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瑤心裡狠狠一痛。
她緩緩扭過頭去,望見了衛老側妃的一個兒媳婦。就是那個曾被她一朝弄得灰頭土臉的二夫人——孫氏。
想來寧易非在春風渡出事的消息是公開傳回京中了。
洛瑤閉了閉眼睛,壓下心頭轟地衝上的悲憤與怒火。她眨了眨眼,唇角慢慢彎出淺淺上揚弧度,「二夫人,你說什麼呢?剛才風大,我聽不太清楚,不如你重新再說一遍?」
她聲音輕揚如微風,柔和得只讓人感覺說不出的舒適,連半分防備心思都生不出來。
旁邊的朱雀看見她眼底驟然凝聚又極速散開的暗芒,心裡已默默為那個一臉幸災樂禍的孫氏捏了把汗。
這個沒腦子的二夫人,究竟知不知道這時候拿這些話來刺激王妃,正正撞到王妃逆鱗上?
或許是洛瑤這語氣太平淡太輕柔,而洛瑤的面色也不帶一絲威懾力,所以孫氏果真連半分危機感都沒有。她斜眼盯著洛瑤蒼白的小臉,冷笑一聲,故意趾高氣揚大聲再說一遍,「衛王妃沒聽清楚?」
「那也無妨,誰讓我這閒人閒著呢。再說一遍也無所謂,不過這回你可要聽清楚了。好話不過三,這次還聽不清楚,我可不會再說了。」
朱雀聽著她施捨的口吻,看她的眼神已經跟看個死人沒什麼兩樣了。
洛瑤一臉誠懇請教之態,「好,我這回一定認真聽清楚。絕不勞煩二夫人說第三遍。」
她長睫輕輕闔下,將一切情緒也斂在其中,「現在,請二夫人你說吧。」
被那個好消息沖昏頭腦的孫氏,自認洛瑤的好日子接下來已經到頭,因此她從心底對洛瑤再無半分顧忌。
「哎,衛王妃你該不會還不知道吧?我們的衛王殿下在春風渡出事了,從他出發領寧家軍前往春風渡增援開始,我就預感他這一次會有去無回;誰料我的預感這麼準確,他如今真回不來了。」
「衛王妃你現在准寡婦的身份,就算別人再不介意,也不好住下去的。畢竟這事晦氣,你還得回來主持辦理咱們殿下的喪事。」
孫氏說得痛快,一時口無遮攔越說越過份。都忘了外面才傳回寧易非下落不明的消息,在她心裡似乎寧易非已經死了一樣。
「二夫人,你太過份了!」洛瑤面無表情聽著孫氏絮絮叨叨,誰知她還未出聲,卻突然有人憤怒喝止孫氏,「殿下目前雖然出了些意外,但我們作為他的家人,不是應該祝願他祈盼他平安歸來嗎?」
「你沒有半分顧念親人心情,還在這裡大放闕詞抵毀他詛咒他,你是何居心?」
義正嚴辭的怒斥聲中,長相儒雅滿帶書生氣的寧楓終於疾步自馬車一側走了過來。
「你?」孫氏半眯著眼睛斜望過去盯著寧楓疑惑地看了一會,才想起他是什麼人來。她鄙夷地冷哼一聲,脫口道,「不過一個給我提鞋都不配的庶子而已,你也敢跟我叫板質問我?」
很顯然,孫氏突然記起了洛瑤沉寂多年那出批命的事。
她這番話,可不是羞辱過過嘴癮那麼簡單了。這是赤果果的誣陷,一下子就毀掉好幾個人名譽的誣陷。
朱雀氣得渾身發抖,右手按在劍柄上幾次都忍不住想將劍拔出來。洛瑤冷淡地垂著眼眸,連看也沒看這個女人一眼。
當然,寧楓氣得臉色鐵青,他歉然地看了看洛瑤。忍不住大步奔到孫氏跟前,舉手狠狠甩了一巴掌過去,「以前我從不打女人,可是今天我不得不破例。」
「啪」一聲極其響亮的巴掌聲後,兩三顆帶血的牙齒直接從孫氏嘴裡飛出外面。
寧楓仍不放過,一臉憤怒站在她前面,怒聲道,「孫氏,你指責我與王妃苟且,你手裡有證據嗎?沒有證據,那就是誣陷。你誣陷的人,一個是超一品親王妃,另一個是朝庭命官。」
「既然你不想活了,那現在就跟我去衙門。」說罷,他深感愧疚的看了眼洛瑤,再不顧君子之風直接動手去拽孫氏。
孫氏見他沉著一張臉的可怖模樣,覺得他那雙眼充滿了將她置於死地的殺機。心裡咯噔一聲,這才真正知道害怕驚慌。
她猛地一把甩開寧楓,連滾帶爬的撲到洛瑤跟前,聲淚俱下的哀求,「王妃,我……我有眼無珠;我剛才是瞎說的,我就是一時嘴快貪過癮;我完全沒有誣陷你的意思,求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
聽著她門牙漏風之後夾纏不清的口齒,洛瑤眉頭隱隱蹙了蹙。她漠然看了眼寧楓,那眼神的意思是這事讓她處理。
然後連看也不看孫氏一眼,緩緩邁開腳步往衛王府里走,「朱雀,進去了。」
「今天算你命大,王妃心善饒你一次;若還有下次,你別想還有如此僥倖的事。」寧楓冷冷責罵她兩句,也拂袖轉身走了。
過了老半天,孫氏才想起自己臉頰痛得要命,也是這會才記起自己牙齒都被寧楓給打掉了……。
「狗男女,我饒不了你們。」她痛苦難當的捂著臉,含糊不清發著狠,一邊瞪大眼睛將掉落的牙齒尋回去。
進入到華庭裡面,朱雀渾身外泄的怒氣還沒平息下來。
「王妃,奴婢不明白你為什麼輕易放過她?」
那個口無遮攔的孫氏,就該讓她一劍結果了事。
才知道殿下下落不明的消息,就敢如此猖狂擠兌王妃,不將王妃放在眼內,這種人簡直——死有餘辜。
洛瑤站在窗前,望著外面隨風掀起陣陣波紋的水面,幽幽道,「誰說我要放過她?」
朱雀詫異,「你的意思是?」
「一劍結果她太便宜了。」洛瑤淺淡的語氣不帶半分森然殺伐氣息,但朱雀卻從中聽出毛骨悚然的意味,「就算要死,這種爛人也不該死在我們手裡。」
「而且,生不如死這過程那麼美妙,我怎好剝奪她享受的權利。作為他的家人,我怎麼也該厚待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