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玄武在駕車,沒聽見寧易非吩咐,他不過遲疑了一下,並沒有將車停下來。
洛瑤怒了,唰一把甩開帘子探出腦袋去,「我讓你停車,聽到沒有。」
玄武側過頭,看見寧易非薄唇微抿沒有吭聲,他只好當作沒聽見洛瑤的話。
洛瑤惱怒地瞪一眼寧易非,哼了哼,忽大力甩開帘子竄出外面。看她的舉動,大有玄武不停車,她就這樣直接往下跳的意思。
寧易非眯了眯眼,心臟都快被她嚇得停跳。
「停車,讓她下去。」
他溫淺的嗓音聽不出怒氣,然而玄武卻知道他此刻惱得緊,「世子……?」
「我叫你停車,讓她下去。」
寧易非微冷的聲音襲來,玄武不再遲疑,「吁」一聲勒停馬車。洛瑤扶著車轅,頭也不回,直接一躍跳了下去。
她四下看了看,徑直走到一個侍衛跟前,「你下來,把這匹馬讓給我。」
她聲音不高,但慍怒之下氣勢同樣懾人。那侍衛大概被她神情所懾,竟下意識照做了。
洛瑤奪過韁繩,身手利落翻身上馬,這才朝侍衛一笑,「謝了。」
眼看她就要揮鞭子勒馬回頭,寧易非咬了咬牙,又無奈又氣惱直接從車上飛身掠來,直接跨坐到洛瑤身後,還在她不及反應之前一把將韁繩奪了過來。
「駕」一聲,他用足勁甩動鞭子策馬狂奔起來。
「你們不用追過來。」
這一聲吩咐後,他與洛瑤兩人共一騎,竟瞬間奔離了官道不見蹤影。
被落下的玄武與朱雀相視一眼,俱揚出一抹苦笑搖了搖頭,然後慢悠悠趕著馬車跟在後面。
「寧易非,你又發什麼瘋?」洛瑤簡直被他氣得心肝都疼,「你走你的回京道,我去我的大草原,你非綁著我跟你一道回京算怎麼回事?」
「洛瑤,你記住。就算我發瘋,也是被你逼瘋的。」寧易非同樣氣怒不已,不過從他冷淡的語氣倒聽不出波瀾來。
「我怎麼就逼你了?」洛瑤大怒,奈何被他緊?在前面,又一路策馬狂奔,她根本沒有機會再掙脫,「你有你的束縛,我有我的責任。我們只是暫時分開行事,你怎麼就非得這樣蠻不講理?」
洛瑤默了默,「我勸你先回京,也是為你好。」
寧易非反問,「你又怎知現在我讓你與我一道回京,不是為你好?」
「寧易非,你別這樣胡攪蠻纏行不行?」洛瑤幾乎被他的無賴氣炸了肺,卻又一時奈何他不得,心裡簡直又氣悶又氣恨,「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空間自己的處事方法。」
「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就算日後你我夫妻一體,我也不可能事事依從你的安排。更別說,我們現在還不是夫妻。」
她說前半句時,寧易非的眼神乍然亮了亮。可惜洛瑤只顧著惱火,哪裡顧得上回頭望他一下。
「洛瑤,你是在提醒我,應該儘快對你履行為夫之責嗎?」現在不是夫妻,不能算一體?
洛瑤聽著他清冷冷的聲音,心裡一怔,怒火頓時消減大半。默了默,她道,「寧易非,你不能這樣。我什麼時候回去,我自己會決定,你不能代我決定。」
「我不能?」男子微微吐力勒了勒她腰肢,「你替我做決定的時候,怎麼不想想這個?」
少女啞口,好半晌,才氣弱回應,「我沒有替你做決定,你本來就已經安排了行程這時候要回京。」她頂多不過讓他在睡夢中,將回程的時間提前那麼一點點而已。
「這麼說,你還有理了。」寧易非涼涼一笑,「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說,你早晚也要回京,現在讓你提前一些也無不可了。」
少女皺眉,「這怎麼能一樣?」
寧易非反問,「怎麼不一樣?在我看來都一樣。」
她能私自決定替他做主,他為什麼就不能?
洛瑤剛剛才散去的大半火氣又重新聚了回來,「寧易非,你講不講道理?你做人能不能別這麼自私?你因為害怕,為求心安,非要將我綁在你身邊與你一道回京不可。」
「我自私?」寧易非也被她氣得厲害,他忽地勒住馬,摟著她的腰直接掠下馬。
洛瑤被他雙臂困住,這才發覺他們眼下在一處無人的草地。他雙眼幽深如海,明明波瀾不興,她卻偏偏看出內里波濤暗涌。
「你、你想幹什麼?」
一開口就露了怯,洛瑤差點懊悔得想咬掉自己舌頭。
「你不是一向都能把人從裡到外都看透嗎?我想幹什麼你會不知道?」寧易非說著,目光灼灼盯住她,卻緩緩俯頭低就過去。
洛瑤被他困在草地之間,根本動彈不得。見他俯頭過來,只好狼狽左右躲避,「寧易非,你別這樣。」
「我怎麼樣?」他的臉離她不過兩寸遠,然後,他動作頓住,仍舊目光灼灼逼視著她,「我不過想你知道,什麼叫夫妻一體。」
洛瑤微沉的臉,在聽聞這話後驀地泛起絲絲可疑紅暈。
她剛才怎麼就一時嘴快口不擇言了?
明知他在意什麼,偏還用這話將他激怒,她還真是自討苦吃。
「寧易非,」洛瑤默了一下,再開口,聲音便含了仿佛浸染寒冰的涼意,「我愛的人是你。但元香是我的親人,我枉一身醫術,卻救不了她脫離痛苦。若連為她報仇這點事都做不到,我又如何回去在她面前若無其事?」
寧易非眼中有亮光乍然燦爛,又一瞬寂滅。
聽著她隱隱自責的語調,燒得他心肝都疼那把怒火瞬間便化成了最深最真的憐惜疼痛。
他忽鬆開手,沒將她再困在草地之間,卻摟著她腰肢順勢在草地躺了下來。
「傻丫頭,你是人又不是神。這又不是你的錯,你何必非將這責任往身上攬。」他嘆息聲里,也逸出濃濃無奈來,「你知不知道,你對我這麼做,真讓人傷心?」
少女微微愕然,「我以為你生氣多於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