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咋咋呼呼?」洛璟不悅地看了眼下人,那一眼平常掠去,卻讓下人心頭一震。
「大少爺,是陛下……陛下他突然來訪,現在已經到了門外。」
洛璟皺眉,洛瑤臉上笑意頓涼;其餘人笑容皆淡了下來,眾人似乎面面相覷一會,對寧煜的突然到來都有些不豫意味在其中。
北堂牧遲疑一瞬,提議道,「大家一起去迎迎?」
洛瑤冷笑一聲,「我哥哥舊傷復發,身體差著呢。」迎什麼迎?寧煜自己有腿,都從皇宮跑到這來了,還差從門口到涼亭這幾步路?
北堂牧聽出她冷淡語氣下濃濃的火藥味,立時識趣的噤聲不語。
還是席無痕見氣氛不對,含笑看了眼洛瑤,溫和提醒,「洛兄既然在養傷,在屋子裡待著是不是對傷勢更好些?」
讓寧煜跑到這裡看見他們一伙人都聚在涼亭,會不會直接氣得大發神威找個名目拿他們治罪?
洛璟對寧煜這個不速之客同樣也不歡迎,不過席無痕的善意提醒也提醒得有理;他總不能因為自己心裡惱火,就拖累大家同受寧煜問罪。
「瑤瑤……。」然而,洛璟才喚了自己妹妹一聲,還未來得及說其他,卻已見有道錦袍玉帶的身影自花園一角大步流星走了過來。
即使還看不清來人面貌,遠遠便能感受到那人身上天成的尊貴威嚴。
洛璟微微眯了眯眸,得,這下他們哪都不用去了。
寧煜等不及通報,已經直接朝著他們所在的涼亭跑來。
洛瑤用力抿了抿唇,望向自花園一角疾步走來的身影,惱火地低聲哼了哼。其餘人視線相互交換著,也不知誰發出一聲似有若無的無奈嘆息來。
頃刻,那尊貴威嚴的身影便已近在咫尺。
洛璟望了望已來到涼亭不遠的帝王,這會哪裡還能假裝不見,唯有朝眾人使個眼色,率先起身去迎寧煜,「臣等,參見陛下。」
「諸位不必多禮。」寧煜擺擺手,陰晴不定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頭頂,一瞥即收的視線里,有意無意往洛瑤面上凝了凝,「都起吧。」
語畢,他已越過眾人,直接走到涼亭里坐下。
原本洛璟與洛瑤這對兄妹與其餘幾人尚能愉快相處,但此刻寧煜一來,誰還能若無其事繼續說笑?
「大家坐吧,都站著幹什麼?」
洛璟垂眸將情緒盡掩眼底,上前一步,恭謹道,「不知陛下前來,有何指教?」
一句「陛下」,足以點明眼下大家身份有別。
寧煜坐著,其他人又豈會肯與他平起平坐。
默然掠了眼各自沉靜的臉,寧煜心裡有股不明怒火驀地湧上來。他冷著臉掃了眼洛璟,沉聲道,「洛將軍不是舊傷復發嗎?你為保衛我們天澤疆土才受的傷,朕應當前來探望一下洛將軍。」
洛璟微垂著頭,平靜的聲音不見歡喜也不見失望,只淡聲道,「有勞陛下掛念,臣的傷已無大礙。」
他仿佛沒聽清寧煜剛才的稱呼一樣,恭謹而有禮的俯首稱臣,卻一個字也沒與「將軍」沾上邊。
洛瑤垂著眼眸,微抿的嘴角漾著若隱若現的譏嘲。
他都收回她哥哥手裡的帥印了,還稱她哥哥什麼將軍?不覺得荒謬可笑嗎?
「洛將軍既然有傷在身,怎不在屋裡靜養?」寧煜默然環顧涼亭內眾人一眼,輕蹙的眉心無形擰得更緊了些,「眾位這是一起約好前來探望洛將軍?」
洛璟不冷不熱應道,「大夫說,臣這傷勢並不影響日常行動;且說身為病患,只要能保持身心愉悅,多出屋外走動走動也無妨。」
他聲音落下,寧煜才似笑非笑抬頭看向眾人。
目光在北堂牧臉上一凝,他笑道,「北堂將軍今天為何不進宮參加百花宴?」
洛瑤心裡不滿,他這是特意跑來這裡興師問罪的?
「陛下,末將一個粗人,哪懂得風花雪月。在末將眼裡,不管百花還是千花,開得好,就都是美麗好看;凋謝了的,便是殘了缺了,跟嬌花美景搭不上邊。所以這賞與不賞,賞多賞少,在末將心裡其實都一個樣。」
洛瑤對他別含意味的目光仿若不覺,更對他這句針對的怒斥無感。
除了一張沒有表情的臉,所有人都沒有理會寧煜。
他想起以前他還是皇子身份時,與這些人也能輕鬆笑鬧;現如今,他與他們之間已經隔著不可逾越的鴻溝了嗎?
寧煜心裡驀地湧上一陣煩悶焦躁,他本來在宮裡滿懷期待等著洛瑤進宮參加百花宴;可是等來等去,只等到她前往安國公府探望洛璟的消息。
他按捺不住心底躁動,撇下宮中賓客獨自前來安國公府,卻看見她與……。
寧煜閉了閉眼,冷哼一聲站了起來,惱火地掃過眾人頭頂,旋即怒極拂袖,「罷了,洛將軍在府中好好養傷,朕走了。」
後面眾人立即齊聲道,「恭送陛下。」
雖然寧煜走了,不過這會誰也沒有心情再留下,便也接連告辭離去。
洛璟為免寧煜再將目光盯在他身上,乾脆將自己傷到命脈影響後嗣的消息散布出去。
如此一來,總算暫時止住了寧煜揪著他賜婚的念頭。
這一日,洛瑤正打算前往安國公府,向自己哥哥探一探與顏溪的事情。卻不料她還未動身,就見朱雀面色古怪地從外面走進廳里。
她一向冷艷的臉上,隱約流露著淡淡歡喜;但歡喜之餘,又夾雜著讓人難解的困惑。而這困惑裡頭,更透著幾分說不出的晦暗凝重。
洛瑤瞧見她一臉複雜的樣子,不由大奇,「朱雀,出什麼事了?」
「世子妃,」朱雀目光閃了閃,看著她平靜淡然的面容,張了張嘴,無端透出幾分欲言又止的意味來。
洛瑤心裡咯噔一聲,卻面不改色看著朱雀,淡聲道,「不管好事壞事,我都受得住,你直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