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大批御林軍搜了過來。
許書錦被帶回去,現場發出尖叫聲那幾個人也被帶了回去。至於那個滾下山坡又撞得滿頭血的男人……。
許書錦暫時沒有機會知道他的結果。
看見帝王那張寒沉如水的臉時,許書錦隱約看到他身後還站了個人。那個人——擁有一張風華絕倫的臉,隔著老遠,她似乎都能感覺到那張臉隱藏下的森然寒意。
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不過未及更多反應,御林軍已過來拿長槍對著她。
莊嚴冷肅的大殿內,皇帝沉著一張嚇人的臉,大殿正中跪著許書錦,她旁邊是三個面無血色的婦人。
大殿兩側,則分別站著安國公與武北候夫婦。
「許書錦,誰是石天柱?」白玉台基上,帝王坐在御座中高高在上俯瞰著殿中眾人,冷淡的目光一掃,凝在許書錦身上便如帶著冰刀。
許書錦立覺身上激靈靈一疼,「回陛下,臣婦不知道。」
她答得順溜流利,連一分停頓都沒有。
皇帝眯了眯眼,不動聲色再問,「你不認識他?」
那個人濺血巨石的畫面不期然閃過許書錦腦中,他一定死了吧?既然人死了,她矢口否認的話那就沒有人能夠站出來指證她。
眼角飛快瞥了瞥旁邊那幾個神情惶惶的婦人,又想道,即使這幾個蠢女人當時將他們的話聽了去也無妨,她們又沒親眼看見事情如何發生。
這幾個女人與他們武北候府向來不對盤,假如她承認自己認識那個男人,她們還不知要如何落井下石。
「臣婦深居閨中,根本……。」
皇帝冷笑一聲,打斷她,「行,朕知道了。」
說罷,他視線往武北候夫婦掃去,「你們夫婦呢?認不認識誰是石天柱?」
武北候夫婦飛快交換一個眼神,而後武北候朝皇帝拱手作揖,回道,「陛下,臣也沒聽說過這個人。」
本來這場合,洛瑤是不應在場的。不過因為她是安國公府當家的,也因為許書錦身為她的繼母,所以眼下她也站在這大殿當中。
武北候這話一落,皇帝便冷笑一聲。洛瑤聽著這寒意瘮人的笑聲,不露情緒瞄了瞄許書錦。
皇帝這麼說,擺明就已經掌握了證據。若他們認罪態度好的話,皇帝說不定還會罔開一面。反之,他們越堅持說假話,認為受到糊弄的皇帝反越惱怒。
「都不認識?」皇帝又冷笑一聲,「那好,將人傳上來。」
許書錦臉色微微變了變,有些不太明白皇帝這話什麼意思。武北候的夫人卻愕然側目看了眼武北候,不過隨即又鎮定下來。
洛瑤見狀,唇畔勾出淺淺譏諷弧度。
剛才皇帝讓御林軍將許書錦一行人秘密帶回到這,就完全封鎖了消息才讓人將相關人員請到這大殿當中。想來武北候夫婦還沒有機會知道許書錦到底做了什麼……。
一會之後,就見一個頭部纏著布條的高大男人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許書錦一見這人,立時驚得瞳孔收縮。武北候夫婦瞄見此人,同樣也驚慌心虛得飛快轉過頭。
「臣,參見陛下。」
皇帝不動聲色將殿下眾人反應收進眼底,盯住那高大身影,威嚴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臣,石天賜。」
這話一落,武北候夫婦及許書錦眼神又縮了縮,洛瑤還瞧得明顯,許書錦渾身都顫了顫。
皇帝似乎有些意外,打量了他一眼,方問,「你在何處就職?」
「稟陛下,臣是原本駐紮行宮的守衛。」
皇帝眯了眯眼,打量他一會,又問,「你與石天柱是何關係?」
皇帝皺眉,「此話何解?」
「臣同族的一個叔叔,曾因為臣的生父而失了子嗣,後來臣出生之後,就過繼到那個叔叔家裡。幼年時,臣與哥哥石天柱常一起玩耍,感情極好。後來叔叔他們一家搬到異地,臣才與哥哥他們分離開來。」
「長大之後,我們兄弟倆難得見一次面,那也是哥哥在生前,我們相見的最後一面。那一年,臣記得哥哥說他在京城的武北候府當差,還曾相約讓臣也到京城去闖蕩一番。誰知後來,待臣前往京城找他時,卻聽聞他已經離開武北候府不知去向。」
聽完這番話,許書錦已經驚到呆若木雞。她完全沒料到,眼前這個男人不是她的舊情人,反而是舊情人的兄弟。
「石天賜,你敢不敢以生命起誓,你如今所說句句屬實?」皇帝抬眸緩緩掃過大殿,幽沉的聲音不怒而威,「要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
「陛下,臣現在立刻就可以發毒誓。」石天賜說著,就要舉手發誓。
「不必,朕暫且信你。」皇帝打斷他,森冷的目光一掃,掃向微微顫抖的許書錦,「許書錦,你剛才在山坡那邊何故要將他推落山崖?」
洛瑤心裡冷冷嗤笑一聲,不想讓這個女人膈應她父親,皇帝居然一直都直呼許書錦的閨名,而非洛夫人。
可見他心裡對許書錦做下那些事已經十分清楚。
皇帝有這樣的心思便好,也不枉她辛苦留著許書錦的性命到現在。皇帝對她父親有愧,想必以後不會再熱衷隨便給她父親保媒了。
許書錦一咬牙,堅稱,「臣婦……臣婦沒有推他,是他自己意外跌下去而已。」
皇帝冷笑一聲,扭頭打量了武北候一眼,他雙目已隱約可見怒火簇簇,「武北候覺得你頭頂有幾顆腦袋?」
欺君之罪——也敢犯,他看他們是不想活了。
聽出皇帝的弦外之音,武北候一哆嗦,立時誠惶誠恐跪下去,「陛下息怒,臣、臣……想起來了,幾年前,臣府里曾雇了一個武師,似乎就是姓石的,叫什麼……天柱來著。事隔多年,臣一時忘了。」
武北候想了一會,才戰戰兢兢答,「陛下,那個武師手腳不乾淨,四年前,就因偷竊財物被發現,被趕出了武北候府。至於後來去了哪裡又幹了什麼,臣就不清楚了。」
「陛下,他在撒謊。」石天賜忽然激動指著武北候,「臣的哥哥一向潔身自好,從來不會做偷雞摸狗之事。他分明就是因為與武北候府的二小姐情愫暗生之後,被他們栽贓趕出府,然後還暗中將人殺害了。」
武北候畏懼皇帝,那是因為皇帝手握生殺大權。但對於石天賜一個小小守衛,他何懼之有。
冷哼一聲,他盯著石天賜,厲聲質問,「你有證據嗎?要知道沒有證據在殿前胡亂誣衊他人,也同樣犯了欺君之罪。」
「證據?」石天賜悲涼地笑了笑,「陛下,你知道武北候府的小姐剛才為何將臣推下山崖嗎?就是因為她將臣錯認成大哥,逼著臣跟她私奔,臣不肯依從,她惡從心起,趁著臣不留心的時候故意將臣推下去。」
「她將臣推下山崖之前,曾陸續提起不少與大哥相關的往事。所以臣才確定,臣的哥哥早在幾年前,就已經讓他們武北候府暗中殺害了。」
武北候呆了呆,他被皇帝急急召來,完全不知之前還發生過這樣的事。
「陛下,他說的不是真的。」許書錦也不知想到什麼脫身之計,忽然一臉悲苦的淚流滿面伏地磕頭,「臣婦前段日子遭受過重大打擊,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渾渾噩噩,臣婦大多時候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過什麼。」
洛瑤略覺詫異地挑了挑眉,許書錦還真豁得出去,竟然說自己精神有問題?
皇帝打量一眼一直沉著臉的安國公,「洛愛卿,這是怎麼回事?」
這會,皇帝倒又記得許書錦是安國公府的洛夫人了。
洛瑤心念一動,隨即心裡冷笑。有那些事情在,就算皇帝眼下想改變主意偏袒武北候府,他的願望也註定無法實現。
安國公皺了皺眉,冷冷掃一眼神情可憐的許書錦,上前一步,畢恭畢敬道,「稟陛下,內子前段時間曾意外小產,大概是因為這事對她打擊太大,是以精神狀態才一直不太好。」
石天賜心裡著急,隨即也露出一副悲痛神態,「陛下,她當時將臣誤認為大哥時,說話條理清晰,完全沒有半分精神可疑。」
「這三位夫人應該就是當時在場的人吧?」他目光一轉,轉過殿中另外三個婦人,「臣懇請陛下聽一聽她們的說辭。她們當時雖未必親眼看見許家小姐對臣如何,但應當沒錯過她當時的言語。」
皇帝眼睛緩緩掃過大殿內神色各異的眾人,自隱含帝王萬鈞威儀的目光在三位婦人身上一凝,「你們一個個,仔細將當時聽到的話再說一遍。」
三位婦人相互對望一眼,又悄悄小心翼翼打量一眼高高在上的皇帝,但從威嚴無比的帝王臉上,她們卻完全看不出一點喜怒。
猶豫一會,三人當中站最外側的婦人戰戰兢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