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耳邊傳來一聲呵斥。
姜傾梧和挽月也才回過神來。
抬眸望去,正是一肚子火無處撒的沈貴妃。
浩浩蕩蕩的儀仗,跟著一溜長排的宮婢和太監。
這是渾身插滿了刀子,跟刺蝟似得,她可不能自己自尋死路。
姜傾梧看著怒目而視的沈貴妃,定了定神,朝其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
「臣女參見貴妃娘娘,娘娘萬安。」
沈貴妃見姜傾梧禮數上沒有不妥,反倒更怒了。
揮手遣走了身後跟著的長排隊伍。
踱步上前,抬起一腳便朝姜傾梧踹了過去。
習武之人反應快,姜傾梧下意識的抓住了貴妃的腳踝,抬眸望去。
「貴妃娘娘,你這是幹什麼,你想要教訓臣女,總要有個理由吧。」
沈貴妃怒不可遏的掙扎了兩下,猛地抽回了自己的腿。
「你想要一個教訓你的理由?」
「哼,你害死了本宮的親侄女,毀了本宮的指望,你覺得本宮該如何對你。」
姜傾梧聽到這話,倒是有些從容了起來,緩緩起身,勾唇一笑。
「貴妃的親侄女不是在普靈寺嗎?至於您的指望,是指燕凜嗎?」
「燕凜可不是臣女害的,是他……自討苦吃。」
沈貴妃眼底泛著殺意,恨不得一口吞了姜傾梧似得。
「姜傾梧,你別以為本宮什麼都不知道。」
「你做的那些事,本宮一件一件都給你記著呢。」
「你真當我們沈家是好欺負的嗎?」
「本宮要對付你,有千萬種辦法,想想你的婢女,是何下場吧。」
說著,沈貴妃便繞過姜傾梧揚長而去。
姜傾梧不自覺的想起星兒,心裡微微發顫。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隊伍已經跟著貴妃而去。
「姑娘……你沒事吧。」
「沈家的勢力根深蒂固,就算是攝政王殿下,也不敢輕易……」
「我知道。」姜傾梧心裡懊惱,一時情急,高聲喝道。
可是很快,又回過神來,「我不是凶你,挽月……」
「回去跟院子裡的人說一聲,近日行事,務必小心,不要單獨去僻靜處。」
「是,奴婢知道了。」
沈貴妃的指望,自然是燕凜,她膝下無子,皇帝也只有三位皇子。
燕凜是她唯一的人選,而燕凜有沈貴妃的扶持,有沈家做靠山。
便幾乎籠絡了朝中近一半的權貴和軍機要臣。
更何況,沈家家族勢力龐大,有的是能用之人,行事又不擇手段。
她和燕修宸自然是知道這些,才一直投鼠忌器。
若不是被逼到絕處,也不會輕易動沈家。
果然,翌日一早。
朝堂上便眾說紛紜,頻頻提及燕凜,更是諸多揣測,熱鬧極了。
姜如海在朝上,甚至都沒敢出聲。
回到府里,便徑直去了梧桐苑。
「父親?您怎麼穿著朝服就過來了?」
姜傾梧正穿著單薄的束腰長裙,在院子裡耍刀,看到姜如海,忙收刀迎了過來。
「明日便是定親宴,為父聽殿下之意,是打算定親宴席之後,便籌備婚儀。」
「他這般急著娶你過府,可與你商量了?」
姜如海自顧的進了屋子,坐在了廳里的桌邊。
姜傾梧也忙接過姜如海的官帽,坐在了一旁,微微揚起笑意道,「倒是說過。」
「你十月出生,算起來,才剛剛十七,倒是可以再留一兩年,能不能先定親,婚事……再緩一緩。」
姜傾梧聽著姜如海的話音,隱隱察覺到了什麼。
無論是前世,還是之前,他父親從來沒有說過她可以再留一兩年的這話。
也就他們這些武將,和貴女。
若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兒,十五六歲便早已議親嫁人了。
「父親,我都十七了,再留,怕別人笑話。」姜傾梧默默倒了一杯茶,盯著姜如海的臉色看。
果然,姜如海臉色一沉,冷眼掃過來,「女大不中留,玉雅公主已然二十一了,不還是沒有嫁人嗎?」
「是是是……」姜傾梧附和著,卻忍不住暗暗嘆息。
可別說這話,等玉雅一回來,便是各種招親。
而且您的寶貝兒子,為了比武招親,還差點死在沈卓然手裡……
姜傾梧正若有所思的想著,姜如海便出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今日在朝上……」
「父親,朝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關於燕凜?」
姜如海暗暗嘆了口氣,抬眸看向姜傾梧,「是,今日上朝,吵成了一團。」
「沈家一黨,左相,連同兵部的兩位大人,紛紛進言。」
「一是追問三皇子所犯之錯,一是質疑有人蓄意謀害,意圖不軌。」
「言外之意,是衝著攝政王殿下去的。」
「還有人說,不可將皇室朝堂大權交由一人獨攬。」
「……看著像是沈家的手筆。」
姜傾梧坐在一旁,臉色漸漸陰鬱傳來一聲冷笑,「想必,燕修宸今日沒在朝上。」
姜如海輕嘆著點了點頭,「確實不在。」
「燕修宸若是在,他們怎敢胡亂臆測,肆意張狂。」
姜傾梧憤憤不平,便是沒在朝上,也能想像到朝上的情景。
而正是這個時候,燕修宸來了。
九寒推著燕修宸,挽月帶著路,三人剛到門外,便聽到了姜傾梧的聲音。
挽月本想及時出聲,卻被燕修宸的金銅扇按住了手臂。
也許是越想越氣,姜傾梧忽的起身在桌邊開始踱步。
「他們這些人,就是仗著燕修宸的人不在京中,才敢這般放肆。」
「若是平清王在,若是馮將軍,傅將軍他們都在朝上,看他們還敢出聲。」
姜傾梧越說越氣,隨即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姜如海。
「父親,你也……沒出聲?」
姜如海忽而一怔,端著茶杯一時語塞。
姜傾梧見狀,轉身坐了回來,「父親……你方才說,想讓我再留一兩年再嫁,是什麼意思?」
姜如海輕輕嘆了口氣,欲言又止道,「朝局未明,為父……也是不想……」
姜傾梧似乎猜到了姜如海的心思。
可能上次她的話嚇著他了。
她說要做皇后,那意味著燕修宸要爭奪皇位。
她這個父親,忠君愛國,不站派,不立黨,不爭權貴,眼下看來是怕了。
「父親,若是以前,我與燕凜在一起,你會想著多留我幾年嗎?」
「那不同……三皇子是陛下親子。」
「可攝政王乃是先皇子嗣,若非陛下無所承繼,爭權便是名不正言不順。」
「成了,也就罷了,若不成,那便要背上篡權奪位謀反的罪名。」
姜傾梧聽著,心裡像是被什麼狠狠堵著一樣。
張口剛要說什麼,姜如海便又搶了先。
「若是攝政王能卸下兵權,只做一個閒散王爺……」
「你做個王妃,一世富貴,為父也安心……」
「父親……」聽到姜如海的話,姜傾梧忽的起身站了起來。
「父親,做王妃,還是做別的,女兒都不在乎。」
「但女兒有兩件事,一定要做。」
「一是嫁給燕修宸,二……就是殺了燕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