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一向仁善熱心,難怪福緣深厚。」寧弦溫和的語調極富感情地感嘆一句,目光輕輕落在少女身上,一副熟絡的口吻又道,「不知秋嬤嬤如今可康復如初?」
被他目光掃過,洛瑤立覺渾身噁心得想吐。雖然她今生令這場及笄宴延遲舉行,但該來的不該來的,今日依然來齊。
寧弦在這契機提起秋嬤嬤,她焉能不警惕他的用意。
心念轉過,她壓住心中怨恨,抬起眼眸,一臉茫然懵懂看了看他,「這位……公子與秋嬤嬤有舊?」話落,她目含悲意瞄了瞄墨秋言,情緒低落道,「與秋嬤嬤相關的物事,繼夫人比我更清楚。」
寧弦一怔,萬沒料到她會裝作不認識他。
沒錯,一定是假裝的。
雖然她目光茫然懵懂,但他可以肯定,她一定在裝傻。從杏林鎮到容城,他在她身邊陪伴那麼長一段日子,她沒理由認不出眼下的他就是當時稍作改扮的自己。
寧弦心裡沒來由湧上幾分怒意,面上依舊溫和看著少女,正欲再說什麼。洛瑤暗下冷笑一聲,仿若對他的不快分毫不察,說罷已扭過頭,對老安國公道,「祖父,您也是特地過來看望三弟的嗎?」
經她一問,眾人才恍然記起來柏苑的初衷。
老安國公挑了挑眉,淡淡「嗯」一聲。少女略略躊躇瞄他一眼,又道,「三弟他……」低下頭,聲音隱含焦急哽咽,「不知大夫來了沒有。」
老安國公皺起眉頭,這才記起她剛才從別處過來,「你見過長健?他到底怎麼樣?」
少女欲言又止瞟了瞟墨秋言,扯一抹苦笑,含糊道,「祖父去看了便知。」
墨秋言被她看得心底發毛,下意識蹙眉打量過去,卻撞見洛雪琪與洛冬玫姐妹倆正暗中互使眼色。心裡驀然一驚,該不會當中還有這姐妹倆什麼事吧?
念頭掠過,待她目光再落在洛瑤身上,只見那左臉長著難看斑印的少女已然走在前頭,帶領著老安國公等人轉往屋子另一端。
墨秋言在原地猶疑不決,卻忽地感覺有不明寒芒隔空掠來。心頭顫了顫,她抬頭望去,不經意對上寧弦病弱不失清貴的身影。咯噔一聲,心底突地湧出淡淡不安來。
眼角掃了掃洛雪琪姐妹倆,心道剛才雖然壞了時機,可後面宴會那麼長時間,總還有機會讓他得償所願,逼洛瑤那丫頭承認途中與他的舊情。
眼下最緊要,還是先看看洛長健到底出什麼事。
想了想,墨秋言才跟上眾人腳步。轉了好一會,眾人才在一間陽光臨窗的屋子停下。
帳幔半垂的床榻上,洛長健閉著眼睛了無生氣地蜷縮在被褥里。洛雪琪不動聲色看了洛冬玫一眼,俏麗姑娘轉著眼珠,半掩小嘴立時就要誇張驚叫;卻不料這時,洛瑤忽然扭頭朝她冷冷一瞥,洛冬玫乍然被她寒意森森一眼驚得頭皮發麻,一時竟忘了開口要說什麼。
洛瑤掩下眸中冷意,眼眶盈起點點淚光,一個箭步便滿臉擔憂撲到床榻跟前,看著臉色慘青的洛長健,哽咽道,「可憐的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