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裴慎的話,陸老爺子眯了眯眼,在他身上一掃:「你小子又有什麼鬼點子?」
「明日一早,您就知道了。」
裴慎賣了個關子,並未直接說。
見狀,陸老爺子雙眼瞪起,將他上下打量一遍後,冷哼了一聲:「行了,既然你早有計劃,那我就等你明日的好消息了。」
陸知微站在一旁,聽得兩人的對話,不由得多看了裴慎幾眼。
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裴慎竟然已經安排好了。
裴慎自是留意到了陸知微的目光,他眸光微動,一掃過去,陸知微來不及躲閃,一瞬間的慌亂被他正好捕捉到。
陸知微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見裴慎眼中露出一抹促狹的笑。
她耳根微紅,裴慎眼神落在她身上,眼底笑意更濃。
兩人的眉眼官司落在了陸老夫人眼中,她低下頭,暗暗嘆了口氣。
見一旁陸老爺子還在暗自思索,她心中便來氣,冷冷地瞪了眼陸老爺子。
陸老爺子不明所以,撓了撓腦袋。
眼見陸老夫人往裡走,她趕緊跟了上去。
「這是怎麼了?」陸老爺子心中嘀咕了起來。
陸老夫人心中有氣,但在見陸老爺子迷茫的雙眼時,她卻無法將生氣的緣由說出來。
這事只是她的猜測,並無真憑實據,若告訴了陸老爺子,憑著陸老爺子對陸知微的在意程度,必定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思及此處,她只得是閉上了眼,沒好氣地揮了揮手。
「只是突然想了起來,陸清婉那邊的事還沒解決,一旦回京,勢必又要瞧見她與蕭雲煜你儂我儂的噁心模樣。」
陸老夫人一想到這,便像是咽了一百隻蒼蠅。
聞言,陸老爺子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此女與叛軍必定有關,若是將其抓住好好審問,說不定能……」
「祖父!不可!」
陸知微早就留意到了兩人的對話,急得聲音都變大了。
老兩口皆是看向陸知微,眼中有著疑惑。
陸老爺子撫著鬍鬚,有些奇怪:「皎皎,為何不可?蒙嚴琳多年前便與叛軍勾結,換了你與陸清婉,雖說陸清婉不是……」
「可是……」
陸知微下意識咬住了下唇。
「祖父,陸清婉身上迷霧重重,背後有著一股勢力,若是動了陸清婉,那股勢力會不會就此消失?」
「陸清婉背後那股勢力,很有可能跟叛軍有關。」
「此番滄州之亂,乃是蒙嚴琳、叛軍、北狄三伙人共同造成的,蒙嚴琳一派皆已被抓,北狄也有所眉目,但叛軍的下落,我們卻不清楚。」
「我認為,陸清婉就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啪啪!」
裴慎撫掌輕笑,祖孫三人的視線皆落在了他身上。
「陸國公,我倒是覺得,陸小姐所言甚是。」裴慎輕笑道,「事實上,在陸清婉的身上,我們發覺了鬼樊樓的痕跡,若是不出意外,鬼樊樓一派勢力應當與叛軍有關。」
「陸清婉在鬼樊樓中頗受禮遇,想必她的身份,在叛軍中不低。」
陸國公一下沒一下地撫著鬍鬚,眼神一陣變化。
沉默了一會兒,他幽幽地嘆了口氣:「既是如此,那便按照你們的意思去做。」
跟叛軍有關的事,他必須要重視。
往往一個國家的覆滅,都是因為內部出了問題。
欲攘外必先安內,只有將叛軍徹底解決,他們才能心無旁騖地對付野心勃勃的北狄。
「皎皎長大了。」陸老爺子拍了拍陸知微的肩膀,無不欣慰,「考慮得比我還要周全。」
陸老夫人站在一旁,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不錯,皎皎如此聰慧,都不像是他們的孩子。」
聽得兩人毫不委婉的誇獎,陸知微一張瓷白的小臉早已泛紅。
尤其是裴慎還在一旁,那雙鳳眼裡隱含的笑意,總讓她覺得是在嘲笑自己。
陸知微移開視線,不願與之對視。
此時此刻,百里之外的樹林中。
這是一片沙漠中十分難得的綠洲,過往商旅皆要在此地休憩,哪怕是行軍打仗,也必須要在此處修整。
又是一隊裝備整齊的人馬抵達了綠洲,休憩的商旅們只是抬起頭,往那邊瞧了一眼,見沒什麼兵器,便又閉目養神起來。
路過此處綠洲,將近半月才能抵達另一片綠洲,他們必須要養精蓄銳,為未來十幾日的艱難困苦做準備,只要沒有威脅,他們不願多花心思去關注旁人。
突然間,風起了。
商旅們早已習慣了沙漠中反覆無常的天氣,罵了幾句,便收拾起了帳篷,準備躲雨。
然而新來的這一隊人馬,卻有了不一樣的動作。
只見他們齊刷刷地抽出了腰間的彎刀。
「是北狄人!」
這一聲驚恐的低呼,讓在場的人心全都懸了起來。
在這條商路上,北狄人是最讓人深惡痛絕的存在,一旦遇上了他們,保不住財物倒是其次,他們很有可能連命都留不下來。
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然而,比他們更緊張的是抽出了彎刀的北狄人。
在眾人屏息靜氣之時,一隊身材格外高大的人走了進來,他們全副武裝,手中的長刀在月光下泛著銀白色的光輝。
兩隊人馬對峙著,陷入了僵持。
一道聲音打破了寂靜。
「你們要多少銀子?」
北狄人身後,透著昏黃燈光的帳篷內傳出一道低沉的男聲。
他的身影在燈光的映照下愈發顯得消瘦,時不時還咳嗽幾聲。
此話一出,對面的人冷笑一聲。
「不多。」
「不過是二王子這些年來往北狄與楚國之間,所得利潤的一半罷了。」
「十萬兩銀子,如何?」
為首之人三句話,讓北狄人變了臉色。
十萬兩銀子?
帳篷內,男人的咳嗽聲停下了,他笑著,只是這笑聲中蘊含的冷意讓人不寒而慄。
「好大的口氣。」
霎時間,帳篷被人掀開,宇文寒那張格外俊朗的臉出現在了燈光下。
他眼神微沉,盯著來人。
「你的主子呢?」
自從歐陽明出事後,他便迅速帶人撤出了榷場。
只是沒想到,裴慎的人動作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