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洞房花燭

  連三房一個小家都打理不好,還想染指安國公府!

  老安國公眼睛一眯,暗將精光掩下,不悅地掠了眼洛瑤,敲了敲桌子,才緩緩道,「三夫人還是先將三房打理好再說,至於安國公府,瑤丫頭年紀小精神也足,正好多磨練磨練她,這事不必再提。」

  一錘定音,還是洛瑤當家。

  黃氏沒料到她之前費了那麼多口水都白搭。

  她有些不甘地坐下來,還想再說什麼,不過老安國公皺著老眉站起來,大手一揮,沉聲道,「我乏了,你們自便。」

  眼見他頭也不回出了大廳,黃氏知道沒戲唱,總算徹底焉菜——暫時歇了這心思。

  這一日,散了早朝之後,皇帝忽召安國公去了偏殿。

  這幾日安國公受了涼,腦袋昏昏沉沉,喉嚨也陣陣發癢。好不容易忍到散朝,誰料皇帝這時單獨召見他。

  他怔了一下,看著前來傳詔的內侍,心裡忐忑,「福公公,可知聖上因何事召見我?」

  福公公白淨無須的臉上帶著笑,「安國公去了就知道。」

  見他面上帶笑,看樣子不是什麼壞事,安國公心神安定了些。

  安國公去到偏殿,看見皇帝四平八穩坐在兩側扶手皆鑲嵌有龍珠的寶座里,連忙拱手作揖,「臣參見陛下。」

  「你來了。」不在金鑾殿,皇帝似乎也沒了帝王的架子,看見洛千重,竟滿臉和藹朝他招手,「到這裡坐。」

  「謝陛下。」安國公掩嘴輕咳了兩聲,才畢恭畢敬緩步走過去。不過因為心裡沒底,雖然坐著,也不過屁股僅挨一點椅子邊緣,大半身子還懸空外頭,其實坐著比站著辛苦多了。

  「洛愛卿身體不適?」皇帝不動聲色打量他一眼,撥著杯蓋,又關懷一句,「看過大夫了嗎?」

  這……簡直在跟他閒話家常!

  安國公受寵若驚地繃直了腰,神色間越發謙恭,「謝陛下關懷,臣不過偶感風寒,已看過大夫,並無大礙。」

  皇帝抬起眼皮睨他一眼,竟感嘆起來,「朕知道你實屬不易。」

  安國公心頭「呯呯」亂跳了幾下,咧嘴乾笑一下,不知皇帝的後話,這話他實在不好接。

  皇帝微眯兩眼又掃了過來,「看來你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也不行。」

  「朕看著武北侯府的二小姐就不錯,洛愛卿你覺得呢?」

  安國公飛快想了想,武北候府的二小姐,似乎兩三年前成為望門寡,所以到現在還嫁不出去。

  可這武北候府……。

  「嗯?」見他不答,皇帝一記冷光掃來,語帶疑惑,「洛愛卿不滿意?」

  「可朕聽說這位許二小姐溫柔嫻淑,是個知禮守節的好姑娘,與你的身份也相配。」

  他目光變了變,音調也跟著變了變,「還是,洛愛卿不滿意朕來保媒?」

  安國公聽罷,一臉惴惴之色。微微躬著身,誠惶誠恐道,「臣並非對許二小姐不滿意。不過臣新近喪妻尚不足兩個月,臣若這時又……,臣怕被人詬病亂了風氣。」

  「臣,惶恐。」

  其實不管許二小姐什麼品貌,洛千重心裡也不願意娶回家。要知道武北候府的大小姐,如今可是定國公府的大少奶奶。再者,武北候府的夫人跟皇后還是族親。

  若這個許二小姐再嫁進安國公府,這豈不是硬將安國公府也跟太子綁在一塊?

  安國公府祖上留有遺訓,只忠於皇帝,絕不參與黨派之爭。

  安國公越想,心裡越驚惶,一會功夫,額頭連細汗都隱隱冒了出來。

  皇帝板起臉,冷哼一聲,「朕親自為你保的媒,誰敢說三道四?」

  安國公還想再拒,「陛下恩賜,臣本應感激不盡。可臣的亡妻身故前,臣曾答應過為她守孝一年,這……出爾反爾絕非大丈夫所為。」

  這樣的理由都推託不過,看來皇帝今天是鐵了心要將這媒人做到底了。

  安國公心裡長嘆一聲,唯起身表露欣喜模樣恭敬叩謝,「謝陛下隆恩。」

  兩個時辰後,安國公府雅苑。

  洛瑤一入花廳,就見老安國公皺著隨時能夾死蚊子的眉頭,正毛躁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祖父。」她瞅了瞅逆光中他略顯陀背的背影,施施然行過禮,自顧就著紫檀長几坐下。

  老安國公見她進來除了喚自己一聲之外,就一聲不響坐在哪冷眼瞅著自己發急,登時寒著一張老臉,重重在她旁邊椅子坐下,「臭丫頭,倒杯茶來。」

  洛瑤挑了下眉,默不作聲將茶杯遞了過去。

  「你很快就要有新母親了。」

  一杯茶落肚,老安國公也不含糊,直接盯著她淡然面容就將這枚炸彈扔了出去。

  心裡咯噔一聲,少女錯愕地眨了眨眼,「很快?繼夫人新喪不過兩個月,父親就算再續弦,起碼也得等一年之後吧?」

  老安國公煩躁地揮了揮手,「聖上金口玉言替你父親保的媒,估計頂多一個月,你的新母親就會進門。」

  洛瑤眯了眯眸,眼底錯愕之色並沒減少,「聖上出面替父親保的媒?不知是哪家姑娘?」

  「武北候府二小姐。」

  洛瑤臉上閃過淡淡古怪之色,「我聽說,那位許二小姐原本訂有親事。不過男方在兩年多前突發急病去世了。」

  洛瑤心中一動,輕聲勸道,「既然是聖上親自保的大媒,許二小姐自然不差,我們就歡歡喜喜將人迎回家吧。」

  皇帝金口一開,他們再不滿也只能忍著,難道還能抗旨不遵?

  這老頭喚她來雅苑,也不過通知她趕緊著手準備籌辦婚事而已。

  老安國公見她一副淡然從容的模樣,眉頭反皺得老高,「你知不知道武北候府的大小姐嫁給了定國公府的大少爺?」

  洛瑤看著他,目光澄澈明亮又冷清,「那又如何?管她是許二小姐還是許三小姐,嫁得入我安國公府,以後就是我安國公府的人,任誰見了,也只稱呼一聲洛夫人而已。」

  「祖父實在不必操這份心,你就等著喝新兒媳敬茶吧。」

  老安國公如何不明白其中沒有任何轉彎餘地,長嘆一聲,揮了揮手,「罷了,你心裡明白就好。」

  就如洛瑤預料一樣,一個月後,老安國公就又喝上了新媳婦敬的茶。

  安國公再次續弦,而且還是皇帝出面保的大媒,所以這婚禮場面比安國公初次成婚時還要隆重。

  這一天,安國公府處處張燈結彩,入目皆是喜慶大紅。

  迎親拜堂這些,可以沒洛瑤這個晚輩什麼事。至於到喜堂隨眾觀禮?她就更沒興趣了。

  不過她路過庫房聽聞羅嬤嬤在屋子裡唱禮時,心裡卻莫名湧出一種奇怪之感。

  「羅嬤嬤,剛才入庫的禮品是誰送的?」

  羅嬤嬤見她突然現身庫房,還怔了一下,才答,「小姐是說剛才那對玉如意?」

  羅嬤嬤道,「宮裡的玉嬪送來的。」

  洛瑤雙眸立時眯起,「玉嬪?」

  羅嬤嬤見她神色有異,心裡也莫名有些緊張起來,「宮裡不少人給老爺送來賀禮,玉嬪只是其中之一,而且她送這對玉如意也並非價值最高的。」

  「怎麼了小姐?」她端祥了一會那對玉如意,疑惑道,「莫名這對玉如意有什麼問題?」

  洛瑤沉默片刻,緩緩搖頭,「沒有問題。我就是有些奇怪,若論交情,我們安國公府與這位玉嬪可沒有交情可言。記得前段時間我進宮,還因為這位玉嬪去了一趟天牢。」

  交情沒有,仇怨倒結過。

  羅嬤嬤也疑惑,「或許她想借著這個機會向安國公府表達善意?」

  洛瑤笑了笑,「你說得對,可能我想多了。」

  「你繼續忙,我去那邊轉轉。」洛瑤交待一句,隨後就出了庫房。

  宴席都擺在前院那邊,前院的熱鬧,自然鬧不到後院這邊。洛瑤出了庫房,漫無目的沿湖邊走著。

  卻忽然有人影自前面石榴樹下出來。

  「看來你對今日新進門的新婦沒有一丁點好奇心,大家都在前面湊熱鬧,你卻一個人在這躲清靜。」

  洛瑤望著樹下自成風華的頎長身影,心頭微暖,唇邊便帶了淡淡笑意出來,「寧世子不也一樣?」

  寧易非走過來拉著她的手,側目看她,眸光儘是溫柔色,「我和你,就是彼與此,彼此彼此,哪能分得開呢。」

  少女嬌嗔瞄他一眼,「油腔滑調。什麼時候過來的?」

  忽然想起兩柄玉如意的事,正遲疑著。他卻拉著她的手,輕快往青玉軒走去,「這湖光雖好,但它跑不了,還是改日再來賞。」

  他忽然握住她雙手,站在她面前深情凝著她雙眸,低低道,「今晚雖是別人的洞房花燭夜,但如此良宵,我們也莫辜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