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哆嗦半天,卻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求饒。因為洛瑤剛才已經說了,不是追究她知情不知情之責,而是她經手這事就得擔責。
雖然這話強詞奪理,可她身為一個宮女人微言輕,就算明知洛瑤強詞奪理又如何?也沒有她反對的份。
而且,是保住性命還是保兩條腿,現在也不到她選擇。選擇權,在太后手裡。
一個辦事不力的宮女,在太后眼裡連半分價值都沒有。所以對這個宮女的生死,太后自然也沒有半點憐憫之心。
「既然這兩塊墊子是她拿來的,她就犯了不察之罪。」太后垂著眼睛,冷酷無情給宮女下了判決,「那就罰她在這兩塊墊子上跪上兩個時辰好了。」
宮女秋華一聽,立時雙腿一軟就要倒下去,「太后……。」
太后嫌惡的掠她一眼,一揮手,冷聲道,「來人,將她帶出外面去跪著。讓大夥都看看,這就是不敬世子妃的下場。」
挑起宮人對她的仇恨?
洛瑤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角。
她又不在皇宮裡面住一輩子,太后的命也不可能長過她的,所以這裡的宮人記恨不記恨她,又有什麼要緊?
太后完全無視宮女的哀求,轉過臉,又對洛瑤道,「來人,重新給世子妃拿兩個墊子來。」
頓了頓,她加重了語氣沉聲道,「記得拿過來之前好好仔細檢查,若再發現有什麼問題,自己直接一頭撞死給世子妃賠罪吧。」
洛瑤露出為難之色,連忙道,「太后,要不這墊子還是算了吧?臣婦站著抄經書也是可以的。」
跪著是罰,站著也是罰對不對?
「不行,世子妃豈能因為好心同情她們就縱容?」太后義正嚴辭拒絕她的提議,目光轉過去,聲音陡然更沉厲三分,「還不趕緊去拿?」
一會之後,有宮女戰戰兢兢的拿著墊子小跑回來了。
洛瑤從從容容當著太后的面跪下去,這回的墊子當然沒有問題。就算太后多想讓洛瑤吃苦頭,也不會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來人,將這裡的燭火全點上,斷不能由著這昏暗的光線影響到世子妃的眼睛。」
這話聽似為她好啊?
洛瑤狐疑地瞥了眼太后,她從心底不相信太后會為她著想。
她怎麼能忘掉過去種種恩仇?
在今天之前,洛瑤心裡還有些奇怪寧煜登基之後為何一直沒動席宛雅。現在,她心裡倒有了幾分明確猜測。
一來寧煜初登基時,還不宜立刻就對這位嫡母大動干戈,不然他的根基會不穩。
二來麼,就她眼下觀察這位太后的情況來看,只怕不用任何人動手,席宛雅都活不長了。
至於造成她眼下這狀況的具體原因,洛瑤沒深入了解過,目前自然還不得而知。
就在洛瑤恍神片刻,偏殿內已然燭火大亮。她放眼望去,那光亮程度跟白晝基本沒多大差別。
她挑了挑眉,心想燭火如此刺眼,太后是擔心她夜裡抄寫經書會睡著嗎?
「世子妃在這好好抄吧,哀家遲些再來看你。」太后丟下這句話,便不再理會洛瑤,頭也不回的走了。
不過也許她怕洛瑤耍什麼詭計,走之前竟然留了位古板又嚴厲的嬤嬤在旁邊看著。
美其名曰:為洛瑤好。
實際,就是為了監督洛瑤而已。
「好好抄?」洛瑤心裡冷笑,隨手翻了翻擺在案上的經書。
她一定會好好抄的。她還會讓太后知道,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夜,很快黑如濃墨。在亮如白晝的燭火下,洛瑤當然睡意全無,她跪在墊子上,直著腰似乎聚精會神的一筆一畫抄得極為認真。
待洛瑤看到她漸漸打瞌睡到最後睜不開眼皮,洛瑤也懶洋洋伸了伸懶腰。乾脆也懶得站起來,而是直接就著兩個墊子湊合的躺下去睡起覺來。
一個上了年紀的嬤嬤又怎麼會熬得過她?
當然,洛瑤在躺下去之前,還不忘悄悄給那位嬤嬤加了點東西,讓那位老嬤嬤睡得更香些。
一轉眼,天色便又亮了。
老嬤嬤睜開眼睛趕緊盯了眼洛瑤,見她仍舊挺直腰杆在案前認認真真地抄寫著經書。她心裡暗暗鬆了口氣,看來這位年輕的世子妃還是挺畏懼太后的。
她轉念一想,覺得這也正常。
畢竟衛王府再勢大,也大不過皇權。太后再怎麼失勢,也是一國之母。想要揉搓一個世子妃,還不是抬抬手指手到擒來之事!
這位老嬤嬤敢作如此想,那是因為她完全不知道洛瑤與席宛雅這位太后往日的恩怨。
正在抄寫經書的洛瑤忽然動作一頓。因為她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往這邊偏殿來了。
她微微彎了彎唇角,眼睛慢悠悠轉了轉,最後凝在案上濃黑的墨汁上。
很快,腳步聲便近了。
雲嬤嬤推開門進來時,還下意識舉手擋了擋眼睛。殿內的燭火實在太刺眼了,就連從外面走來的她也覺得眼睛受不了。
「世子妃這一夜可將經書抄完了?」雲嬤嬤推開門後就恭敬立於一旁,後面才是太后拖著步子不緊不慢進來。
洛瑤掠見她居高臨下端著姿態的樣子就覺諷刺,難道太后覺得這樣子她心裡會害怕多些?還是會恭敬多些?
洛瑤對她的詢問仿若不聞,仍舊專注的低著頭穩穩拿著筆一橫一豎寫得極為認真。
太后皺了皺眉,慢慢朝長案走了過去。
她得親眼看看洛瑤這一夜的成果,洛瑤抄得越多她越快意。當然,若洛瑤抄得極少,她心裡同樣高興。因為這樣一來,她就又多了個理由整治洛瑤。
一二三……。
洛瑤心裡轉數著,待數到十時,她忽地愕然抬起頭來,似乎乍然看見太后近在咫尺被驚嚇到的樣子,猛地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