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瑤冷笑一聲,洛成瑋這厚臉皮也屬世所罕見了。
他這會承認與婢女有染,頂多讓人覺得風流荒誕一些。男人嘛,人不風流枉少年。
只可惜,他覺悟得太遲了。
洛瑤淡淡瞟了瞟如菊藏在衣領里的脖頸,隱隱可以窺見細細淡紅印痕,她長睫輕垂,眉梢隱約的涼意霎時如層層波紋般無聲無息蕩漾出去。
如菊在抖。
顫抖最初從她雙手開始,似會傳染一般,眨眼傳到瘦弱雙肩,然後在太子疑惑投來的目光中,渾身都抑制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她本來灰敗的臉,頃刻交織著無比複雜的神色。彷徨、痛苦、無助、懷念、希冀,然而所有種種,在耳畔傳來洛瑤輕若無聲的淡淡嘆息中,突然轉為一種名為堅決的東西。
「二少爺,太遲了。」她低若不聞的喃喃,眼角淌下淚,起初淚珠流得很慢,卻在她尾音淡去頃刻,滾滾如洪。
「多謝太子殿下給賤婢開口的機會。」
她朝太子深深一鞠躬,咬唇未言,淚已如雨。
「殿下,賤婢要說的是今天這慶功宴本該為……」
「賤婢,你住口!」繼夫人終究不能眼睜睜看著洛成瑋毀於一旦,隔著眾人,顫顫抬手指著如菊悽厲怒喝,「休得在殿下面前信口雌黃污衊我兒!」
數次被打斷,這是挑戰他一國儲君的權威。
太子皺著眉頭掃了眼神情急灼的繼夫人,他俊臉已呈怒容。
重重哼了哼,他目光灼灼盯著如菊,沉聲道,「今天既給了你機會,你可要好好珍惜。」
他赤果果警告如菊,繼夫人或洛成瑋讓她閉嘴,她可以選擇閉嘴,他們過後可能讓她永遠閉嘴。但如菊若選擇現在閉嘴,他立刻就能讓她永遠閉上嘴,她可要想清楚後果。
一直渾身打顫的如菊聽聞這話,卻忽然奇異的不抖了。
「奴婢明白,」她朝太子再深深鞠躬,伸手撫了撫脖子,聲音頓時就清晰明朗了。
「殿下,今天安國公府舉辦這場慶功宴的主角,不應是二少爺!」
她頓了頓,原本還透著一絲顫意和猶豫的聲音,這一刻冷硬如鐵,「而是屬於奴婢身邊的大小姐才對。」
晴天霹靂再落地,一瞬炸得天崩地裂!
大多數人呆若木雞瞪圓眼珠,唯少數知道內情的,反應不大。
太子眉心一跳,壓著內心莫名冒出的隱隱興奮,鎮定如常地盯著如菊,斥道,「你說這話什麼意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殿下,奴婢雖身份低賤,但一沒瘋二沒傷,腦子一直都清醒,自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
如菊咬了咬唇,慢慢繃直了腰,最初的恐懼過去,似乎慢慢忘記了什麼叫害怕。或者此刻,在洛成瑋幾人如狼似虎般兇狠的目光下,她已經麻木到不知道什麼叫畏懼了。
「那你給大家說清楚。」太子凝著幽晦目光,一句話,廳中大部份人又十分榮幸的被他拉入同一陣營。
「殿下,」如菊垂著頭,沒有起伏的聲音如同自黑潭中冒出來一樣,幽幽冷冷飄飄忽忽沒有溫度與實處,「當初提出防治蝗災之策的人,根本不是二少爺洛成瑋,而是大小姐洛瑤。」
「你個賤婢胡說八道!」聽到自己的名字從她口中冒出來,本來已僵硬如死木頭人一樣的洛成瑋忽然沖她暴跳如雷怒吼起來。
儘管已經豁出去,儘管背對著洛成瑋,如菊身子還是禁不住在他吼叫聲中明顯震了震。
她咬了咬牙,堅持將後半句說完,「殿下,奴婢沒有胡說,奴婢手裡有證據。」
太子靜默一瞬,看她的目光,灼灼如炬,「什麼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