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明珠臉一沉。
「方小姐,我的朋友什麼品性我清楚。既然人家已經以三倍的價錢賠償方小姐的損失,方小姐還糾纏是不是太不該了?」
言下之意,貪心有個限度,別想得到人家三倍的錢,還惦記著人家娘親的遺物不放。
方清韻聽出她語氣里的鄙薄與輕蔑,一張俏臉霎時漲得通紅。
北堂牧這才慢悠悠走過來,他挑著眉,朝洛瑤擠了擠眼,笑道,「世子妃,惜郡主,兩位遇上麻煩了。」
方清韻還不明白這兩個稱呼意味著什麼,因為她在看見笑聲爽朗氣質狂野的北堂將軍時,一顆芳心都怦怦的激動得快要從嗓子跳出去,哪裡還有腦子思考別的。
方夫人卻「轟」一聲,瞪大眼睛望向寧惜今,喃喃失聲,「惜郡主?」
一直在旁等著看好戲的朱雀望了望街口,忽朝洛瑤低聲道,「世子妃,世子來接你和郡主了。」
北堂牧望了望街口,古怪地挑了挑眉。寧易非來得非常快,幾乎眨眼功夫,風華無雙的男子便長身玉立站在洛瑤身邊。
方夫人母女未來得及反應,寧易非默然打量她們幾眼,再望了望婢女手上拿著的銀票,便片刻猜想出發生了什麼事。
「姑母,」他面無表情掃過神情驚訝的方夫人,「方家富有,想必不至於當街不要臉訛衛王府的東西。」
「姐姐,」他望了望面色微變的寧惜今,又看著洛瑤,「我們回去。」
至於婢女秀蘭手裡拿著的銀票?
在他表明態度之後,那婢女立時見機的飛快將銀票收了起來。
在場眾人,除了眼神古怪的北堂牧與面色複雜的方夫人外,幾乎所有人都被寧易非那一聲「姑母」給驚得瞪大了眼。
不過這時候,誰都沒有先出聲打破這尷尬又古怪的氣氛。寧易非拉著洛瑤,轉身便走。至於寧惜今?垂著眼眸同樣連看也沒再看方夫人那對母女一眼,與自己弟弟一道往回走。
北堂明珠意味不明地打量了方夫人母女一眼,隨即拔腿追了過去,「瑤瑤,你等等我,我還有事跟你商量呢。」
她一追過去,北堂牧似笑非笑彎著嘴角,同樣也跟了過去。
片刻功夫,一大群人便瞬間走了個乾淨。只剩方夫人母女還怔怔的留在原地。
良久,那少女方清韻才反應過來。她望著眾人離去的方向,終於遲鈍的狠狠跺了跺腳,「娘,剛才那誰?為什麼喚你姑母?還有,他們還沒賠償我的損失呢,怎麼就讓他們走了呢?」
方清韻吃驚又迷糊地看著她,「他們竟然是衛王府的……世子與郡主?那他為什麼會叫你姑母?而那個什麼惜郡主卻一直沒認出娘來?」
方夫人陰森地垂下眼眸,語氣不自覺流露出幾分怨恨來,「此事說來話長,待回去之後我再與你細說。」
對這事同樣好奇的人,還有洛瑤。
不過洛瑤一向能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不該她問的她絕不會多嘴問一句。寧易非若想告訴她,不用她問也自然會說。若得她問出口,他反而為難……她不知道也罷。
洛瑤不問,但寧易非拉著她上了馬車之後,順手將她摟在懷裡。靜默片刻,卻幽幽一嘆,自己說起衛王府某段秘辛。
「剛才那個女人,是與我父王一母同胞的姑母。」他歪頭將她驚異的神情收進眼底,苦笑,「絕對沒有疑問的一母同胞。」
「不過知道她是衛王府郡主出身的人,卻並不多。」
寧易非溫雅的嗓音有嘆息,卻沒多少感傷或者怨念成份在裡頭。他默了片刻,僅就事論事將所知事實緩緩說出來,「大概在我父王不到三歲時,當時的衛王府出了些意外。」
「當時祖父與祖母帶著父王均在外地,後來還與染過疫病的人打過交道。祖父他們為了安全考慮,就沒將當時留在京城衛王府的姑母接到身邊。」
「後來他們帶著父王輾轉各地,姑母則一直被留在衛王府。轉眼過了幾年,待到時局平穩,祖父他們帶著父王回府,姑母發現祖父母對她十分陌生與客氣;對父王,卻親近疼愛。」
「她想起這些年像孤兒一樣被留在衛王府生活,心裡慢慢怨恨起父王與祖父母他們。同時也怨恨父王搶走了屬於她的父母疼愛,又怨恨祖父母狠心偏心,一直將她丟在京城不管不顧。」
「後來更發展到祖父母稍有一點小事不如她意,她就大發雷霆;除了指責父王外,還曾指著祖父母鼻子怒罵。」
「祖父母覺得心裡確實對這個女兒有愧一般情況下也就容忍了她的壞脾氣。誰知有一回她變本加厲,還準備暗中加害父王。這事被祖父母他們撞破之後,她非但不承認不悔改,仍我行我素指責祖父母偏心。」
洛瑤皺了皺眉,想不到剛才那個婦人竟有如此偏激的心性。
「後來她慢慢長大,自己看中了方家的兒郎,不顧祖父母反對硬要嫁進方家。祖父母見苦勸無用,最後便由了她性子。誰知出嫁之後,她立刻在外四處抵毀祖父母與父王,還揚言從此與衛王府斷絕關係。」
「她生是方家人,死是方家鬼,與衛王府再無半分關係。」
「祖母就是那次之後被這個女兒傷了心脈吐了血,之後身體才每況愈下。」寧易非嘆氣,「祖父也因此怒急攻心,父王見她如此絕情,連父母孝悌兄弟情義半點也不顧。便再也不肯認這個姐姐。」
「祖父也被她傷透了心,後來終遂了她願對外宣布與她斷絕關係。這幾十年來,她怨恨父王,自然也對我們不待見。」
「以前姐姐未嫁時,在京城倒偶然見過她的面。不過姐姐將近十年沒見過她,她如今變化也大,姐姐今日好像也有些心不在焉,兩人這才半天都沒認出來。」
洛瑤想起今日所見那個白淨斯文男子,微微沉吟,「姐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