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微這一笑,直擊蕭雲煜的心。
他的眼神不覺放柔了,言語間帶著關切:「到時你若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儘管來問我。」
「好。」陸知微聲音也極為柔軟,「我若是遇上了難事,必定去找殿下。」
蕭雲煜心中一盪,還想說些什麼,卻聽陸知微羞赧扭捏地說道:「殿下,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您了。」
聞言,蕭雲煜抬頭,這才發覺天色已晚。
陸家也點上了燈火,這樣的時間,他的確不適合再留下來了。
不知為何,想到即將要離開,他心中竟然有幾分不舍。
「明日秋獵,我再來陪你。」蕭雲煜用這張俊朗的臉說出如此深情的話,的確十分動人。
只是,站在他面前的,早已不是那個對他傾心不已的陸知微。
陸知微的心中波瀾不興,甚至懶得裝模作樣,只低著頭應了一聲。
落在蕭雲煜的眼中,她這便是害羞了。
蕭雲煜冷峻的神情上浮現出一抹溫柔之色:「你不必送了。」
說罷,他轉身往外走去。
本就沒有這個打算的陸知微站在原地,緩緩地抬起了頭,她的眼中只有譏諷。
不知蕭雲煜抽的哪門子的瘋,跑來找她說了這些話。
只可惜,在她看來,蕭雲煜所做的這一切,都讓人作嘔。
這時,蕭雲煜帶來的東西也被送了進來。
「小姐,這些東西如何處置?」
追月最是明白陸知微心中所想,飛快湊了過來,聲音也隨之壓低了。
「不如將它們拿到庫房中……」
「隨便找個庫房放著便是。」陸知微看都不屑於看這些東西一眼,徑直要離開。
就在這時,一身酒氣的孫神醫走了出來。
他見到陸知微,眼前一亮,本是想要同陸知微好好談談冰晶蓮的下落。
可他剛抬腳,便怔住了。
他鼻子動了動,一路走到了這一堆蕭雲煜送來的箱籠旁。
陸知微見狀,眼神一凝。
「孫神醫,您可是發現了什麼?」
孫神醫的醫術,她從沒有懷疑過。
如今見孫神醫怪異的舉動,必定是有什麼貓膩。
思及此處,陸知微呼吸都放緩了。
孫神醫站在箱籠面前,皺著的眉頭幾乎能夾死一隻蒼蠅。
他捏著下巴,若有所思:「我覺得這氣味有些熟悉,不知道在哪裡聞過。」
見陸知微惴惴不安,他乾脆給了陸知微一顆定心丸:「你放心,老夫有記憶的東西,一定是奇毒!」
陸知微無奈,這個答案,她的確是放心了。
「您可能想起這毒是何用處?」陸知微小心翼翼的問道。
孫神醫捏著下巴,始終緊皺著眉頭:「老夫這些年見識過的毒太多了,一時間想不起來了,不過,老夫可以告訴你這個箱子裡的東西,不能碰。」
他指著最中間的箱子,語氣十分篤定。
陸知微對他尤其信任,當即便道:「我讓人將這箱子放去您的院子裡,供您研究。」
她正說著話,卻見孫神醫猛地一拍腦袋,高聲道:「我想起來了!這毒叫做牽機藥!」
陸知微猛地抬頭看他。
牽機藥!
她一時間頭痛欲裂,似乎她曾聽過這個名字。
孫神醫嘴中喋喋不休地說著:「這牽機藥單獨使用,無法對人造成傷害,可一旦與檀香融在一起,便能形成致命的毒藥。」
「隨著檀香燃盡,這藥效也沒了,而這毒,通常會在七日後發作,因此,極少有人能發覺它的存在。」
「老夫也是當年遊歷四方時,偶然間見識過這種毒藥,當時覺得它這名字有趣,便記了下來,沒想到,竟然還能有見到它的一天。」
見陸知微遲遲沒有說話,像是受了驚,他又安撫道:「你放心,這牽機藥極難製作,且不說配方早在前朝覆滅時便消失了,就單單是製成它的藥材,就湊不齊。」
「其中最稀少的,是一種名為牽機草的毒草,已有幾十年不曾現世了,我聞著這氣味,應當是放了許多年的牽機藥,藥效有些許流失,不然氣味也不會這樣重,連我都能聞得出。」
陸知微手心冒出了汗珠,檀香乃是祖父祖母最喜歡用的香,無論去哪,他們都要點上。
「這裡面裝了什麼東西?」她的聲音因為驚懼變得沙啞起來。
雲翳快步走了過來:「奴婢一看便知。」
孫神醫在一旁提點:「用布抱著手,這牽機藥,是靠氣味傳毒的,只要沒有沾染上它的氣味去聞檀香,它就起不了作用。」
雲翳動作極快,她手中卷著長長的綢布,直接打開了這個箱籠。
只見在箱籠中,赫然放著幾套茶具。
這幾套茶具樣樣精巧,是官窯出品,陸老爺子平日裡最喜歡的除了練槍,便是品茶。
瞧見這幾套茶具,他必定會把玩一番,就算不用,也會在把玩中沾染上牽機藥。
只要再去聞檀香,這毒便會在不知不覺中侵入他的體內。
好歹毒的心!
陸知微眼中充滿了憤怒,蕭雲煜此舉太過陰毒,他竟是想要了祖父與祖母的命!他這麼做,究竟能得到什麼好處?
一旁的孫神醫捏著鬍鬚,幽幽道:「這心思的確歹毒,牽機藥在七日後毒發,到那時……誰能追查到他身上?」
「前朝就幾種失傳的毒,我在你這已經瞧見兩種了。」他嘖嘖感慨幾聲,「也不知你是惹上了誰,竟……」
「前朝……」陸知沒有再聽他說話,而是喃喃念叨著,「與前朝有關的人……」
不正是陸清婉嗎?
一瞬間,陸知微茅塞頓開。
蕭雲煜想要的自始至終都是兵權,祖父若身死,這兵權只會落入她那個所謂的父親手中。
這對蕭雲煜而言,算不得一樁好事。
但對陸清婉而言,卻是天大的好事!
只要能得到兵權,娶誰不是娶?
到那時,陸清婉就能名正言順地嫁給蕭雲煜了。
而祖父與祖母,只是陸清婉計劃中的墊腳石罷了!
「孫神醫,可有什麼辦法,能將這幾套茶具上的毒祛除?」
「自然是有的。」孫神醫撫著鬍鬚,幽幽道,「不過你之前答應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