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與京城之間,哪怕是快馬加鞭也得晝夜不休趕上六七日。
將近一萬人的軍隊,即便加快了速度,也足足走了十幾日才抵達滄州邊境。
高大的城牆矗立在前方,上面筆鋒銳利的「滄州」二字映入眼帘。
陸知微的眼眸微微一頓,終於到了。
「多年不曾來滄州了,倒是變了一副模樣。」陸老爺子撫著鬍鬚,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城牆倒是比我多年前鎮守滄州時看上去高上不少。」
作為與北狄接壤的城池,滄州的地理位置至關重要,在每一次戰爭中都是重中之重。
小一萬人的軍隊在城牆外,早已是引來了守城將士的注意。
有人早已去知州府匯報了,其餘人則是警惕的盯著眼前這支軍隊。
若非眼前的人都是楚國人的樣貌,都掛著楚國的旗幟,還不曾有所動作,只站在城門前,他們只怕早就關上城門了。
陸老爺子朝著身邊的陳楓使了個眼色,陳楓騎著馬上前,將名帖遞上。
守城的劉將軍雙股戰戰,然而眼下這情形,只有他一人有資格與陳楓交談。
待看清楚名帖後,他便愣住了。
「馬車裡的人是陸國公?」劉將軍驚訝抬頭,「我怎麼沒聽說過陸國公要來的消息?」
「國公爺出發前送出的信,想必也只比我們早了幾日。」陳楓冷淡回答,「國公爺此番來滄州,是為了探親。」
聞言,劉將軍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瞧著面前黑壓壓的一群將士,他嘴巴動了動,訕訕一笑:「竟是探親?我還以為國公爺是來接手滄州城防呢……」
「這瞧著……怎麼著也有一萬人了?」他說話時,還帶著隱隱約約的試探。
陳楓眼神頗為冷淡,瞥了他一眼後,淡淡道:「國公爺麾下只有三千精兵,剩下的,都是世子爺帶來的。」
「世子爺?」劉將軍剛一思索,腦海里立刻冒出了裴慎的名字。
整個楚國,有資格率兵的世子,也就只有裴慎一人了。
聽到是裴慎親臨,他的瞳孔緊縮了一下,露出了些許慌張,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陳楓只當做自己沒瞧見,一張冷臉始終掛著威嚴:「世子爺此番是奉了陛下旨意,前來邊關考校將士的,劉將軍作為滄州守城的將帥,可要好好表現才是。」
兩人當年也曾有過同袍情誼,劉將軍聽得陳楓的話,只以為陳楓是在提點自己,他連忙點頭:「這是自然,我在滄州這些年兢兢業業,從未有過片刻懈怠。」
「我瞧著世子也是個爽快人,只要你不出差錯,想必很快就能高升了。」陳楓冷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你鎮守邊關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陛下這次派世子考校邊關軍隊,必定是想要提拔幾人上去。」
「到那時,你就不必在邊關受風沙之苦了。」
聽得陳楓的話,劉將軍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意。
只是他一顆心,卻徹底沉了下來。
兩人一番交談,馬車已經到了最前面。
劉將軍心中急得不行,但在瞧見那輛馬車時,還是立刻從城牆上走了下來,朝著馬車行了一禮。
「恭迎陸國公。」
馬車的車簾被人掀開,劉將軍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只瞧見了陸老爺子蒼白的臉色,與渾濁的眼球。
這一瞧,劉將軍便膽戰心驚地咽了口唾沫。
怎麼瞧著……
「陳將軍,可都安排妥當了?祖父一路舟車勞頓,不能在路上耗著了。」
這聲音一出,劉將軍方才留意到,在陸國公身旁,一個戴著帷帽的年輕女子正坐在那,聲音格外焦灼。
陳楓聞言,恭恭敬敬地應下:「回小姐的話,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屬下派人護送國公爺進城,剩下的人在城外駐紮。」
陳楓對此女子的態度,讓劉將軍確定了眼前女子的身份——陸國公最疼愛的孫女陸知微。
此時陸知微隔著帷帽,看不太清劉將軍臉上的神情。
可劉將軍那雙充滿了打量的眼睛,卻無處不在。
陸知微眼底露出絲絲寒意,按照裴慎所說,滄州知州董林與北狄有勾結,那作為駐紮在滄州的邊關將領,劉將軍會不知曉此事嗎?
答案是否定的。
因此,劉將軍與董林時一丘之貉。
劉將軍並未將陸知微一個年輕的世家貴女放在眼裡,他吩咐著屬官將人帶去驛站,自己則是站在城門口張望著。
眼見陳楓帶著人離開,他終於忍不住心中疑慮,開口問道:「不知世子何在?」
「世子?」陳楓一聽,便指著前方那座綿延不絕的山脈說道,「今日進城前,世子帶著人去蒼山了,想必是去打獵了。」
聽得裴慎去了蒼山,劉將軍眼角猛地一跳。
「去蒼山打獵?」
「不行嗎?」
陳楓明知故問。
劉將軍連忙擺手,訕訕一笑:「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蒼山森林眾多,裡面不知有多少猛獸,萬一世子受傷……」
「這你就放心吧。」陳楓擺了擺手,「世子帶了幾百人進山,必定能平安回來。」
一聽是幾百人一塊進了山,劉將軍臉上僵硬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住了。
幾百人?
這麼多人去蒼山,只怕一進去就將獵物嚇跑了,哪裡是去打獵的?
心底冒出這個念頭,劉將軍再也提不起向陳楓打探消息的興致,他眼見陳楓率兵離去,火急火燎的朝著知州府趕去。
彼時,董林正欣賞著幾個商人送來的珠寶玉器。
「夫人這筆買賣做得真不錯。」董林樂呵呵的撫著自己一指長的美髯,笑道,「幾枚令牌罷了,竟然換來了這麼多的東西。」
聞言,站在他面前的夫人優雅的挽了挽自己的髮髻,眼中滿是得意:「那些商人最是有錢,隨便從手指縫裡漏點出來,都足夠夫君您一年的俸祿了。」
蒙嚴琳說著,輕嗤了一聲:「若不是靠著這些商人,夫君你哪來的錢養我們這一大家子?」
董林很是贊同,提及俸祿,他眼中滿是不屑。
正是在這時,一人匆忙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