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寧煜見他吞吞吐吐,掄起拳頭毫不猶豫往他臉上打了過去,「快說。」
洛瑤瞧見他暴戾的模樣,眉頭默默又蹙了蹙。
被他打了一拳那人,立即吐出一口血來。
「我說,我說。」水裡又冷又冰,他哆嗦著連聲求饒,「你別打別打,加害我們的是一隻大水瓜。」
寧煜森然哼了哼,洛瑤瞧他那動作,若是隨身攜帶了武器的話,他肯定立即將說這話的人切下腦袋來。
「沒騙你,我說的是實話。我們幾個分吃了一隻大水瓜之後,就失去意識。我還記得失去意識之前,我們幾個都全身發熱……。」
洛瑤心裡緊了緊,這麼說——他們吃那隻大水瓜確實有問題?
「煜兒,將人帶回來。」皇帝冷沉的聲音不顯怒意,不過其中流露的震懾力卻絕不容人小覷。
「你們最好老實招認,說不定還能落個痛快一死。」寧煜視線冷酷划過他們,渾然不顧自己吐了幾口心頭血,又使蠻力將這幾個大男人拖回屋裡。
洛瑤往陰影處那一尊煞神一樣的男人望了望,只見剛剛還悲痛欲絕的皇帝,此刻冰沉的臉龐上已不見悲傷。除了讓人感覺他渾身散發出更沉更冷的駭人氣息外,從他眉目里再尋不著悲痛的光影。
她默默轉了轉眼睛,皇帝從來都是讓人望而生畏的!
即便她與七公主的感情不算深厚,現在她心裡還覺異常悲憤難受,想不到皇帝這個作為七公主父親的男人,卻能在短時間內就收斂情緒。
「你們剛才說,是因為吃了一隻大水瓜,然後渾身發熱失去意識,完全不知後面犯下什麼獸行。」
皇帝一開口,那幾個快要凍僵的男人立即呯呯磕頭,異口同聲道,「陛下請饒命,我們說的都是實話,我們根本不知道之前做了什麼。」
皇帝擺手止住他們求饒,「你們吃的大水瓜從何而來?」
其中一人答,「陛下,我們的吃食都是由宮人提供的。大概在兩個時辰前,有個自稱長春宮的宮女拿了一隻五六斤重的大水瓜過來,說是宮裡的娘娘喜歡看我們表演,特意送個大水瓜給我們嘗嘗鮮。」
「長春宮?」
皇帝眯了眯眼,眼底似乎瞬間有倒山倒海的怒火翻滾。
洛瑤心裡卻打了個突,這說辭很明顯不對勁。如果皇后欲利用他們幾人加害誰,又怎麼可能留下如此明顯的破綻?
這麼說,有人明知送來的水瓜有問題,故意留下線索陷害皇后?
皇帝闔下眼睛靜默片刻,「煜兒,讓內務府的人查一查,這水瓜從何而來?又往各宮送了多少?」
寧煜知道此事關係到自己胞妹慘死的真相,他竭力不讓自己去想剛才看到的畫面,強忍著悲痛點了點頭,「父皇,兒臣知道這事。」
「這水瓜是今年新有的品種,並不是宮裡日常採購的東西。」他頓了頓,語氣里說不出的傷痛悲憤,「而是三哥讓人送進宮來的。」
「據兒臣所知,除了許貴人之外,三哥讓人往宮裡誕下皇嗣的後宮嬪妃都送了等量的水瓜。只要核實一下各宮眼下水瓜的去向,就知道他們有沒有說謊,進而也能知道究竟是誰想借著一隻水瓜來害……。」
他尾音弱下,還忍不住扭過頭拭了拭眼角。
寧敏遭受凌辱慘死的情形,就算強行壓制不想,又如何能說忘就忘。
「洹兒?」皇帝擰著眉,想起那個不學無術的兒子,再想到那個兒子有個堪比陶公的舅舅,能夠第一時間淘來新鮮事物並不稀奇。以前,那個兒子也沒少做這種事。
皇帝捏了捏眉心,沉沉一眼掃過失態的寧煜,沒指責也沒多提別的事,只道,「平公公,按照五殿下的意思傳朕的旨意,讓內務府的人趕緊將事情核查清楚速報與朕。」
平公公應聲出去傳旨了。
寧煜又想起一事,「父皇,既然他們信誓旦旦那個大水瓜有問題,兒臣想不如讓人驗一驗他們丟棄的瓜皮,也許能從中找到別的線索。」
皇帝掠他一眼,大手一揮,「此事你著人去辦吧。」
北堂明珠拉著洛瑤,悄悄道,「瑤瑤,你覺得他們丟棄的瓜皮還能留著?」
若那水瓜真有問題,殘留的瓜皮就是證據,誰還會傻不拉嘰的留著不處理。
洛瑤若有所思地轉了轉眼,「這個不好說。」
正常情況下,設今天這個局的人應該會在他們丟棄瓜皮之後悄悄將東西處理掉。可眼下的情況,她怎麼看都不覺得正常。
北堂明珠也不是天真到什麼也不懂的姑娘,「按你的意思,那個自稱長春宮的宮女只怕也是個陷阱了?」
洛瑤扯了扯嘴角,「目前一切表面證據,都只是表面而已。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今天這個陷阱針對的並不是七公主,而是另有其人。」
至於七公主如何誤入陷阱,最後還被幾個身強力壯的異邦男人凌辱致死才被發現,這事又是另外一個謎。
時間從來不以人的焦灼為基準,依舊不緊不慢的走著。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終於有消息傳回來。
先是內務府配合調查的總管親自到皇帝跟前稟報,「陛下,三殿下讓人送給各宮娘娘的水瓜去向已調查清楚。」
「有的已經食用,有的還留著;只有兩處去向比較模糊。」他躬身稟報,姿態畢恭畢敬。雖不知芳菲園究竟發生何事,但稟報起來半分也不敢馬虎,「一是周貴妃華彩殿內的,其中有一個水瓜說是賞給底下的宮人。」
「奴才詢問過那幾個宮人,說法上有些出入;另外一處就是皇后的長春宮,長春宮裡還留著一個水瓜未食用,已賞了兩個給宮人;奴才分別詢問那些宮人時,口供也有矛盾之處。」
洛瑤聽得心跳突突,這事聽起來就那麼湊巧,周貴妃與皇后都有嫌疑?
這時,去尋找殘留瓜皮的寧煜也回來了。
皇帝揮退內務府總管,打眼看著寧煜,「如何?」
「父皇,兒臣從下水道中找到一小塊沒被沖走的殘留瓜皮;經御醫檢驗,瓜皮上果然還留有讓人興奮迷失神智的藥物。」
寧煜忽然扭頭望了望洛瑤,他的目光幽沉而古怪。洛瑤心頭一緊,這事還能跟她扯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