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月的手頓了頓,有些錯愕。
仔仔細細的看著姜傾梧,像是再用一種全新的目光在看她。
「你如何知道,他在這些地方都有勢力的。」
姜傾梧見幻月繼續下筆,暗暗鬆了口氣,「這很難猜嗎?」
「我這麼一個小小女子,都能在民間和江湖籠絡些人手,更何況是自小流落江湖的肅清王。」
幻月埋著頭,露出幾分冷笑,隨即又一臉嚴肅的看向姜傾梧。
「我還有一個要求。」
姜傾梧看著幻月緩緩轉動著里的狼毫筆,停了下來,朝其微微點頭。
「你說。」
「我要換回本來的樣貌,在西城的軒文閣,南牆上掛著一副我的畫像,你拿給徐鶴,他可以將我換回原來的樣子。」
姜傾梧有些錯愕的看著幻月,不解的搖頭,「這算什麼要求,我本來就說了,要你換回原來的樣子。」
幻月微微搖頭,接著埋頭繼續寫,「這不一樣。」
「我說的易容,是無論生死。」
「如果我死了,你也要繼續履行約定,將我換回原來的樣子。」
姜傾梧心裡微微一緊,隱隱意識到了什麼,「你想太多了,京刑司銅牆鐵壁,他不會冒險來殺你的。」
「而且,此時的京刑司守衛多了三倍不止,你自己身手了得,總不會束手就擒吧。」
「呵……」幻月一聲輕笑,隨即嘆了口氣,將寫好的名單朝姜傾梧遞了過去。
「有時候得信命,閻王要你三更死,你就一定會死。」
幻月十分篤定的看著姜傾梧,隨即將筆隨手扔了出去,自顧的拿起了筷子。
姜傾梧看著手裡密密麻麻的幾張紙,朝外面高聲喊道,「來人。」
司尉傅策聽到喊聲,匆匆走了進來,「屬下在。」
「將她的腳鐐打開,再給她一把短刃。」
「是……」
幻月微微歪著頭,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姜傾梧,「你就不怕我胡亂寫的,一份名單,就能換一把刀?」
顧厭白輕輕嘆了口氣,隨即起身道,「你拿著這把刀是出不去京刑司的。」
「但如果有人闖進來殺你,你倒是可以防個身。」
說著,顧厭白朝姜傾梧示意,「走吧,派人去看看這些據點,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姜傾梧看了看幻月,隨即緩緩起身,「顧厭白剛才說的話,就是我想說的。」
「我現在去見徐鶴,會儘快安排讓他給你易容。」
見姜傾梧離開,幻月端著酒杯叫住了她,「姜傾梧,別忘了你答應我的。」
「無論生死,都要履行你的承諾。」
姜傾梧輕輕嘆了口氣,點頭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一定信守承諾。」
雖然她覺得幻月是在肅清王手下時日久了,忌憚害怕他,想多了。
可是心裡還是隱隱不安。
出了地牢,姜傾梧便一直拿著幻月寫的那些名單,像是在看那些字,可實際上,心裡卻都是幻月所說的話。
「這個幻月的武功路數和南修夜,阿宸,十分相似,可見是那老東西一手調教的。」
「她寫的這些東西,未必是真的。」
顧厭白在一旁自顧自言,可一轉頭,便看到姜傾梧像是丟了魂一樣。
「我跟你說話呢,你還在看?」
姜傾梧回過神來,看了看手裡的那幾頁紙,隨即收了起來,微微搖了搖頭。
「我只是在想幻月的話。」
「怎麼,你怕她死啊,其實她死不死,對我們而言,沒什麼損失。」
姜傾梧接著搖頭,若有所思道,「不,我不是在說生死的事。」
「我說的是幻月為什麼不肯提江南的事。」
「她是肅清王一手調教出來的,她最怕的難道不是肅清王嗎?」
「她連肅清王都背叛了,連生死都置之度外,為什麼卻說,江南的事,她不敢提。」
「江南是肅清王的大本營嗎?還是有什麼更可怕的存在。」
姜傾梧邊走邊說,隨即轉身看向顧厭白,「江南有誰在,她為什麼不肯提江南的事。」
「她對肅清王應該是很重要了,她是從江南來的,那江南一定是有部署的。」
「江南……」
姜傾梧喃喃著,隨即突然頓住了腳步,「平清王在江南!」
「可……可平清王是燕修宸的人啊。」
「眾多兄弟當中,平清王與他最是親厚了。」
姜傾梧自顧的說了很久,才驟然意識到,一旁的顧厭白有些失神的僵著身子。
像是在想什麼似得,三魂丟了七魄一般。
「顧厭白……顧厭白!」姜傾梧高聲喊道,顧厭白這才突然回過神來。
看著姜傾梧,輕輕點頭道,「是,江南。」
「什麼啊,你想什麼呢,我說話,你沒聽見嗎?」
「聽見了,你問江南有誰在嗎?」顧厭白附和著,轉身朝前走,隨即有意無意的岔開了話題。
「不是說要陪我去見徐鶴嗎?再不去天都黑了。」
姜傾梧也是驟然想起來還要去見徐鶴,之前的疑惑,就那麼被壓了下去。
「你怎麼得罪徐鶴了,他那麼恨你,按說是你帶他來大燕的,他應該跟你關係很好啊。」
「我當時還想著拿你當擋箭牌呢,誰知道,不是擋箭牌,是一把刀。」
顧厭白聞聲,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傳來肆無忌憚的嘲笑。
「你是不是跟他說,你跟我關係好,讓他放了你。」
「對啊。」
顧厭白藏著笑意,微微搖頭,「但其實,我跟他關係不好,不只是關係不好,關係還很差。」
關係很差,是怎麼肯跟他到大燕來的,當初還很聽話的幫沈婉蓉易容的。
正當姜傾梧疑惑時,別苑外的侍衛傳來行禮的聲音。
「參見皇后娘娘,見過顧公子。」
「開門吧。」顧厭白朝兩人示意,隨即嘩啦啦的鐵鏈便從門上拆了下來。
可門上的鎖鏈一拆,便聽到了院子裡徐鶴的喊聲。
「來人啊,放我出去……」
「你個小癟三,你在哪?等我找到你,我非砍了你不可……」
姜傾梧聽著屋裡傳來的喊聲,看著腳下全是酒罈子的碎片,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怎麼回事?」
「回娘娘,陛下吩咐,不許虧待了他,所以他要喝酒,就從沒斷過,這番行徑,也是不敢……」
顧厭白聞聲,輕輕點了點頭,「沒事,我去看看。」
姜傾梧見顧厭白要進去,急忙拉住了他,「等會,你先別進去,萬一他……」
姜傾梧的話沒說完,一個酒罈子便從屋裡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