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還在外面發愁,冷不丁傳來安國公不悅的喝問聲,「鄭賓,你在外面鬼鬼祟祟幹什麼?」
「老、老爺。」小廝嚇了一跳,想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晃了晃腦袋,連忙提著食盒過來敲門,「奴才給你送飯來了。」
安國公在裡面哼了一聲,「還不趕緊拿進來。」
小廝連忙應聲,「是,奴才這就進來。」
他將食盒裡面的飯菜擺到飯桌上,立時縮手縮腳退到角落去。安國公掠眼過去,瞧見桌上零零丁丁才擺了兩個菜,當即一愣,「你該不會弄錯了吧?這就是我今天的晚膳?」
雖然他食量不大,也不喜歡浪費。可僅兩道菜,是不是也太寒酸了?
「老爺,奴才在廚房也是這麼問廚房管事的。可她說沒有錯,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府里所有主子的飯菜從今天都開始縮減。」
安國公剛拿起筷子,聞言「啪」的一聲重重擱了下去,「大小姐的意思?所有人都一樣?包括老太爺跟大小姐?一視同仁了?」
小廝見他臉色陰沉可怕,布滿風雨欲來之兆,哆嗦一下,應道,「老爺,奴才再三確認,廚房管事就是這麼回答的。」
安國公繃著臉坐在桌旁,盯著桌上兩道菜默默凝了半晌,冷笑一聲,拿起筷子埋首緩緩吃了起來。
小廝見他竟然沒有發怒,反而默默用膳,一時真是又納悶又慶幸。
翌日傍晚,同樣在他處理完公務回府的時辰。原本還靜悄悄的前院,在他一現身之後,躲在兩旁遊廊的鶯鶯燕燕們立即蜂擁而來。
一個個衝到他身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向他哭訴,日子如何難過飯菜如何難吃云云。
讓他慍怒之餘頗覺驚奇的是,他這些姨娘們,雖不停在他面前訴苦,卻沒有一人敢直接向他哭訴數落洛瑤的不是。
相反,這些人一個個都或明或暗慫恿他跟自己女兒妥協。
「停!」安國公被耳邊的嗡嗡聲吵得一個頭兩個大,忍不住黑著臉大喝一聲,「你們說的情況我都知道了。」
「但是,我昨天不是已經跟你們說過了嗎?這事找我沒用。你們得親自跟大小姐說去,當然,老太爺也能為你們作主。」他大手一揮,厲聲道,「行了,我還有事情要忙,你們別在這吵了,吵得我頭疼。」
雖然他丟下這些姨娘們躲回自己院子可以清靜了,但是晚膳時再看見那兩道菜,他原本就沒靜下的心神,變得更加心浮氣躁。
他捏著眉頭,一掌拍在桌子上,「孽障,這是打算氣死我,非逼我就範!」
想他堂堂一品大員,怎麼可能為這些小事向那個孽障低頭!
翌日傍晚,他決定不回府,打算直接去別院躲清靜。
「我就不信,那丫頭還能跟我較上十天半月的勁。」安國公覺得,只要他不露面,洛瑤自然無法暗中唆使那些女人堵他讓他心煩。只要他在外面躲個十天半月,什麼帳目什麼鋪子,她一早就弄好了。
可惜,他實在不了解自己的女兒。更不知道,洛瑤想要做成一件事,她一定會準備好無數種方案來應對。
這不,安國公才踏出處理公務的府衙,還來不及坐上馬車避走別院,就見一群似被人虐待過的姨娘,人人苦著一張臉在路口牢牢堵住了他。
「老爺,求你給我們作主啊。」
「是啊,老爺。這樣的日子我們實在過不下去了,清苦倒是其次,可連下人都被遣散,連掃地打水都要我們自己親力親為……。」
「停。」安國公見他的同僚紛紛探過頭來張望,鐵青著臉又急又怒的低吼起來,「這是什麼地方你們知道嗎?誰讓你們跑這來鬧事的?」
「老爺,我們不是來鬧事,我們是請你回去替我們拿主意。」
安國公看著異口同聲的女人們,立覺腦袋已經隱隱痛了起來。
「行了行了,有什麼回去再說,別堵在這惹人笑話。」
有個姨娘怯怯問,「那老爺不會拋下我們獨自躲出去吧?」
安國公氣得臉色霎時跟墨染一樣。
當然,在一群姨娘虎視眈眈之下,他只能不情不願怒氣沖沖回府。
「來人,給我叫大小姐來書房。」一進府,他立即怒聲發話,「讓她立刻、馬上滾過來。」
安國公立覺有口濁氣卡在咽喉,一時是上也不得下也不得,差點沒直接憋屈得氣暈過去。
「這個時辰,她還在街上閒混?」
安國公也是氣得口不擇言了,就在前院當著一眾下人的面,竟然這般嫌棄數落自己女兒。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什麼身份?還記不記得她是個姑娘家?」
那人小心翼翼答道,「老爺,大小姐她不是在街上閒混,她是在街上各鋪子與掌柜們商量,準備清點庫存變賣產業的事。」
安國公驀地覺得喉嚨湧上一股猩甜,「好好,她還真變賣產業了!」
「那你給我留話給她,讓她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立馬滾來見我。」
可惜,就算安國公氣得頭頂冒煙也沒用。
洛瑤回府時,天都已經全黑了,她聽到安國公留話,只作不知。
他讓她滾去見他,她就該滾?
抱歉,他沒將她生成一顆球,所以他的吩咐她註定做不到。
當然,安國公回到他院子,已經如一頭被激怒的獅子一樣,一直都暴躁不安的在屋內走來走去。
隔一段時間就問,「大小姐回來沒有?」
直至他問到十幾次之後,終於得到洛瑤回府的消息。
可是,他按捺著已經所剩無幾的耐性等洛瑤滾過來見他,卻等了老半天也沒有動靜。
「來人,馬上去青玉軒將大小姐叫到這來。」
「還有,讓她立刻滾過來。」他深鎖著眉頭,眼底折射出幾縷痛恨的厲芒,「若是她不願意,就是綁也給我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