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誅心

  洛瑤皺了皺眉,眼底有波光微動,但她沒有開口,也沒有要回頭再救他們的意思。

  悽厲的哭喊聲響徹夜空,似乎一直就在耳邊迴蕩不絕一樣。墨玉忍了忍,始終忍耐不下,她做不到對這些朝夕相處的人見死不救。

  「小姐……!」

  聽著她近乎哀求的聲音,不必細說,洛瑤已知她想說什麼。

  「墨玉,並非我狠心見死不救,」洛瑤漠然打斷她,聲音在火光肆虐的夜空中卻顯得格外空靈冷清,「而是他們該死。」

  墨玉呆了呆,完全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

  「今晚的事你還看不出來嗎?」洛瑤冷笑一聲,此際脫離險境,她倒不介意將其中是非曲直攤出來讓墨玉聽聽,「狼群是有人故意引進來的。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這些狼別的地方不去,偏偏就直衝我們住的地方來?」

  墨玉茫然重複,「為什麼?」

  洛瑤仍在冷笑,笑聲比之前更冷更尖了些,「自然是因為我們的人裡面,有人悄悄在院子裡藏了這些狼群最珍視的東西。」

  墨玉慚愧喃喃,「奴婢還是不明白。」

  元香臉色一變,忽地壓抑驚呼,「是狼崽。」

  墨玉完全沒法將這些零散的線索聯想起來。洛瑤哼了哼,聲音譏嘲,「你最近這段時間是不是一直在照顧一隻受傷的小狗?那根本不是狗,而是狼崽。這些天你一直跟它接觸,身上已經有它的氣味。」

  她也是直到剛才在屋頂上看到那些狼前赴後繼的往上爬的時候才漸漸想明白,最明顯的線索就是,下面一直有匹悲嚎的母狼在死守著他們。

  「那匹被你精心照顧了幾天的狼崽,現在卻死了,它的屍首還被人暗中埋在我們院子裡。就是它的氣味將狼群引進來的。而你身上沾染的氣味,顯然令那匹失去幼崽的母狼認為是你害死了它的孩子。」

  墨玉呆了半晌,才失神地白著臉喃喃道,「這麼說,這些狼群是來找我們復仇的?」

  洛瑤漠然點頭,「大概錯不了。」

  「現在,你還要求我回去救他們嗎?」

  墨玉艱難搖頭,想著那幾人始終是幾條人命,可一想到他們之中因為貪婪包庇差點害死小姐,她僅存的不安與同情又漸漸消退了。

  大約過了兩刻鐘,寧易非才帶著她們在一處院子停下來。

  「你們今晚暫時先在這裡歇息。」

  「眼看天就亮了,還歇息什麼。」洛瑤在廳中坐下便不肯再動,「況且我滿肚子疑問呢,你不跟我說清楚,我哪裡還有睡意。」

  「你想知道什麼?」寧易非一臉拿她沒辦法的無奈,只得在旁邊坐下陪著說話,「我都告訴你。」

  「比如說禁衛軍哪去了?比如說行宮的其他地方也失火是怎麼回事?再比如說……」

  「停,」寧易非求饒的看著她,低低笑道,「我將知道的,都告訴你,行了吧。」

  少女揚揚眉,笑而不語。

  「今晚似乎有很多狼群闖進行宮,除了你之前住那個院子外,行宮另一頭,各位官員所住的地方也有狼群闖入。」

  洛瑤微愕,懷疑後又露出淺淺瞭然之色,「這倒新鮮了,數萬禁衛軍與御林軍保衛的行宮,就跟敞開的森林沒兩樣?」

  狼群居然能隨便在行宮之中的住所暢通無阻?

  寧易非涼涼一笑,「既然你心裡明白,還讓我說什麼。」

  洛瑤立刻道,「自然要你說。我明白——那是我猜出來。你說,是你手握實證,完全兩碼事。」

  猜測得對不對,還得靠實據來佐證。

  「你呀,」寧易非無奈看著她,滿眼是溫柔寵溺,「總之你說什麼都對。」

  「官員的住所,狼群闖入得少,不過這些狼群闖入之處。」他頓了一下,眉眼森然又隱見譏嘲,「皆盡奔燃著燭火的地方去,撞翻燈火,引起火災也就沒什麼稀奇了。」

  少女冷笑一聲,「這還不稀奇?狼怕火。這常識連三歲小孩都知道。」還會專門挑有燭火的地方亂竄亂撞?狼眼睛瞎了還是忘了帶腦子出門?

  洛瑤半垂眼眸,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他們的職責是保衛行宮安全,同一時間所有人都抽調離開,就沒有想起這個安全漏洞會帶來什麼隱患?」

  寧易非笑道,「那就不是我們要考慮的事了。」

  洛瑤偏著頭,意味不明打量他,她怎麼覺得裡面陰謀重重?

  「對了,有沒有官員在今晚的騷亂中喪命?」

  寧易非不答反問,「聰明的娘子,以你之見呢?」

  「什麼叫以我之見……不對,」少女張口下意識就答,說了一半才驟然發覺不妥,隨即好氣又好笑地瞪著他,嗔道,「跟你說正經的,你少打岔。以後不許再叫我……。」

  「哦,不許什麼?」寧易非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慢吞吞問,「你得說清楚,我才記得住。」

  「無賴!」

  少女輕啐一聲,懶得跟他糾結這種小事。遂說道,「想必這麼大陣仗鬧起來,不死幾個人實在對不起今晚的人仰馬翻。」

  寧易非凝注她片刻,眼眸漸漸露出深以為然之意。

  「不對,你若是去現場看過,又怎麼脫得開身趕去我住的地方?」

  要知道,她們這些官員家眷所住的地方跟官員們的住所,完全是南轅北轍兩個方向。

  一般情況下,想要發覺行宮另一頭的住所失火還不容易呢。更別說他能在最要緊的關頭及時趕到了。

  她原就覺得官員那邊的住所突然失火,就是為了將人調開,好留出空隙讓她不死於狼口也葬身火海。

  他又是怎麼知道她那邊動靜的?

  「我一個病了幾年快翹辮子的世子,即使聽到動靜沒有前去湊熱鬧又有誰會說什麼。」他懶懶一笑,神情說不出的冰冷譏嘲。默一下,他卻蹙著眉露出深以為然的神色,「不過你住的地方離我這頭確實太遠了,我收到消息再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