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身子發冷,渾身冰透了,像是驟然跌進了冰窖里一般。
慘白的臉上,不帶一點血色。
姜傾梧心裡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不由的翻紅了眼眶。
十四歲的,他不捨得折斷的這支開的正好的艷麗的花,卻折在了肅清王的手中。
心底里滿是惱恨和怨憤無奈。
「你別說話,燕修宸會給你把解藥拿回來的,沒事的……」
「南村……」燕雪低聲開口,似乎是強撐著所有力氣一樣,從口中吐出幾個字來。
「那八家……是我告訴了肅清王,你私下見他們……」
「肅清王才會……派人,殺人滅口。」
「他們,是因我而死的。」
「還有,廊庭宮,是我打暈了你……」燕雪說著,露出幾分苦笑,「你說對了……」
「他說過,只要你調查過去的事情,只要你……有一點點恢復記憶的痕跡,就要我……除掉你。」
「我是想動手的,想為我母妃報仇,想為沈家報仇……」
「可是我沒捨得。」燕雪邊說邊哭起來。
隨即又想起什麼似得,抬頭看向南修夜,「王叔,對不起,我不該害你的。」
「可是,如果我不答應他,他就不會救我舅舅和表哥……」
顧厭白一臉無奈的起身,帶著幾分斥責喝道,「救他們做什麼?」
「當初他們要造反,反的可是宣和帝,是你父親。」
「他們是你的敵人才對。」
燕雪聽著顧厭白的話,哭的更傷心了,「可……他們也是我的親人。」
「外祖父一家對我極好,我怎麼可能不管他們。」
「就像……姜傾梧不可能不管姜家一樣。」
「那怎麼能一樣……」顧厭白呵斥道,可是話沒說完,姜傾梧便打斷了他,「顧厭白,別說了,把她抱過去。」
顧厭白輕輕嘆了口氣,俯身剛將人抱起來,燕雪便猛地吐出口血來。
而這次,吐出的血是黑色的,人也漸漸失去了意識,嘴裡喃喃著什麼,卻已然聽不清楚了。
「燕雪,燕雪,你醒醒……」姜傾梧連連喊著,朝耳朵湊了過去。
「姜,姜傾梧,那個女人……在,在太后宮中……」
「她叫,叫……方雯。」
姜傾梧緩緩收回身子,而顧厭白也徑直將人抱了進去。
姜傾梧僵在原地,回過神來的時候,屋裡的已經傳來顧厭白的喊聲。
「燕雪,燕雪……」
姜傾梧匆匆跟上去的時候,李御醫正在床邊搖頭,轉身朝姜傾梧跪了過來。
「啟稟皇后娘娘,四公主……薨逝了。」
姜傾梧一口氣從喉頭裡吐出來,仿佛不敢相信一樣,眼中猩紅一片。
「她才……才十四歲……她才……」姜傾梧喃喃著,心中像是被什麼狠狠堵著。
一怒之下,一把抓起一旁的瓷瓶便狠狠砸了出去。
……
燕修宸追著屋頂的黑影,穿梭在滿是御林軍騷動的宮中。
燕修宸輕功不算差,追上肅清王,也沒太吃力。
只是肅清王並沒有出宮的意思,一路引燕修宸到了喜鳳宮附近。
燕修宸也意識到了什麼,在肅清王往喜鳳宮去之前,飛身攔下了他。
肅清王一身墨色衣袍,並不奢華,也不精緻,更像是尋常百姓的布衣長衫。
倒是燕修宸,緞面錦衣,金冠玉帶,腰間玉佩,手上扳指。
就連衣裳上的扣子都是上等白玉。
「真是老骨頭,不中用了,如今你追上我,竟如此簡單。」
燕修宸平靜下來,靜靜看著不近不遠的肅清王。
「我們該好好談談了。」
「是啊,確實該好好談談了,此地倒是清淨的很。」
肅清王喃喃著,環顧四周,朝喜鳳宮的方向看了過去。
「拐過這個彎就是喜鳳宮了吧。」
「始作俑者……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這裡開始的。」
燕修宸有些不耐煩的看著肅清王,脫口喝道,「沒錯,是從這裡開始的。」
「但不是從顧厭白開始的,不是從南修夜開始的,更不是……從燕雪開始的。」
「顧厭白,南修夜,燕雪……」肅清王一字一句的重複著,隨即聲音冷厲的幾分。
「他們都該死。」
「南修夜是你的兒子,你就這麼容不下他?」
「什麼兒子,他的存在不過是來提醒我卑賤的身份,我從來沒有承認過他。」
肅清王喝道,隨即冷哼了一聲,「卑賤的人,是不配站在今日這個位置上的。」
「我答應過你不殺他,可你為了他,竟然不顧羞辱我。」
「我怎麼可能讓一個卑賤的孽障,承繼在我名下。」
「卑賤?他如何卑賤了。」燕修宸分辯著,朝其逼近兩步。
「他若卑賤,我的身份也高貴不到哪裡去。」
「我的母妃也只是個妾室。」
「可你的母親出身名門,家族大士的嫡女,還是唯一的嫡女。」
肅清王說著,繼而傳來輕蔑一笑,在燕修宸面前左右踱步,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還有顧厭白,他非死不可,如果不是你故意拖著,不讓他給你解噬心蠱的毒,我早就殺了他了。」
燕修宸看著一味只顧著殺人的肅清王,有些恍惚。
前世,顧厭白死的早,肅清王的勢力很早就煙消雲散了。
而今,只是留下了一個顧厭白,就惹得他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你知不知道,有太多人想讓你死了。」
肅清王像是有些吃驚,轉身看著燕修宸,「也包括你嗎?」
「你殺了多少人,你還記得嗎?」
燕修宸堅定的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肅清王,周身都泛著冷意。
「白阿生,莊又問,如今又是燕雪,故傾不會饒了你的。」
「還有南修夜,你苛待羞辱他,害死他母親,害死他的心腹,一次次要殺他……」
「如今,你連燕雪都不放過……她不是你的人嗎?」
「她才十四歲,連故傾都不捨得斬草除根,你竟然也下得去手。」
肅清王死死盯著燕修宸,滿目怒色,冷哼一聲道,「我不質問你,你竟然來質問我。」
「如果我不出手,你是不是要任憑燕雪吐露實情,說出那個女人的事。」
「你明知道姜傾梧在查過去的事,她已經查到了廊庭宮,你卻什麼都沒做。」
「沒有阻止她,甚至放縱她繼續去調查,你究竟想做什麼?」
肅清王字字裹挾著怒火,一步步朝燕修宸逼近,就連聲音都像是帶著刀子一樣。
「你難道忘了,當年的事嗎?」
「如果你都忘了,我提醒你,是你!」
「是你親自帶人……圍剿的顧家!
「也是你……親手給姜傾梧餵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