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惜今看見洛瑤在附近與人攀談著,猶豫了一下,朝洛瑤點點頭,又往旁邊的首飾鋪指了指,就打算走開。
洛瑤知道她想自己四下走走,示意朱雀跟上,這才繼續在原地與北堂明珠說話。
寧惜今卻沒料到,她往另一個方向走了幾步,卻驀然有人驚喜叫道,「惜今?想不到在這裡遇見你。可算讓我見著你了,你現在住哪?就住衛王府?」
這男聲歡喜里透著激動,音量似乎也因激動而忘了壓低。洛瑤離得不遠,自然被這聲音惹得扭頭去看。
角度的關係,她可以看見寧惜今的側臉,也可看清那發聲的男人側臉。
那人比寧惜今高出大半個頭,長得斯文白淨,一眼望去,倒像個文弱的書生。
可聽他激動的語氣,再聽他對寧惜今的稱呼,洛瑤可以肯定這個男人……應該就是寧易非的姐夫了。
「你之前為什麼不肯給我捎個信呢?」男人激動伸手去撫寧惜今被風吹亂的頭髮,語氣熱烈又疼惜,「這些日子沒有你的行蹤,我真是一通好找。」
寧惜今乍然看見這張熟悉的臉,面上也是一陣由衷歡喜。不過隨著男人越往下說,她臉上的笑容便越淡。
男人似乎還沒察覺她情緒有異,更沒留意到她已經有意避開他伸來的手,仍舊滿心歡喜道,「惜今,不要鬧脾氣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清官難斷家務事。洛瑤聽聞這句話,心裡完全確定這個男人就是寧惜今的夫君。因為確定了身份,她也就沒急著過去。
寧惜今這段日子住在衛王府,不說鬱鬱寡歡,起碼也是強顏歡笑;既然如今正主追來,她該給機會他們夫妻二人解決矛盾的時間。
洛瑤心安理得的待在原地與北堂明珠說話,眼角卻仔細留意著寧惜今那邊的動靜。
誰知這句話後,寧惜今原本尚有喜色的臉驀地冷了下來,還一把拂開男人的手,低頭冷笑,「我在鬧脾氣?你認為我在鬧脾氣?」
男人見她臉色驟變,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低聲下氣討好,「惜今我錯了,你離家一個多月,我想你都快想瘋了。不管我們有什麼矛盾,你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寧惜今低著頭,聲音冷而沉,「我問你,你是獨自上京來的?還是……?」
「夫君,」拐角處,忽有女子嬌呼打斷了寧惜今,「你怎麼也不等等我……表嫂?」
錯愕上揚的語調,在看見寧惜今之後就似乎眼睛也瞪圓了,「原來夫君尋到表嫂了。」女子輕嘆一聲,隨即又強笑道,「表嫂快跟夫君回去吧,他為了你,這些日子以來吃不好睡也不香。」
寧惜今自看見這個女子開始,臉色就接連變了三變。再聽著這話,她禁不住嘲諷的冷笑一聲,「冷小姐如此擔憂你夫君,你們自去吧。」
一拂衣袖,她連看也沒再看那個白淨斯文的男人一眼,直接繃著臉轉身就走。
那男人見寧惜今瞬間變臉說走就走,他責怪的瞪了眼那柔弱挺著孕肚的女子,低斥道,「你不在家裡好好待著,跟在我後面幹什麼?」
寧惜今本來調頭要往洛瑤相反方向走的,不過她遲疑一下,大概覺得那個姓冷的小姐甚為刺心,腳步一拐便拐了方向往洛瑤這邊走來。
當然,洛瑤與北堂明珠在樹下說著話,這邊的街道還有好幾條路呢。寧惜今往這邊走,也是刻意避著人,自然不會選擇直直往洛瑤這邊走來。
洛瑤看見她失魂落魄又怒火中燒的模樣,眼神一深,遂歉然笑了笑,「好像出了點意外,明珠我們改天再聊。」
北堂明珠也看出情況不對,自不會再拉著她多說什麼,「好,過兩天我去衛王府看你。」
就在兩句話的時間,那個斯文白淨的男人也一臉著急的追了過來。不過他後面,那個挺著孕肚的女子也一臉緊張的小跑追著,「夫君你別著急,表嫂不是住在衛王府嗎?就算她現在不願意見你,回頭你再到衛王府請罪,她自會跟你回家的。」
洛瑤見她嘴裡似勸著那男人,可腳下動作並不慢,幾乎齊步跟著那男人,兩手柔弱無骨的手臂還牢牢攀上了男人臂彎。
「小姐,你慢一些,你現在可千萬跑不得。」後面有婢女大為緊張的追了過來。
洛瑤冷眼望去,唇邊已噙出了冷笑,接下來這什么姓冷的小姐就該身子不適了吧?
她念頭未轉完,果然便聽聞那女子「哎喲」一聲,然後捂著肚子白著臉痛苦無比的蹲下去。
「你怎麼了?」她這一蹲一拽,那男人哪裡還能甩開她不顧繼續追寧惜今去?無奈之下,男人只得焦急地往寧惜今離去的方向張望,又煩躁的停下腳步照顧臉色蒼白的女子,「你現在的情況就不要隨便出來到處亂跑。」
洛瑤冷笑一聲,顧不得再聽這男人埋怨也沒興趣再看這女人演戲裝可憐,直接拔腿往寧惜今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再說寧惜今先喜後怒甩袖離開,腳步自然邁得飛快,洛瑤不過稍稍在原地耽擱片刻,再追過去,就見她已經奔到了街口。
這時的寧惜今心裡又痛又怒,走起路來都似帶著一股火氣;她憤怒的同時,想起一腔無處安放的往昔,又覺心亂如麻。
她失魂落魄的漫無目的往前奔著,卻不期然在一家首飾鋪門口與剛從裡面出來的人碰了一下。
恍惚中只聽得隱約有悶響落地,她皺了皺眉,定了定神停下腳步,朝意外撞到的人誠懇道,「對不起。」
「剛才我撞跌你的東西嗎?」寧惜今道過歉後,才看清自己無意碰到的人是一個少女,「請姑娘看看東西撞壞了沒有?壞了的話,我照價賠償給你。」
那少女看見寧惜今神思不屬,明顯沒有留意剛才她們相撞時,她也有責任。又聽聞寧惜今肯全盤按價賠償她的損失,她飛快地打量寧惜今一眼,眼睛往某處瞟了瞟,立時毫不心虛的擺出受害人的姿態來。
她往地上一指,皺著眉冷冷道,「我剛剛才拿到手的首飾全被你撞跌了,那都是玉石做的首飾,估計讓你這一撞,全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