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牧兩道疏狂的濃眉一挑,擺明滿臉的不樂意;可這人是自己妹妹帶來的,他瞪了眼北堂明珠,心裡還在猶豫。洛瑤瞧出那邊笑出淺淺梨渦的少女笑容有些僵,若北堂牧真拒絕的話,這姑娘可受打擊了。
目光一轉,她似笑非笑掠了眼北堂牧,慢悠悠道,「北堂將軍大概許久沒耍鞭子,這手法就算不荒廢,只怕也不太靈光了吧?」
「你少門縫裡看人。」北堂牧似乎受不了她明嘲暗諷,果然氣得跳腳,「我耍鞭子就跟喝水吃飯一樣,怎麼就荒廢不靈光?」
洛瑤見他還願意配合踩台階下,遂笑吟吟退開兩步,還彎著眉眼作出請的手勢,「是嗎?那就請北堂將軍讓我們開開眼吧。」
北堂牧哼了哼,丟了記耐人尋味的眼神給她,這才大踏步走向前面那塊視野開闊的平地,「那個誰?不是說想要看我揮鞭子嗎?趕緊過來呀。」
洛瑤聽出他語氣下隱忍的不悅,只得訕訕笑著挑了挑眉,大大方方催促顏溪,「快過去吧,跟他相處久的話,你就知道他就那樣。那火爆脾氣一上來,就是天皇老子來了他也照樣不給面子。今天我們可是托你的福,才有機會在這落英繽紛的梅林里看他舞鞭子。」
這話,洛瑤說得半玩笑半認真,不著痕跡便緩解了顏溪的尷尬。
北堂明珠也在旁邊幫腔,「顏溪,快過去吧,再磨蹭下去,我哥那火爆性子一上來,我們可就什麼也沒得看了。」
幸而這顏溪也不是忸怩性子,當下點點頭,深吸口氣壓壓下心頭淡淡羞怯不安,利落的轉身向北堂牧走去。
「瑤瑤,看他們耍鞭子,還不如到那邊多看兩株梅花。」北堂明珠上前一步勾住洛瑤手臂,笑嘻嘻道,「反正他們一時半會也探討不完,我們就到那邊走走再說。」
洛瑤微覺詫異地偏過頭去,悠長的視線在平地那邊展開的身影打個轉,抿了抿唇,她啞然失笑,「你很喜歡顏溪?」
喜歡到想要撮合顏溪與北堂牧?
北堂明珠撇了撇嘴,偏著頭往後掠了掠,湊近她耳邊低聲道,「我是喜歡顏溪,不過若說喜歡誰來做我嫂子的話,我倒希望那個人是你。」
洛瑤一怔,想不到北堂牧從前對她的心思還是被北堂明珠看出來了。不過,那不都是以前的老黃曆了麼?似乎很久以前,北堂牧對她那方面的心思就已經淡了呀。
洛瑤哪裡知道,並非北堂牧對她的心思淡了,而是他做了決定。決定將那份註定沒有結果的情意沉澱心底,只願看著她幸福就好。
北堂明珠與北堂牧,總歸是血脈至親的兄妹,就算北堂牧不說,這天長日久的,她又豈會感受不出來他對洛瑤的情意。
只不過造化弄人,洛瑤喜歡的人不是她哥哥而是寧易非。
想到這裡,北堂明珠滿心不是滋味的往後頭掠了掠,「瑤瑤,若是那個人對你不好的話,你可千萬別委屈自己。」
這姑娘,特意說那麼大聲,這是警告寧易非還是怎麼著?
洛瑤失笑,也不接她這話,「你看前面,是不是有幾株烏羽玉?還有幾株骨里紅?」
北堂明珠終歸是開朗的性子,就算她心疼自己哥哥求而不得之苦,面對同樣視作知己好友的洛瑤,她一下就將心思放開了。她始終相信,兩個人若沒有緣份,旁人再怎麼強求撮合也沒用。
「瑤瑤,你快過來,這烏羽玉的花瓣開得特別好看。」
洛瑤瞧見她歡喜的模樣,笑了笑,也將滿腔心事拋開,快步往那幾株烏羽玉走去。
「瑤瑤,你說若是用這烏羽玉的花瓣釀酒的話,氣味是不是會更加香醇芬芳一些?」
洛瑤瞧著花間歡快走動的身影,眉眼也染著愉快歡喜,「怎麼,又惦記上雪梅酒了?」
「誰讓你的手藝無人能比,我不惦記你的雪梅酒還惦記誰呀。」北堂明珠輕笑著,清脆的笑聲如銀鈴一樣在紅白相間的梅林里迴旋,「這叫什麼?一飲誤終身?」
「還誤終身?」洛瑤佯裝吃驚地盯著她,「敢情你打定主意這輩子都賴上我了。」
「我學不來你的手藝,可不就是這輩子都賴上你。」北堂明珠應得毫不含糊,「快過來,你看看這株骨里紅的花如何?」
北堂明珠正說得興高采烈,大概太專心頭頂上的花瓣,腳下突然一個打滑,猝不及防之下,竟然就要摔倒在地。
洛瑤離她最近,但也不在一臂可及的距離。洛瑤微微瞪目,第一反應是扭頭望向寧易非。只要他出手,北堂明珠當然不會摔著。
寧易非碰上她視線,卻狡黠地揚了揚眉,抿著唇似笑非笑的往旁邊遞了遞目光。
就在洛瑤兩人「眉來眼去」的瞬間,一直安靜得如同影子一樣的寧楓卻驀地一陣風般朝北堂明珠沖了過去。
從他的身形與步法,很明顯可以看出他根本不會武功。頂多只能算反應比一般人快一些而已。
洛瑤歉然望向北堂明珠,在心裡無奈地嘆了一聲,心想寧易非這傢伙不肯出手,八成是因為前面聽到了北堂明珠跟她說那些悄悄話。
這是記著仇呢,北堂明珠哪裡能料到她那麼倒霉。眨眼間,這現世報就來了。她若能掐會算的話,剛才一定不會當著寧易非的面就替自己哥哥說好話。
眼看著北堂明珠就要摔個四腳朝天,但是,令人吃驚的一幕卻在下一瞬發生了。那個看著文質彬彬滿身書生氣的寧楓,竟然硬生生逼出無限潛能,搶在北堂明珠摔落地之前奔了過去。
當然,他縱然沖了過去,也一樣來不及再拽起北堂明珠。
於是,在洛瑤詫異的目光下,他做了一件令大夥大跌眼鏡的事來。
北堂明珠還是不可避免的摔了下去,不過摔下去之後,她臉頰立即卻泛起火燒一樣的紅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