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瑤也望了望天,勸道,「這天氣打雷下雨許是難免了。若你不想留在這挨雨淋的話,那我們現在回去興許還來得及。」
「就算真被淋成落湯雞我也認了。」北堂明珠犯起犟來,也跟別人一樣不聽勸,「我們可是走了大老遠的路才過來的,眼看這盛況就要開始,這個時候我們怎麼也不能臨陣脫逃。」
「又不是上戰場,還臨陣脫逃呢!」洛瑤無奈笑了笑,「既然你非要留下,那我只好捨命陪君子了。」
兩人說說笑笑,又走了一會,才終於尋到劃定的區域。
待她們站定踮起腳尖往高台張望的時候,真神節的儀式已經開始了。
「瑤瑤,上面那個正在說話那個人——是不是大宗師啊?」因為距離頗遠,北堂明珠瞧不真切,只感覺到台上那人隨意掠轉掃過的目光,都似乎帶著一種無上的慈悲聖潔力量,她心裡震了震,下意識就這麼問洛瑤了。
洛瑤眯了眯眼眸,答道,「應該是吧。」
「我們且聽聽他在上面說什麼。」
其實也就幾句開場白,再來就是祝誦詞。接著,大宗師親自點燃高台大油碟上面的聖火。接下來,雲浮宮的僧侶拿著法器在高台唱誦跳舞,以真神的名義祈祝卓雅丹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整個儀式莊嚴肅穆,廣場下面的群眾被旋律與濃厚的氣氛感染,不約而同加入到祈祝的儀式舞蹈當中。
目睹幾萬人神情虔誠專注的載歌載舞,還是帶著嚴肅氣氛的祈祝舞,那種心靈震憾遠非筆墨可形容。
至少,北堂明珠就當場震驚得目瞪口呆。
這個時候,頭頂的烏雲越聚越重,還越壓越低。可沉浸在這場嚴肅祈祝舞的人群,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暴風雨就要來臨。
北堂明珠有些不安地拉了拉洛瑤衣袖,「快下雨了,我們怎麼辦?」
「不怎麼辦。」洛瑤瞄了瞄黑壓壓的人群,波瀾不驚的站直身子,「接著看唄。」
這時,一道刺眼的亮光忽地「嚯啦」一聲劃破沉悶的天際,眾人被這奪目的閃電驚了驚。
但還未反應過來,就聽聞頭頂接二連三劈下「轟隆隆」的悶雷聲,接著傾盆大雨毫不留情當頭瓢潑而下。
所有人,都在瞬間被淋了個落湯雞。
北堂明珠使勁抹著淌過眼瞼的水珠,又惋惜又無奈叫道,「哎呀,瑤瑤,這裡這麼多人,我們的油紙傘沒法撐開呀。」
洛瑤笑著指了指人群,倒不介意自己渾身濕透,「你看看,大夥被這喜雨澆透還蠻高興的,我們一塊淋淋,這沒什麼的嘛。」
洛瑤淡淡道,「那是因為他們覺得這雨水是他們真神降下的恩澤,澤惠四方,他們來年定能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你說他們是不是比撿到金元寶還高興。」
北堂明珠傻眼,「那我們現在怎麼辦?一直在這乾等著淋個夠?」
洛瑤尚未答話,天際又劈來一道震耳欲聾的響雷。這雷聲十分響亮,似乎還挾帶著無窮無盡的力量。似吼叫發怒,更像要撕裂大地一樣。
北堂明珠下意識往洛瑤身邊縮了縮,「瑤瑤,這雷聲太嚇人了……。」
她話還未說完,在這陣雷聲墜落處,有棵大樹竟「呯」的被雷劈成了兩半。一時間,電閃雷鳴,狂風大作,瞬間將雷劈開的大樹卷至遠處。眾人眼見這一幕,俱震驚停下了動作。但,就在此時,那悶雷過後的遠方,忽然冒起熊熊大火。
「天啊,那是王庭的地方。」
「快看,天澤皇帝駐紮地那邊的營帳也著火了。」
「這是真神發怒啊。」
「這是有災禍降臨的徵兆。」
群眾七嘴八舌間,或驚訝或惶恐或虔誠,很快,廣場無數群眾齊齊伏地向高台叩拜,「真神息怒,請真神饒恕我們的罪孽。」
若說數萬人齊齊隨歌而舞是個極震憾人心的場面,那麼眼下眾人俱惶恐下跪虔誠祈求真神寬恕的情景,洛瑤覺得,只怕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眼看著黑壓壓的人群不約而同跪下矮了大截,北堂明珠還嚇了一跳。
「瑤瑤,他們這是?」
洛瑤輕輕搖頭,往遠處仍在熊熊燃燒的大火望了望,低聲嘆道,「他們怕真神發怒降罪。」
北堂明珠看著這些滿嘴低聲念念有詞的群眾,只覺荒謬又可笑,「著火了,不是應該先組織人員去滅火嗎?」
光跪在這求神有什麼用?
難道那大火還會自己熄滅?
洛瑤抿了抿唇,澄澈轉過的眸光透出一絲悲憫。大火當然會自己熄滅,不過得在燒盡可燃的東西沒任何物品可燒的時候。
「放心吧,並不是所有人都來參加這個真神節的祭典儀式,那火會有人滅的。」
北堂明珠望著他們營帳駐地那邊的大火,已經急得跳腳了,「那我們住的地方會不會也受牽連?若是把所有東西燒個一乾二淨,我們可就遭殃了!」
洛瑤看她一眼,氣定神閒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們現在著急也沒用,只能回頭看情況再說了。」
大雨,仍在繼續。
大火,也一樣在勇猛燃燒著。
大宗師帶領著大家,齊齊垂目虔誠祈禱,祈禱真神儘快平息怒火,還他們安寧平靜。
約莫過了一刻鐘,雨勢才漸漸變小,而分南北兩頭燃燒的大火也逐漸小到只剩零星火苗。
「真神怒火已平,大家起來吧。」大宗師洪亮悠長的聲音隨風穿過廣場,黑壓壓跪地的人群才相繼起來。
雖說遠處的火苗眼看漸趨熄滅,可汗王仍心懷惻惻,忍不住問道,「大宗師,我們卓雅丹會有災厄降臨嗎?」
大宗師昂首站在高台正中,慈悲的目光落向王庭某處沉澱良久,他忽閉了閉目,蒼涼的聲音隱含悲意道,「汗王,真神怒氣四溢。災厄——已然降臨我們卓雅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