  雙刃劍而已，能有穩定的主力銀行，融資貸款時候會方便很多。當然，除了讓銀行能夠從兩人身上賺到利息，必要的時候，如果發生債務危機，主力銀行把韁繩一緊縮，說不定就會像武田孝直一樣，求告無門。

  木下秀風沒所謂的原因，顯然因為住友已經是他的主力銀行，他比較有把握。

  陶知命沒反應的原因就更簡單了。

  對於賺錢，開掛的他有足夠的自信。

  安齋善衛看這情況，才對陶知命說道：「我們同意放棄了原來武田製造那塊地的抵押貸款，而三菱計劃給陶君的貸款額度，是100億円，利率有是6.5%，時間是4年。4年之後，如果武田孝直無力收購，住友也會放棄收購勸，三菱只用與其他方競爭，同等價格優先。至於4年後的具體價值，以港區不動產的均價溢出10%來計算。」

  陶知命皺起了眉。

  看他這模樣，安齋善衛趕緊說道：「這個條件確實比我們給你的都低，住友也確實用這件事從三菱手中交換了很多。會長讓我轉告，住友將向你提供500株NTT的新股，另外還將為你提供50億円的個人授信額度，利率是4.8%。」

  「NTT的新股，是認購權嗎？」

  安齋善衛搖了搖頭：「不，是贈予。」

  「很慷慨……」陶知命笑了笑。

  按現在的行情，這500股NTT的新股，值5億円。當然，等到後來，價值能翻番。

  說白了，這筆錢就是對三菱提出的利率高出預期部分的利息補償。按三菱的條件，他一年就得多付近兩億的利息。所以，住友補足了剩餘的授信額度，也給出了他們認為可以給出的利率水平。

  同樣，也把陶知命和他們住友綁得更緊密了。

  安齋善衛沉聲說道：「我明白，三菱的條件沒有達到你的預期。如果計劃能成功，那塊地的價值，肯定也高於整個港區不動產的平均價格不止10%。但時間還有四年，屆時，住友還是會幫陶君想辦法，以真正的行情售出的。」

  陶知命裝作認真思考了一會，然後問木下秀風：「秀風大哥，你覺得呢？」

  有37.5%的收益歸他呢。

  木下秀風看著他，確認著他的眼神。

  隨後，他緩緩說道：「你來決定。」

  陶知命點了點頭，對安齋善衛說道：「您的電話打進來之前，上田正裕剛給我打完電話。」

  安齋善衛目光一凝。

  陶知命隨後笑起來：「住友同時掌握了秀風大哥那塊地和武田製造那塊地的主動權，面臨的壓力確實大多了。既然初步的商議已經有了結果，那麼，這些條件，我原則上都答應了。」

  安齋善衛大喜，舉杯點頭：「陶君！我明白了。這樣的話，會長在和三菱的談判中，就清楚底線了。感謝你對我們的支持！」

  「但我有一個要求。」

  安齋善衛肅容說道：「請講！」

  陶知命笑呵呵地說：「我成立了一個投資會社。那個信託慈善基金，我想要求至少30%的資金交給我來管理。當然，根據基金的目標，提供基礎收益率的。」

  木下秀風立刻點頭：「至少要答應這一點。畢竟會由我率先拿出錢來，我寧願交給大郎！」

  安齋善衛稍微一思考，就點頭道：「好的，關於這一點，會向會長明確傳達的。」

  陶知命笑容滿面：「那就祝願住友的計劃能夠成功了，我跟秀風大哥的地，能不能達到預期的收益，就要請安齋大哥多多關照了。」

  「一定要成功！」安齋善衛好像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很開心地笑起來。

  確實，陶知命根本沒提什麼關於國鐵民營改革方案中的核心利益，那就一切都好說。

  何況，他對住友告知的條件都沒什麼改動，只提了一個無關痛癢的小要求。畢竟就算信託慈善基金中那30%的資金交給他，他一樣要承擔本金和收益的責任啊。

  甚至可以成為一個新的約束他的潛在工具。

  酒過三巡，安齋善衛就拍著膝蓋：「今夜就由我來進行招待了！木下桑，怎麼樣？一起下樓吧！」

  陶知命：「……」

  他趕緊抗議：「兩位大哥，我還是個學生，我要回家！」

  兩人一起看著他。

  陶知命嘆了一口氣，環視了一下：「這裡不是正好有三個院子嗎？」

  安齋善衛哈哈大笑：「看來就算是你，也對樓下感到後怕啊！」

  陶知命翻了個白眼。

  我只是與你們格格不入。

  再說了，三樓到底是什麼花樣，還不知道呢。

  秀風小老弟可說了：不止於此。

  木下秀風就說道：「確實，我也不想太瘋狂，過兩天還要去伊豆呢。大郎，你還是去草津湯吧。」

  「誒？草津湯？」安齋善衛有點可惜的模樣，隨後又點頭，「確實！應該讓大郎享受最好的！」

  陶知命單純地笑了笑：「草津湯的溫泉最好嗎？」

  兩個老蛇皮也單純地笑了笑：「沒錯，草津湯的溫泉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