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他就是那個

  七公主眨著明亮又純真的大眼睛,用力點了點頭,「母后說得對,洛姐姐在這書房寫字的時候,兒臣一直就在旁邊,她寫字的墨汁,確實也是兒臣親自磨的。」

  皇后虛弱地笑了笑,臉上看起來十分淒楚悲傷,可眼裡卻透著讓人琢磨不透的情緒。

  「既然這樣,小七願不願意將你在書房裡所見的一切告訴大家?」

  北堂明珠擔憂地看著洛瑤,雖然她堅信洛瑤不會做出這種將毒藥混在墨汁當中的事,但眼前的情況明顯對洛瑤不利。更想不到,一幅字竟會為洛瑤惹下這樣的禍端。

  「若是我當時堅持跟你一塊去書房就好。」她看了眼七公主,眼裡憂色更甚。不是她認為七公主會說什麼話誣衊洛瑤,而是擔心天真懵懂的七公主說的什麼話遭人利用,到時七公主作為唯一的證人,洛瑤的處境更艱難。

  洛瑤卻氣定神閒朝她笑了笑,「沒事,我們一起聽聽七公主怎麼說。」

  七公主一臉天真地看了看洛瑤,又偏頭望著皇后,「母后,那兒臣這就說了?」

  皇后掠了眼洛瑤,虛弱的面容下,冷芒閃動的眼底已經迫不及待透出幾分歡欣的瘋狂來,「小七說吧,大家都在聽著。」

  七公主眨著撲閃撲閃的大眼睛,還裝模作樣昂起頭來清了清喉嚨,稚氣濃濃的聲音開始響了起來,「當時我和洛姐姐一起進了書房,外面沒有任何人。洛姐姐在書房門口觀察了一會,就直接走到案桌後面去。」

  「她在桌上鋪好白紙,我就在旁邊給她磨墨。剛開始洛姐姐還嫌自己的字寫得不好,還廢了兩張紙。」

  「她寫了兩幅都嫌不好而作廢?」皇后狐疑打斷七公主,「那你一直在旁邊磨墨,就沒看見她做了點別的?」

  「母后,」七公主有些委屈地喚她一聲,「兒臣磨墨很專心的。兒臣跟洛姐姐去書房前,你不是一直擔心兒臣會打擾到洛姐姐嗎?」

  「兒臣跟你保證過的。」七公主為力證自己確實沒有在洛瑤寫字的時候搗亂,還特意加重了語氣,「兒臣在旁邊磨墨,洛姐姐覺得我擋住她的光線,作廢了兩張紙之後就說墨汁已經夠了,不用我再磨了。」

  皇后眼神一亮,語氣不自覺帶了兩分急切出來,「然後呢?」

  七公主想了想,「後來兒臣就站到窗邊看外面景致,洛姐姐才將字寫好。她說不想讓別人笑話她連字都寫不好,在母后你們過來之前,她還急急忙忙將作廢那兩張紙給藏到身上呢。」

  旁邊有人腦筋轉得快的,在七公主這話才落,就立即「失聲」驚呼,「難怪她去泛舟也出意外,原來是毀滅證據。」

  這話,人人聽得清楚。

  這時才紛紛想起,洛瑤揣在身上那兩張作廢的紙也一樣有毒。不過洛瑤在千波湖泛舟時渾身都泡過水,還換過衣裳,自然一早將證據消滅了。

  洛瑤不以為意地掠眼過去,最先發出「驚呼」聲,引導大家往毀證據方面想的年輕姑娘,雖站在人群中。不過瞧那穿著打扮與舉手投足表露出來的氣質教養,實在不像什麼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姑娘。

  她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悄然側目望了望北堂明珠。北堂明珠一見她的神色,便知她猜疑那姑娘的身份。

  北堂明珠顧忌著這是定國公府,只嘴形吐了三個字。洛瑤眼神一閃,隨即心領神會一笑。

  待眾人紛紛朝洛瑤投去意味深長的注目禮,皇后才慢吞吞又問,「這麼說,小七磨完墨之後,就沒看著洛大小姐寫字了?」

  七公主狡黠一笑,答得飛快,「兒臣怕打擾她,就沒有再看。」

  皇后幽幽吐了口氣,正欲再說什麼。七公主卻又忽然換了副慚愧模樣低下頭,連聲音也輕了許多,「但是……」

  皇后一聽這詞,心裡直覺不妙,「小七不用再說了,有什麼話過後再對母后說也不遲。」

  七公主眨著撲閃撲閃的大眼睛,一臉天真懵懂,「可母后你不是說,讓兒臣將在書房所見的一切告訴大家嗎?兒臣這話還沒說完呢。」

  皇后皺了皺眉,想要再次打斷她。七公主卻已經快人快語接著說下去了,「兒臣站在窗邊看了一會,覺得沒什麼看頭,就轉過身想拿筆也跟洛姐姐學學寫字。」

  皇后面色已沉,「你也學寫字?」

  「是呀。」七公主一副天真模樣,仿佛完全不知自己每句話都可能將洛瑤推入無法辯白的深淵,「父皇不是總嫌兒臣寫的字丑嘛,母后你又說洛姐姐字寫得好,兒臣就想跟她學一學呀。誰知蘸墨汁的時候,一不小心將墨硯打翻了。墨水全灑出來,洛姐姐剛剛寫好的字也作廢了。」

  皇后臉色驀地變得十分難看。

  北堂明珠看看洛瑤,又看看小大人一樣仍在喋喋不休的七公主,眼裡憂色漸漸淡了去。

  「兒臣當時簡直完全慌到六神無主,書房裡已經沒有可用的墨塊,外面又沒有人;兒臣又擔心母后知道後責備兒臣……。」

  皇后沉著臉,不知自己這時哪還來的力氣擠出這句乾巴巴的話,「那現在牆上掛的這幅字是怎麼來的?」

  「這個啊……」七公主瞄一眼那幅掛著的字,心虛地垂下腦袋,遲疑了一會,才慢吞吞道,「洛姐姐不是在書房裡寫的。」

  七公主見狀,卻似惡作劇成功的孩子一樣,粉雕玉琢的臉蛋微微露出得意的笑容,「就在兒臣急得團團轉不知所措的時候,這時外面花園剛好有人路過。兒臣難得看見有人,自然趕緊叫住他,然後請求他幫忙,避開眾人重新拿來筆墨紙硯。」

  她說著,指了指不遠處月桂樹下的涼亭,「就是在那裡,洛姐姐用他拿來的東西,當著那個人的面,由他親眼看著洛姐姐將字寫好的。」

  「後來,墨跡還未乾透,母后就與其他人一起過來了。那個人說要留什麼驚喜,還故意躲了起來。」七公主撐著腦袋想了一下,驚奇地扭頭指著書房門後,「我記得他當時就躲在那裡,就在角落的花瓶後面,一直看著母后與其他人將那幅字掛起來。」

  皇后心裡大驚。

  當時竟然有人躲在書房門後?還看著她們對那幅字……?

  心思轉了轉,皇后盯著七公主,聲色俱厲道,「小七,母后是不是曾經跟你說過,不管大人還是孩子,都應該誠實。這是一個人最可貴的品質,若是連誠實都丟了,這個人說的話以後就再也不會有人相信。」

  七公主抬頭看她一眼,面上微見委屈,「母后,兒臣沒有撒謊,兒臣可以對天發誓剛才所說一切句句屬實。」

  皇后面色本就不好,聽了這話,更似突然自內至外多生出一層讓人心慌的灰撲撲顏色,「那你說的那個人,他是誰?現在又在何處?若是他能出來證明你說的是真的,母后自然就相信你沒撒謊。」

  反言之,剛剛七公主所說的一切都屬胡編亂造。

  眾人自然更多人傾向於與皇后一樣的想法。畢竟七公主一直叫洛瑤洛姐姐,難保她不會做出撒謊為洛瑤開脫的事來。

  七公主卻睜大眼睛看向京兆尹,「溫大人,你也懷疑我說了假話?」

  溫大人和顏悅色笑了笑,「七公主能否告訴我們,那個人是誰?」

  他這話,其實也表達了跟皇后一樣的意思。

  就是懷疑七公主言不符實。

  北堂明珠卻隱隱驚奇地看看洛瑤,又打量七公主。雖然這事聽著離奇,不過不管別人信不信,她卻篤定七公主說的,一定是實話。

  七公主撅了撅嘴,老大不高興地鼓起腮來,「可是那個人當初一再讓我和洛姐姐保證不要將他說出來的,他說過要給某個人驚喜。若是我們不信守承諾提前說破他的身份,我豈不是變成言而無信之輩了?」

  教唆七公主不守承諾,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

  溫大人咳嗽一聲,略帶躊躇地看了眼定國公,視線飄過去又凝了凝皇后。

  「小七,非常時期,我們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偶爾失信於人,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母后相信他若是知道,他也一定不會怪罪你的。」

  七公主聽著她的嘆息聲,仍猶豫了那麼一會,才下定決心,「好吧,既然母后這麼說,兒臣只能將他的身份提前說破了。」

  瞧見她猶猶豫豫滿臉不情願的樣子,皇后心裡咯噔一下,才對這事慎重起來。

  她原以為就算真有這個人在,也不過身份一般的人。說不定就是府里偶然路過的下人,不管七公主說不說出來,這個證人都沒什麼說服力,她自然也無需在意。

  但眼下,聽七公主的口吻,此人來頭不小?

  「小七……」皇后遲疑著,想著拿什麼理由阻止她往下說才好,「若是你實在想不起他是什麼人,那就不要勉強了。」

  溫大人聞言,目光一閃,有些意外地瞥了眼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