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冷笑一聲,抱著洛瑤三步並作兩步往青玉軒而去。
華南笙想了想,默不作聲跟在後面,他得當面瞧瞧洛瑤究竟什麼毛病。
一會之後,就見大夫跟在墨玉身後疾步走進內室。
華南笙頭一低,連想也沒想,腳一邁也欲進入裡面。羅嬤嬤忍著不滿看他一眼,伸臂在珠簾處一攔,「四殿下,還請你在外面稍等片刻,大夫給小姐診斷完畢自會出來。」
華南笙側頭看了看她,又盯著微微晃動的珠簾看了片刻,「嗯,我在外面等著。」
他坐在外面握著茶杯,不知不覺用了力,背上青筋也漸漸突顯出來。他轉動的目光不時掠過珠簾,卻見珠簾凝定如淵,半天也沒有動靜。
華南笙閉了閉眼,煩躁得坐立不安,卻又不得不按捺著繼續枯等。
大約過了一刻鐘,才見墨玉挑起帘子,須白大夫挎著藥箱走了出來。
「大夫,我家小姐如何?」羅嬤嬤一見大夫,自是急著上前詢問。華南笙懶洋洋坐著沒動,不過耳朵已經豎了起來。
大夫瞥了華南笙一眼,面色浮上淡淡古怪,並沒有立時作答。羅嬤嬤等得焦急,沒瞧見他眼中遲疑,連忙又問,「陸大夫,我家小姐情況怎麼樣了?」
「羅嬤嬤,大小姐自幼體弱,你一直侍侯她身邊應該最清楚。平時還是多勸著她點,少些操勞少見風少在室外走動,也少曬些太陽。」大夫無奈地嘆了口氣,「她的身子,只能這樣一直養著。」
「要不然,她動不動就暈倒……更傷本源,以後若是嫁了人想生子可就——,」他瞥見華南笙坐在一旁似乎聽得十分認真,似乎才發覺自己說漏了嘴,遂住了口。
羅嬤嬤瞄了眼華南笙,也笑得頗為勉強,「是是,我會勸小姐多注意的。麻煩陸大夫你過去寫方子。」
「羅嬤嬤,總吃藥也不是好事。」陸大夫搖了搖頭,語重心長道,「你們平日還是多勸著她,少些操勞少勞神,就不會動不動暈倒。畢竟她的身體從一出生就那樣,比尋常人差了許多。」
羅嬤嬤又道,「陸大夫,那我們家小姐現在沒什麼大礙吧?」
「她是老毛病了。」大夫提筆正欲開始寫方子,想了一下,又道,「記得勸大小姐多在屋裡休養,少去外面吹風曬太陽。」
「好,陸大夫你的話我都記住了,回頭一定多勸我們家小姐。」
待大夫開完方子,羅嬤嬤讓墨玉送他出去,順便去外面抓藥回來。
忙完這頭,她才發現華南笙仍待在屋裡,「四殿下還在?」
「小姐她暫時不會醒來,四殿下不如先回去吧。」羅嬤嬤頓了一下,遂又恭謹道,「四殿下不必擔心,小姐她這是老毛病,歇一歇就好。」
「是……也不是。」羅嬤嬤發覺自己一時口快說漏了嘴,小心翼翼瞄了瞄華南笙,連忙訕訕道,「她就是勞神過度的時候,偶爾會暈倒。」
「不過四殿下不必擔心,她的身體養了十幾年,基本沒有落下什麼大毛病。」
華南笙站起來,「那我就安心了。」
「你好好照顧洛大小姐,我自己回去就行。」
羅嬤嬤送他到門口,「四殿下慢走。」
華南笙略一頷首,轉身大步離去。待出了青玉軒,拐出直通前院的小徑,忽一閃身蹬蹬幾下躍上樹頂往遠處眺望,街看清大夫的身影所去方向時。他躍下樹來,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隨即大步流星追了出去。
當然,他避開安國公府的人攔住了陸大夫,無非就是想詳細詢問洛瑤的身體情況。
陸大夫是安國公府常用的老大夫了,即使華南笙表露得再情真意切,除了之前在青玉軒所說,也沒對他吐露更多實情。
華南笙卻從他閃爍其辭的態度中,嗅出洛瑤的身體情況不同尋常。再聯想之前陸大夫失口所說,洛瑤體弱只怕日後嫁人……。
「想生子?他差點衝口而出的是那個斤斤計較貪得無厭的女人體弱難孕吧?」
從陸大夫的態度中驗證了心中猜測,華南笙也不在乎這個大夫有沒有對他說實話。他默默盤算著,一路避著人往客院去。
忽有婢女竊竊私語聲入耳,「聽說了嗎?大小姐又暈倒了,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暈倒了。」
華南笙腳步一頓,瞄了瞄兩丈開外的假山,心念一動,遂不動聲色靠近過去。
「就她那破身體,就是名符其實的藥罐子,一個月暈倒三次有什麼稀奇。誰讓人家出身好,就是底子再差也有錢養著。哪像我們,天生一副勞碌命,真活成她那樣的話墳頭的草都不知冒多高了。」
「說到出身,那是沒法比的事。」有婢女羨慕的嘆了口氣,「聽說了嗎?住在客院那個文丹國皇子,據說是夫人在生前為大小姐定下的親事,他如今住進我們府里,就是為了婚前先跟大小姐親近親近。」
「真有這事?我怎麼沒聽說。」另一婢女忿忿不平,「那文丹國皇子長得一表人材,真與我們大小姐成親的話,就可惜了。」
另一婢女驚訝應聲,「可惜?怎麼可惜了。我們大小姐也不差,配他又不是配不上。」
有人輕蔑地嗤笑一聲,「是不差。不過也僅身份不差而已,其他的可就差遠了,你看看我們大小姐,動不動就暈倒的破身子,若真嫁到文丹國去能為那位殿下延續子嗣嗎?」
「還有,你想想智空大師那十六字批言,什麼……命定天寡,說不定她才嫁去文丹國,就把人家皇子給剋死了,那還來什麼綿延子嗣。」
「噓,你不要命了,府里早下了禁令不許再提這些事,你還敢說。」
「好好……我不說,好姐姐你千萬別告訴別人……。」
兩個婢女的聲音越來越低,隨後是遠去的腳步聲。
華南笙從假山旁慢慢轉出來,抬頭若有所思地往青玉軒方向望了望。
「貪財,體弱,還天生克夫命……」他捏著眉心默然片刻,「嗯,我得好好想想,這門親事還有沒有必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