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當然是避著剛達王子說的。
溫拾圖也認認真真一點點細緻比對一番,才緩緩點頭,「的確一致。」
仵作忐忑地瞄了眼遠處的剛達王子,壓著聲音道,「大人,此事?」
溫拾圖擺擺手,「我自有計較。」
說罷,他抬頭望了望洛瑤。難道她剛才匆匆一瞥,就已看出那婢女脖子處隱在衣領下的痕跡?
所以才會暗示五殿下提出什麼測謊法騙到剛達王子的掌印來比對?
不,剛才那樣隨意一瞥,她不可能看得清那婢女脖子上留下的痕跡。
只能解釋為,她確信自己折婢女不是殺人兇手,而懷疑真正的兇手就是剛達王子。
她這一懷疑是有實據還是無的放矢?
溫拾圖心思變幻之間,仵作又拿著各人掌印跟三皇子妃屍身上所留掌印比對完畢。
仵作沒有近前來,只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溫拾圖眯了眯眼,心情一下變得異常沉重。
又默然權衡一會,他才看著剛達王子,緩緩道,「王子手上扳指內雕刻的圖騰,應該是烏爾善部的神蛇吧?」
剛達王子聽到他這話,初時還愣了一下,待回過味來,臉色慢慢也變了。
溫拾圖又道,「這種圖騰是烏爾善部的王族才能使用,對不對?」
剛達王子皺起眉頭,冷冷道,「溫大人想說什麼?」
溫拾圖沉沉嘆了口氣,「剛達王子,在那個被擰斷脖子而亡的婢女身上,我們發現了與王子你手上扳指圖騰的印痕。不知對於這個,剛達王子有什麼要說?」
剛達王子臉色驟然變了變,想起他當初擰斷婢女脖子的情形,左手捂住婢女口鼻,右手掐著脖子腳力一擰……。
「我不懂溫大人在說什麼。什麼圖騰印痕?莫名其妙。」
他一邊說,一邊試圖悄悄將手上扳指脫出來。
溫拾圖微微一愣,不過面上自然不會表露出來。
她是在提醒他,妮亞公主之前所說的,她的婢女蒙著臉進去綁了妮亞公主這事——也是剛達王子所為。
「洛大小姐放心,既然是證據,溫某自然不會遺漏。」
洛瑤點了點頭,「那我就真放心了。」
寧煜也悠悠揚揚插話進來,「溫大人,我看這案子可以結了。真兇就在這,我三嫂也可以死得瞑目了。」
剛達王子臉色又變了變,「你們怎麼能?你們不能僅憑一個印痕就定罪。」
「真兇是她,和她的婢女。」剛達王子惱怒地指著洛瑤,「她的婢女自己都已認罪,溫大人你不會如此糊塗吧?」
洛瑤冷笑,「認罪?我只看到元香口不能言手不能寫,她認的哪門子罪?如何認的罪?罪狀又在哪?」
「溫大人,有人先用蠻力擰斷三皇子妃近身婢女的脖子,而後又接著殺害三皇子妃。既然兇手留下的痕跡已然證實……。」
這時,忽有官差跑進來打斷她,「報,溫大人,有犯人前來自首。」
洛瑤立即眯起眼眸,溫拾圖也微微愣了愣,「犯人前來自首?」他說著,還古怪地瞥了瞥剛達王子。
從婢女脖子上所留下的痕跡來看,擰斷三皇子妃近身婢女的脖子的兇手,的的確確就是剛達王子無疑。
怎麼還會突然冒出其他兇犯來?
略一沉吟,他沉聲道,「將人帶進來。」
洛瑤隨意瞥她一眼,視線越過她,落到稍後的人影身上,她心頭立時轟地湧上一團難以遏制的怒火。
後面進來的,是意態文雅神色溫和的六皇子寧弦。
洛瑤深深吸口氣,她立刻就百分百確定,這個突然推出來的替死鬼,肯定是他的手筆。
烏爾善的剛達王子與妮亞公主聯手害了元香,他卻跑出來橫插一槓要保住這對兄妹。
這麼說,烏爾善有的東西對他而言十分重要了。
還是經過這一次意外,除掉三皇子妃,準備扶助妮亞公主坐上正妃之位控制這三皇子府?
洛瑤在看見寧弦的瞬間,心裡就已在片刻轉過無數念頭。
溫拾圖看著那女子,沉聲喝問,「你是何人?你可知道地上這兩具屍體是何人?」
那女子木然轉頭匆匆掠一眼地上兩具屍首,點頭道,「我是府里的何側妃,地上兩具屍首,一個是三皇子妃,一個是她的貼身婢女秋紅。」
溫拾圖眯了眯眼,繼續問,「你說是你殺害了她們二人,你因何殺她們二人?又是在哪殺的?用什麼手段殺的?」
何側妃幽幽道,「我想殺季如香這個毒婦已經很久了。」
溫拾圖微愕,「季如香?」
何側妃冷笑一聲,「就是三皇子妃。她自己生不出兒子,又一天到晚霸占著殿下。這也罷了,她還不允許別人生兒子。去年我好不容易懷孕,還診出是個男胎。她知道後,卻使毒計陷害我還逼得我流產。之後,她還強行灌我墜胎藥,害我一輩子再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後宅的齷齪陰私,真論起來有時比真刀真槍還讓人心驚膽寒。
溫拾圖看見何側妃眼底流露出來的仇恨,知道這事大概八九不離十,是真的。
「那你是如何殺害她們二人?又是在何處用什麼手段所殺?」
何側妃這會略沉吟一會,似在回想過程,過了老半天,才慢慢道,「今天不是殿下娶新側妃的大喜日子嗎?一個年輕貎美,一個是當家主母。她們能在這府里將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我卻要在這裡淒悽慘慘,老死終生。」
洛瑤眉頭輕輕蹙了起來,她默默打量寧弦一眼,不得不為這個男人的手段折服。短短時間,就能找到一個如此合適的替死鬼。
這個何側妃,一看就知道已經生無可戀,並且連帶著對這座府邸,不,應該說是對三皇子寧洹都恨之入骨。這個女人,是帶著對所有人的仇恨心甘情願跑出來頂罪赴死的。
她一時還真想不通,寧弦究竟用什麼手段來打動這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