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心動

  北堂牧深深凝她一眼,「找些柴火回來。」若非她提起,他都忽略了她嬌弱女子之身,不似他有武功,哪能一直擱著一身濕衣裳。

  「找柴火?」少女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可下了那麼長時間的大雨,外面哪裡還有乾的柴火,你還是別去了。」

  然而她話還未說完,他的腳步聲便已遠去了。

  她張著嘴驚訝了好半晌才悻悻合上,「一意孤行的傢伙。」

  沒過多久,就見北堂牧抱著一堆乾柴去而復返。

  洛瑤詫異得瞪大眼珠,「你從哪找來的乾柴?」

  北堂牧沒有直接回答她,反而含糊其辭點了點頭,「我回來了,剛才沒什麼事吧?」

  待到北堂牧將火堆燒起來,洛瑤才看清他身上斑斑血跡,略略沉吟一下,她皺著眉頭惱火地盯著他打量片刻。視線飄過燒得正旺的火堆,她撇了撇嘴,眼眸默默垂下,終沒法開口責怪他半句。

  外面當然沒有乾柴,他是趁著回到山洞之前暗運內力將木柴弄乾而已。

  說到底,他不顧自己身上多處傷勢,損耗內力這麼做也是為了她而已,她責備的話又如何說得出口。

  沉默片刻,她才道,「你還是過來,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小事,都是皮外傷而已。」北堂牧瞥了瞥她,隔著火堆坐在洞口那端,仍舊不肯近前,「倒是你,趕緊將衣裳烤乾,好好休息一會補充體力。」

  洛瑤半眯眼眸,狐疑地看著他,將他全身上下認認真真打量個遍。目光凝在他胸前大灘血漬處,「你確定自己真沒事?」

  「告訴你,強撐的話,不管對你還是對我都沒好處。」

  北堂牧挑高眉梢,目光明亮,咧嘴笑了笑,笑聲仍跟往常一樣爽朗,「你要怎樣才相信我沒事?」

  他默了默,試探的看著她,「要不我再想辦法找頭熊打死給你看?」

  少女偏著頭狐疑地盯著他打量了老半天,垂下眼眸,沒好氣道,「呸,想逞英雄滾遠點,我還想活呢。」

  洛瑤垂下眼眸一瞬,北堂牧暗地鬆了口氣。

  想了一下,她又道,「不管傷得重不重,我們在這林子轉了大半宿,體能消耗巨大,你還是過來歇歇吧。嗯,將火堆移到洞口,估計今晚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了。」

  北堂牧忽然凝著她深深看了一眼,默默轉身又衝進夜色里。

  北堂牧沒有回答她,但轉眼又回到山洞中。只不過他手上,眼下多了兩塊血淋淋的狼肉而已。

  「一天一夜沒吃過東西,餓。」

  這是跟她解釋為何突然弄兩塊狼肉回來?

  少女驚奇地看著他利索架著狼肉在火堆上烤,「我還以為北堂將軍是鐵打的。」

  北堂牧沒吱聲,很快將其中一塊狼肉烤熟,往她面前一遞,「沒有調料,雖然難吃了點,不過為了繼續活著,你將就吧。」

  洛瑤接過狼肉咬了一口,沒有鹽巴的狼肉味道實在難以下咽,不過她瞄了瞄,就默不作聲勉強自己將肉吞了下去。

  咬著咬著,忽想起她之前在外面見過的五味蓮。但打眼望一下外面天色之後,她又打消了念頭。

  算了,看在北堂牧辛苦烤肉的份上,她勉強將就吧。

  即使勉強,洛瑤也不過咬了幾口便將狼肉棄了。

  她實在太累了,她靠著洞壁歪著腦袋,竟就這樣睡了過去。

  北堂牧無意瞥見火光中她恬靜的睡顏,心頭忽然慌亂地呯呯跳了起來。

  他連忙轉過頭去,面對著漆黑的夜空,大雨過後的森林格外安靜,可他即使疲乏得要命,此刻也全無睡意。

  心裡腦里,全是他與洛瑤認識以來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過往,就像一幅幅生動的畫面一樣,那樣迫不及待卻又自然而然齊齊湧上他腦海。

  在今天之前,哦不對,應該說在他將她強行帶進林子之前,她在他眼裡仍舊是那種心計與手段皆相當厲害的後宅女子。

  她外表柔弱,內心卻強大堅韌。明明嬌弱得跟一朵花似的,卻偏偏緊咬牙關默默堅持也不曾叫一聲苦喊一句累。明知在林子遭遇一切危險皆因他而已,她卻一直不曾抱怨他半句,反淡然處之還一直寬容待他。她為人冷漠,卻不會自私只顧自身安危枉顧同伴。

  就連自己受了傷,也沒喊過一聲痛,反而一直疑惑打量他擔心他……。

  這個姑娘,完全顛覆了以往他對她的所有認知。

  這樣的姑娘,果敢、聰慧、冷靜、堅韌、寬容、仁愛,以往他從來沒在任何一個女性身上看到到如此集中的優點。

  這樣的姑娘,如何能讓人不喜歡?

  喜歡二字自心端冒出,北堂牧忽然驚覺心底漫過奇異的陌生情緒。

  他低頭看了看胸口處,緩緩伸手按了按,「這是怎麼回事?這感覺好奇怪,似乎原本空蕩的地方忽然被什麼填滿一樣。我竟突然有種從未有過的歡喜?嗯——還是歡欣的幸福感?」

  山洞靜悄悄,只有火堆不時爆出噼啪的聲音,他怕吵醒沉睡的少女,因而自言自語的聲音也壓到極低。

  困惑地想了半天,他也弄不明白自己心裡冒出的怪異情緒意味著什麼。

  他扭頭望了望熟睡的少女,卻見少女有些畏寒地縮了縮。

  目光一深,他懊惱地拍了拍自己腦袋,「北堂牧呀北堂牧,她說你不懂憐香惜玉果真沒錯,你就是個大老粗。」

  天氣再炎熱,下了那麼長時間的大雨,且又是在森林裡,即使旁邊架著火堆,也難擋夜裡的水汽與涼意。

  脫下外袍正要悄悄拿過去給她披上,可瞄見上面的血跡,他眼神一深,微微猶豫之後,他暗嘆一聲,默默將衣裳再穿回身上。

  「早知剛才就趁著還下雨的時候,將這衣裳脫下來沖刷乾淨。」

  然而懊悔無用,他也不敢靠她太近,免得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將她熏醒。

  但想起她突然現身危險相關那一幕,他皺著眉頭又慢慢往回走,「我得看看她的腿傷得怎麼樣,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