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過子時,顧厭白和燕修宸在上央宮大吵了一架後,負氣而去。
獨自一人拿著酒瓶子出了宮。
雨雖然停了,但到處濕漉漉的,街上也空無一人。
顧厭白獨自一人走在長街上,嘴裡不停地咒罵著什麼。
「皇帝?皇帝個屁,竟然被那個老東西威脅,窩囊……」
「還不讓我出宮,憑什麼不讓我出宮,我偏出,你以為我稀罕你的人保護我……」
「別以為撤走那些赤紅衛,我就不敢離開你了,你是個懦夫,我可不是……」
顧厭白一副喝醉了的樣子,邊走邊罵,沒走多遠,便察覺到了什麼。
凌亂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就連高處的屋頂也有黑衣人埋伏。
「無孔不入,見縫插針,還真讓那傢伙說對了,這是得著個機會,就想拿我開刀啊。」
顧厭白冷靜下來,頓住腳步,環顧四周,看著逼近的黑衣人,鬆了口氣。
「誰啊,又是來抓我的是吧,你們老大呢?蝦兵蟹將,我可不跟你們打。」
顧厭白歪歪倒倒的衝著四周的黑衣人喊著,說話間,便有人從黑衣人中間走了出來。
和旁人一樣,黑衣蒙面,唯一不同的是,他手裡拿著的劍,旁人手裡拿著刀。
站在最中間,走到了最前面。
「我等奉命請你回去,若你乖乖跟我們走,便少吃些苦頭。」
「若是不配合,我們只需留你一口氣便行。」
顧厭白看著對方,隨手將手裡的酒瓶扔了出去,隨即雙手伸了出去,「好啊,我正想跟你們走呢。」
「但前提是,得是你親自來抓我。」
「我顧厭白,可不是什么小嘍囉能碰的。」
對方聞聲,猶豫了片刻,朝顧厭白走了過去。
畢竟可以免除一場廝殺,就能完成任務,自然是最好的。
可就在對方抓住顧厭白的手腕,拿出繩子要綁他的時候,顧厭白卻一把將人反拉進了懷裡。
抬手一掌,將人劈暈在地。
其他人見狀二話不說沖了過來,可剎那間,無數御林軍和赤紅衛便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
燕修宸騎著馬從宮裡趕到的時候,已經結束了廝殺,為首那人,已經被顧厭白身邊的阿文阿武五花大綁起來。
看到燕修宸出現,那人也瞬間意識到了什麼。
「是……是陛下和顧厭白算計好的?」
「你很聰明,可明白的太晚……」
「朕知道,一直有人負責抓捕顧厭白,會在任何有機會的時候動手。」
「所以,朕一直派人保護他,甚至不讓他離開上央宮和皇宮。」
「但今日……」
燕修宸說著,翻身下馬,朝其走了過去,「朕見過你,在十味莊。」
「你原來曾跟著白閣行事。」
「若你乖乖聽話,朕可以饒你一死,送你參軍,若有功績,將來前途無量。」
「我生是先生的人,死是先生的鬼,除了先生的命令……」
這人話都沒說完,燕修宸便一把拔下身旁顧厭白後腰的匕首,抬手刺在了對方肩上。
隨即又猛地拔出,換了個地方,又一次刺了下去。
這人倒是很能忍,兩刀愣是哼都沒哼一聲。
燕修宸見狀,隨即傳來一聲冷笑,「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是肯聽話,配合,就點點頭,明白嗎?」
說著,燕修宸拔下匕首,朝九寒示意,「把他的手砍下來,一個手指,一個手指的切……」
「是,乾爹……」
對方聞聲,驟然一驚,瞳孔地震的看向燕修宸,「你要我做什麼……我做。」
「只問你一個問題……」
「姜傾梧……在哪?」
對方聞聲,滿頭汗珠的搖了搖頭。
顧厭白見狀,頓然惱怒,「還不配合是吧,我看你這手是……」
顧厭白的話沒說完,對方便連忙開口解釋,「不是,不是,我是說,沒有,根本沒有抓到姜傾梧。」」
「你說什麼?沒有抓到她?」燕修宸一個健步沖了過去,滿眼錯愕的看著他。
對方點了點頭,隨即又添了一句,「我雖不知道姜傾梧在哪,但可以確定,姜傾梧沒有在……沒有在先生手裡。」
燕修宸腦海嗡嗡作響,頭腦風暴的想著白日裡的事,而後忽然明白了什麼。
「故傾,故傾還在山谷,他叫人冒充巡城衛,將我們引走,就是為了不讓我們發現還在山谷里的故傾。」
「我們要回去找的時候,他又出現,表面上是威脅我,實際上,是為了阻止我去找故傾。」
燕修宸邊踱步,邊喃喃著,隨即翻身上馬,顧厭白見狀,也忙跟了過去。
可是,大批兵馬和燕修宸,顧厭白,南修夜,九寒九夜,幾乎所有人都在楓香坡和山谷里找姜傾梧。
卻始終沒有找到姜傾梧的蹤影。
一找,便是整整一夜。
……
翌日清晨,天色蒙蒙亮。
在燕修宸他們神仙絕望的時候,另一邊姜傾梧正躺在一處農戶的木床上,昏迷不醒。
楓香坡附近的柳村,一處靠農田為生的一家三口。
年輕的夫婦,膝下有個五六歲的女兒,那小姑娘正坐在姜傾梧床邊,托著下巴,仔仔細細的打量她。
姜傾梧身上穿著那婦人的衣裳,粗衣布衫,打著補丁,額頭紅腫,臉色慘白,手臂上的傷被簡單的包紮了一下。
「給她灌點薑湯吧,淋了那麼一大場雨……」婦人在門外小聲說著。
似乎是她男人的聲音,很低。
「行,就怕喝薑湯沒用,這姑娘身上有傷,衣裳就那麼好,必然是大戶人家的女兒……」
婦人朝屋裡看了看,輕輕嘆了口氣,「先別管是不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先看看能不能活吧。」
「行,讓阿櫻先看著她,你去熬薑湯吧,我去看看能不能給她抓服藥……」
床邊叫阿櫻的小姑娘,聽到了父母的談話,朝姜傾梧湊了湊。
「爹爹給你拿藥去了,藥很苦的,你快起來跑吧……」
姜傾梧隱隱聽到了阿櫻的聲音,可是卻深陷在夢中,抽身不得。
夢裡,她變得很小很小,大概……只有七八歲的樣子。
她被一隻大手牽著,那人將她帶去了一個很華麗的宮殿。
她看不清那人的臉,也看不清殿裡的人。
「哎呀,你可真行,這是從哪拐了一個小妹妹來啊,真好看。」
她聽到了笑聲,看著走來的人,卻看不清楚,只聽到身旁那人的回應。
「別胡鬧,她是順慶侯的嫡女,初次入宮,迷路罷了。」
「原來如此,小妹妹,你叫什麼啊?」
「故傾,我叫故傾。」
「好名字,這有個兩個哥哥,哥哥陪你玩,你想玩什麼啊?」
她看著湊過來的臉,毫不畏懼的昂首挺胸,「玩投壺,輸了的人,當大馬……我要騎大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