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瑤立時退避三尺,戒備看著他,「我們的正經事?」
寧易非瞧見她瞬間如刺蝟一樣豎起全身的刺來防備他,眸色一深,登時冒出本來沒有興起的念頭來。長臂不動聲色往她腰後伸去,少女即使躲閃得再遠,在這狹窄的畫舫內,她也躲不開他修長手臂。
溫香軟玉在懷,他低笑著俯下頭來,「嗯?」
少女被他驟然侵染襲來的溫熱氣息鬧得耳根發燙,連忙偏頭躲開他深沉含情目光,「別鬧了好不?」
他輕輕將她擁入懷中,帶著灼熱氣息的吻蜻蜓點水般印在她額上,「我沒想鬧你,我想說的正經事——」他視線悠悠蕩在她腕間,輕輕吐字,「不管今天明天還是大後天,還是更遠的明天明天,都不許取下你腕間的手釧。」
洛瑤皺眉,下意識不依,「這多礙事……。」
寧易非打斷她,「礙不著你,它只戴在你左手罷了。」
洛瑤還在掙扎,「可我不習慣。」
「習慣這東西可以慢慢培養,一天不習慣,那就兩天,兩天不行,那就三天……總有一天,你會習慣。」
洛瑤無比鬱悶地瞥他一眼,「知道了,除非我死,否則這東西就得終生留在我手上對吧。」
「不,你說錯了。」寧易非深情凝著她,並不忌諱生死,「即使死,這隻手釧也得隨著你下葬。」
洛瑤掠他一眼,默默將衣袖往下拉了拉。
她一點也不想跟他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也不想考慮他套進她腕間的回紋手釧到底有何特別,這個人霸道起來,即使是她,也有招架不住的時候。
不過寧易非嘴裡說著還得耗時改造那隻髮釵,其實才過一天,他就已經將東西送到了周貴妃手上。
本來周貴妃意外收到一支精美別致的髮釵,心裡著實為自己兒子的孝順驚喜了一把。誰料她不知從哪裡得來消息,知道這原本是送給洛瑤的髮釵,她滿腔欣慰與歡喜登時化為了惱怒與怨恨。
翌日,她就請了道懿旨命令洛瑤進宮。
「什麼病體難愈需要八字奇異之人進宮陪伴方能漸見康復?」墨玉緩緩將懿旨收起,一邊惱火喋喋不休,「依奴婢看,她宣小姐進宮根本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墨玉看著站在窗前一臉雲淡風輕的少女,憂心道,「小姐不如別去了。」
「雖然懿旨不比聖旨,但抗旨不遵的罪名同樣適用於懿旨。」羅嬤嬤責怪地看了眼墨玉,「你別給小姐亂出主意。」
墨玉瞄了眼窗前仍平靜無甚反應的少女,又道,「要不小姐乾脆稱病?八字奇異之人大有人在,周貴妃就算再怎麼著也不能強逼小姐進宮陪伴吧?」
墨玉仍道,「人有三衰六敗,就不許小姐突然被這道懿旨嚇病?」
「是福擋不住,是禍躲不過。」洛瑤淡淡掃過為她擔憂爭論兩人,緩緩道,「稱病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若周貴妃鐵了心要找我麻煩,理由多的是,逃避並非解決問題的辦法。」
「可是小姐……。」
「沒什麼可是。」洛瑤瞄了眼墨玉,不以為然道,「就算她心裡對我再不喜,她也不敢明目張胆對我如何。」
墨玉眼中憂色更濃,「正因如此,奴婢才更害怕。」
洛瑤心頭微暖,「放心吧,宮裡頭也不是她一人獨大。即使來陰招,你見你家小姐我什麼時候又害怕過?」
墨玉自知勸說無用更阻攔不住,只能悻悻將未竟之言吞回去。
坐馬車從安國公府到皇宮,不過一個多時辰而已。
洛瑤一下車,立時就有宮女前來引路,「洛大小姐,請往這邊走。」
洛瑤微微一笑,也不多話,從容坦然跟著她就走。一路上,也絲毫沒有露出向這宮女套話的意思。宮女默默前行引路,她便當賞景一樣慢悠悠跟在後面。
在路過一座花園的時候,忽然從假山傳來隱約說話聲。
「哎,小白你慢點跑。」
「娘娘別著急,奴婢這就追過去。」
這聲音聽著好像有點耳熟?
就在這時,一隻純白毛髮的折耳貓從假山旁邊的樹叢鑽了出來。它後面,有個跑得薄汗微生的宮女正緊緊跟著。
這隻折耳貓大概太肥了,竟然在跳躍往外鑽的時候意外卡在樹隙間進退不得。
後面的宮女見狀,立時驚喜上前一把將它抱起,「叫你別亂跑偏不聽,看看吧,差點就受傷了。」
「秋菊,追上小白沒有?」
「娘娘,奴婢幸不辱命。」宮女抱起白胖折耳貓,望向婉約行來的女子,低低鬆了口氣。
洛瑤望見宮女口中那位「娘娘」,心頭卻莫名咯噔一聲,她微微垂眸,眉梢無聲盪出一縷森涼眼風,唇角同時隱隱勾出一抹譏諷弧度。
皇宮這麼大,都能如此巧合偶遇。
看來她跟這位來歷神秘的玉嬪娘娘緣份不淺。
在前面替洛瑤引路的宮女看見蒙著面紗的女子——玉嬪,已經率先福身行禮,「玉嬪娘娘金安。」
洛瑤見狀,只能隨著她一同行禮向玉嬪問安。
穿著正規宮裝仍難掩婀娜體態的玉嬪抱起又白又胖的折耳貓,緩緩自假山一端走上小徑走向洛瑤,「洛大小姐?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
洛瑤笑了笑,不答話。
「傳聞安國公府詩書傳世,禮儀一向極好。」玉嬪看著垂首緘默的少女,緩緩邁著蓮步行來,「可我瞧著,洛大小姐剛才的動作似乎有些瑕疵?」
洛瑤心頭猛地一跳。
玉嬪扭頭看向宮女秋菊,漫聲道,「你給洛大小姐示範一下,標準的合格的宮廷禮儀應當如何。」
「是,娘娘。」
玉嬪瞄一眼秋菊,忽道,「慢著。」
她幽涼如水的目光淺淺划過洛瑤,「洛大小姐跟著她做一遍吧。相信洛大小姐一定不希望別人笑話安國公府欺世盜名枉稱詩書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