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安靜下來,眼定定盯著洛瑤將血滴到顱骨上,在他們爭相瞪大眼珠時,那幾滴血已經緩緩滲進顱骨內。
「這位姑娘,」仵作眼裡的欣喜落定下來,「顱骨與姑娘有最直接的血脈關係,這顱骨與陳家村先祖無關。」
這事洛瑤心裡早就有數,不過眼下她還是表現出了些微激動的樣子,「這麼說,這顱骨是我母親的了?謝謝仵作。」
既然這事沒有懸念,不管是七叔公還是其他陳家村的長輩們,都沒有理由霸著別人的顱骨當自己先祖的。
天亮之後,七叔公親自率眾送洛瑤一行離開陳家村。
顱骨之爭終於落幕,雖然陳家村的人有損失,不過洛瑤承諾出資修繕他們祖墳這事,對他們來說卻只有益處。另外,借著洛瑤這次意外的事,也變相肅清了他們村里對七叔公這個族長有異心的村民。
離開陳家村的範圍,洛瑤便使了個障眼法分批分道回京。
「過了北墟山地界,你們就棄馬改道,切記不要被表象迷惑。」
「是,世子妃。」分批的侍衛領命而去。
墨玉卻想不通究竟,「世子妃這樣安排是何故?」
洛瑤坐在馬車裡抿了抿唇,眼底有冷意流轉,聲音卻平淡之極,「到時你便知。」
墨玉見她一臉神秘,心裡越發茫然,不過她眨了眨眼卻乖巧沒有多問。
大約一個時辰後,有消息傳到洛瑤手裡。
她看罷面色一松,之後卻闔下長睫冷笑一聲,「果然不出所料。」在道路較為好走的官道,如她所料出現山崩土塌的險情。
若她毫無防範從那個地方經過,說不定已經被活埋在那裡。
「朱雀,我吩咐的事情安排下去了嗎?」洛瑤閉著眼睛,平靜的面孔上散發著讓人驚心的冷意。
墨玉疑惑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她不明白洛瑤為何突然發怒。
是的,發怒。
別看洛瑤眼下神情平靜,可她心裡此刻卻如怒火濤天。
洛瑤點了點頭,「那就好。敢拿我母親的陵墓作文章,我絕饒不了他。」
墨玉大驚,「世子妃,夫人的陵墓……不是因雨水沖刷才出現問題嗎?」
「不是。」洛瑤想起在仙華山所見,一顆心就驟然變得又冷又怒。「自然坍塌的土塊與自然斷裂的石塊,斷口與裂口都必然不規則。」
雖然她娘親的陵墓坍塌種種痕跡看起來都像是遭到自然破壞,但她偶然發現兩塊斷口不一樣的斷石之後,心裡就對此事存疑。
於是,借著尋找骸骨的機會,她又仔細對比過,這才確認她娘親的陵墓是有人利用自然之力做掩飾,暗中再加上人為之力來破壞。
後面種種意外,已經證實是有人想利用陳家村村民害她性命。
這反過來也令她更加證實自己推測,她娘親的陵墓實則是被人為破壞。
想到這裡,洛瑤就氣憤得想殺人。
待洛瑤一行平安回到京城,這消息自然也紛紛傳到暗中留意她行跡的人耳里。
「那個賤人竟然還活著?」京中某座氣氛壓抑又低迷的宅子裡,有個形容枯槁的女人怨毒地瞪著衛王府方向,「不是說她已經被活埋在北墟山下嗎?她怎麼還活著?」
旁邊有人瞄了瞄被她輾碎的花瓣,戰戰兢兢答,「大小姐,之前傳回來的消息有誤,被活埋的是幾匹馬。」
穿著素衣的女人陰惻惻一笑,「洛瑤,我不會放過她的。我一定要她死。」
消息傳到宮裡,再無昔日風光的太后席宛雅怔了怔,隨即也氣得大發雷霆,「廢物,哀家為她提供了那麼法子與人力,她都弄不死洛瑤那個賤人。」
「白白浪費那麼好的機會。」
席宛雅愕然片刻,「還有機會?」
雲嬤嬤低眉順眼道,「她雖然尋回了她母親遺骸,但她亡母棺木與陵墓皆遭到破壞,後續自然得重新選棺木將遺骸放下去擇日安葬。另外,之後還得再修建陵墓……。」
席宛雅聽罷,滿臉可怖的怒容才漸漸平復下去,嘴角勾起,勾出一抹詭異殘酷的紋路來,「你說得對,後面還有無數機會可以將她置於死地。哀家不著急,她逃得了一次也逃不了第二次。」
而離金鑾殿不算遠的一個布置精巧的房間內,穿著太監服的洛隱輕輕咬著唇,微垂的眼底也流露出幾分意外來。這意外藏在她恬靜的面容下,隱隱又被外面透進的光映出幾分森冷來。
她盯著自己平整的鞋頭,仿若呢喃般輕啟薄唇,「為什麼她還……?」
與各處或怨或意外的聲音顏色不同,金壁輝煌的皇宮一處宮殿內,年輕的帝王蹙眉看著殿中僵立的侍衛,「為什麼她離京之前,沒將這事報上來?」
「朕不是說過,與她有關的一切事無巨細都要報到朕跟前嗎?」
「萬幸她這次平安無事回來,倘若她受一點點損傷,你們這些人統統都別想保住自己脖子上的腦袋。」
寧煜不加收斂時,本來身上就自然散發出濃重的威逼氣勢;此刻發起怒來,殿中侍衛早就被嚇得戰戰兢兢連大氣也不敢呼了。
他張了張嘴,寧煜卻無意聽他辯解,怒罵一通之後,隨手將檀木御案上一個墨硯朝侍衛砸了過去。
「若下次再犯,你自己直接提頭來見。現在,給朕滾出去。」
不管宮裡多少人為洛瑤的安危牽動心腸,洛瑤此刻也不知道,她也無意去知道。
她現在關注的事,僅止於膽敢破壞她母親陵墓的禍首,「朱雀,查出那個穿孝服的女人是誰沒有?」
朱雀聽聞她凜冽如冰的聲音,心裡一激靈,卻不得不礙著頭皮據實以報,「世子妃,目前進展不太順利;根本沒人見過那個女人的面目,現在滿京城的查那個人,就跟大海撈針一樣。」
洛瑤皺著眉頭,雖沒說話,但面上表情已表露她十分不悅。
朱雀默了一下,忽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