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打翻醋桶

  洛瑤一驚,退後盯著樹影暗處,只見昏暗光影處,樹葉輕微搖晃一下,接著便見北堂牧身手利落跳下來。

  少女揚眉打量他,語含輕嘲,「原來北堂將軍還知道這是大晚上!」

  他躲過她府中護衛鬼鬼祟祟跑到這來,就沒想起她是姑娘家需要避嫌?

  北堂牧臉上一熱,掠一眼燈光下面容冷清的少女,暗自慶幸這是晚上。

  「咳」輕咳一聲,他從暗處走了出來,尷尬地搔了搔腦袋,笑道,「明珠那傻丫頭老嚷嚷不放心你,我正巧路過,就順便進來看一看你了。沒想到,你還沒休息。」

  安國公府前後左右可沒有什麼地方值得他順路!

  洛瑤暗翻白眼,自己想來就自己想來,還說什麼順路?還拿明珠當什麼藉口?

  不過她也懶得戳穿他。

  橫豎她這會也睡不著,也就暫時不計較他的擅闖了。

  「既然來都來了,不如陪我走走?」少女睨他一眼,又沿著石子小徑慢慢走了起來。

  北堂牧一怔,還以為她……。

  見他楞在原地沒動,她回頭一笑,「怎麼?難道北堂將軍還想我邀請進屋坐坐?」

  北堂牧揚著兩道疏狂濃眉,咧嘴而笑,「我是想。不過知道你不肯。也罷,在這走走也不錯。」

  少女輕嗤,「你倒是直接。」

  他跟上默默走了一會,倒有意欲與她並肩而行,奈何小徑只容一人身量。揚著眉,他在想,改日是不是慫恿明珠來這跟她提提將這石子小徑鋪寬一些。

  「說吧,北堂將軍想從我這挖什麼秘密?」大晚上跑來她這,她可不相信他什麼心思都沒有。

  北堂牧默默看著她纖長的影子與他的重疊,正想著以前從來沒做過如此有趣的事,哪料她忽然就問了這句。

  沒看到她正面,但她側臉輪廓冷清如白瓷,在幽暗光線下泛著淡淡光澤,他可以想像得出她現在的神情,一定是微微眯起眼眸,嘴角彎起,隱隱露出輕嘲的模樣。

  「不是讓你別將軍長將軍短的叫嗎?」想像著她冷清又俏皮的神情,他心情忽沒來由一陣煩躁,蹙著濃眉,他爽朗的聲音有些生硬,「我聽著刺耳。」

  這稱呼,生疏得讓人心頭扎刺。

  還有,讓他覺得自己在她面前像個老頭子。

  少女怔了怔,「抱歉,習慣了,一時改不了口。」

  北堂牧疾步越過她,烔烔驚人的目光盯著她,帶幾分惡狠狠的味道,「那現在就開始練習,練得習慣改口為止。」

  少女後退一步,詫異揚收眉,「怎麼練?」

  「就叫我的名字,北堂牧北堂牧北堂牧……。」

  少女張了張嘴,失笑片刻,她搖頭,垂眸掩住眼底嫌棄,「你大晚上跑來這裡,不是為了糾結這個吧?」

  北堂牧沒好氣橫她一眼,反問,「你說呢?」

  「哦」一聲,洛瑤默了默,聲音隨即放輕,「那件事?」

  北堂牧心跳猛地加快,少女瞥過他無意識握起的拳頭,緩緩道,「你的情況比較複雜,北堂征是沒有辦法……。你去軍營去得早,比他幸運。」

  北堂牧眼睛刷地冒出一道光。她斟酌一下,卻又道,「不過……。」

  「別吞吞吐吐像個娘們了,行不行?」北堂牧被她吊得七上八下,煩躁得真想直接抓她起來吊打一頓。

  洛瑤莫名被他吼一句,倒不至生氣,不過卻越發不肯乾脆將結果痛快告訴他,「我就是娘們。」

  北堂牧呆了呆,洛瑤一本正經瞪著他,涼涼一笑,「我就吞吞吐吐,北堂將……牧你愛聽不聽。」

  北堂牧發覺自己拳頭開始癢起來,不行不行,這女人吃軟不吃硬,他越吼她越吊人胃口。

  「那你現在倒是說啊。」

  洛瑤瞧見他隱忍的樣子,心下暗笑一聲,得罪她?得罪她活該自己先受罪!

  「你的情況比較複雜,不像北堂征那樣沒得治。不過你也別急著高興,因為你也沒比他好多少就是了。」

  北堂牧狠狠啐了口氣,「那你給句痛快話,有得治?還是沒治?」

  少女斂了笑意,神情微肅,「治,尚可治。但,能不能治好又是另一回事。」

  北堂牧儘管心裡有預備,不過真聽到這答案,還是覺得鬧心堵心得慌。

  不過一轉念,他又將其中的鬱悶丟開,「既然可以治,你什麼時候開始?」

  「小姐,你在外面嗎?你和誰在說話?」也不知是不是剛才北堂牧突然吼那一聲將墨玉吵醒,此刻她邊揉著眼睛邊提著燈籠往外走。

  「你快走吧,別讓她看見。」洛瑤橫了北堂牧一眼,「其他事改天再說。」

  北堂牧望了望墨玉走來的方向,無奈地咕噥一聲,「那我先走了,你別忘記自己說過的話。」

  洛瑤瞪了瞪眨眼翻牆不見的身影,有些疑惑自語,「我說過的話?我沒說什麼話吧?」

  翌日,洛瑤賴在屋裡補眠,幾乎一步沒踏出房門。

  夜裡,眾人都歇下,她又開始精神抖擻起來。

  「看來顛倒日夜的作息真要不得。」她無奈拍了拍自己腦袋,起床穿了鞋,繼續不許任何人跟著,自己獨自到外面的石子小徑溜達。

  這聲音惱火卻又透著拿她無可奈何的寵溺。洛瑤微微一笑,轉身昂頭望著斜倚樹上的人影,「你也來湊熱鬧?」

  「也?」

  寧易非哼了哼,衣袂一飄,翩然落在她身畔。

  「我不來,難道將機會留給那個武夫?」

  「喂喂,你別亂說話。」少女失笑推了他一把,「北堂牧可沒有你那什麼心思,你別見一個公的,都將別人想成什麼。我又不是香餑餑,你以為全世界的人都瞎眼了。」

  「壞丫頭,你說誰瞎眼?」寧易非一把拉住她拖近自己面前,眉目俊華,不過幽深眼眸卻透出幾分著實氣惱,「你這是夸自己又順便貶自己?」

  少女掙了掙,明知他不鬆手的話她肯定掙不開,不過她還是樂此不疲表達自己不滿。掙不掙得脫是一回事,有沒有表達她的意願又是另一回事。

  總不能每次都任他為所欲為,就像她急著投懷送抱一樣。

  「我樂意自相矛盾,不行嗎?」

  「行,我媳婦說什麼都行。」寧易非見她撅起紅唇,一副調皮可愛的嬌俏模樣,哪裡還記得跟她氣惱。

  不過,北堂牧那傢伙——他是忘不了的。

  她認為北堂牧對她沒心思,那就讓她繼續這樣認為好了。

  「你既然睡不著,不如上屋頂陪我看星星。」

  「看星星?」洛瑤茫然抬頭,「寧世子,我只看到一團黑雲。請問星星在哪?它也困得蓋被子睡覺去了吧。」

  記憶中,似乎在雲城她就曾經拉著寧煜上屋頂看過星星,至於那天晚上到底發生過什麼?原諒她酒後失憶,直到現在也想不起來。

  不過就次日寧易非突然拉著她發瘋的情況來看,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定不是那麼美好。

  所以,她下意識抗拒上屋頂看星星這樣「浪漫」的事。

  「你不想看?」寧易非怪異地審視她一眼,「既然它們都蓋被子睡覺,那我們也回屋蓋上被子聊天去。」

  「你發燒了吧?」洛瑤略略拉開一步距離,伸手復上他額頭摸了摸,「沒發燒呀,怎麼好端端說起胡話來了?」

  寧易非拿掉她的手,「能陪著別的男人在這逛石子路,就不能陪我看星星?好,不看星星也依你,那陪我聊會天總行了吧?」

  少女簡直被他一本正經無理取鬧的樣子氣笑了,「寧世子,我記得你在前年就已經行過弱冠禮了吧?」

  咋撒起瘋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那麼幼稚?

  「還有,提醒你一聲,想做白日夢的話,明天趁早。」說罷,她使勁推著他的背,將他往門外推。

  寧易非磨磨蹭蹭不願動,還委屈地舉了舉衣袖,「我衣裳破了,你給補補。」

  少女瞪眼,「大半夜的,你不怕我拿針刺傷自己手?」補衣裳?他真是——想的都什麼事。

  「那你以後別再陪他走夜路?」

  洛瑤楞了一下,「什麼?」

  寧易非凝著她,卻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醋吃得有什麼不好,「我說,你以後別再陪北堂牧走石子路。要陪,也只能陪我。」

  洛瑤嘆氣,那是北堂牧自己闖進來陪她走的好吧!

  「好,你說什麼是什麼。」為將這寧小孩哄走,洛瑤連想也不多想,直接他說什麼都順著他先應下再說。

  「說話算數,不然你知道後果!」

  達到目的,寧易非在她唇上偷親一口,心滿意足走了。

  洛瑤楞在原地,茫然重複,「說話算數?後果?」她剛才沒說什麼吧?

  仔細回想一下,確定她確實沒有答應他什麼之後,她才放心回屋子睡覺去。

  又一日,洛瑤用過早膳之後,元香進屋稟道,「小姐,許夫人中毒身亡一案有結果了。溫大人多方查證表明,是許夫人自己將半日香弄到手上。」

  「另外,許大小姐大受打擊之下,覺得她沒能早一步發覺許夫人舉止異常,沒能及時阻止,所以心裡覺得非常自責。悲痛之餘,她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