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了的衣裳沒有換,京刑司里,也只是給燕修宸拿了個黑色的披風。
燕修宸手裡攥著金銅扇,臉色陰沉可怖,周身散發著不寒而慄的氣息。
所到之處,所有人都嚇得不敢出聲。
九寒九夜看著燕修宸陰沉沉的臉色,也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乾爹……」
「人呢?」燕修宸低喝道。
「在刑房鎖著,公子說她輕功好,所以鎖的很結實。」九寒邊說邊要人開了刑房的門。
「參見陛下……」京刑司司監見燕修宸進來,連忙迎過去行禮。
燕修宸看著頭髮凌亂,滿臉是血的幻月,朝九寒揮了揮手,「把她那張臉……給朕扒下來。」
九寒愣怔了一下,隨即拔刀而去,可刀剛拿過去,手便頓住了。
不只是九寒,九夜和南修夜,甚至於燕修宸自己,都像是被什麼撕扯著似得。
此時此刻,燕修宸才終於明白,為什麼顧厭白會在碧蘭湖邊,一時失手。
身手了得的南修夜又為何,沒抓到當日的幻月了。
都是因為這張臉,看著這張臉,如何下得去手。
「乾爹……」九寒轉頭看向燕修宸。
見燕修宸眸光如刀的死死盯著幻月,一言不發,隨即轉身,抬手將刀刺進幻月肩上。
「啊……」
劇烈的刺痛,讓幻月驟然清醒,慘烈的叫聲,震耳欲聾。
清醒了幾分的幻月,這才發現,自己被綁在十字刑架上,面前站著南修夜和燕修宸。
「不捨得……殺我是不是?」幻月冷笑著,滿臉是血的微微抬頭。
燕修宸看著幻月,朝其走了過去,一步步靠近。
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停了下來,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端詳著她的臉。
幻月有些慌了,暗暗吞咽著口水,強作鎮定道,「你想幹什麼?」
「這張臉,不屬於你,朕要把這張皮……給剝下來。」
燕修宸邊說邊一把捏住了幻月的下巴,隨即金銅扇一開,扇骨處的刀尖瞬間露了出來。
沒等幻月回過神來,刀尖便劃破了耳鬢邊的皮膚。
強烈的痛感讓幻月拼命的掙紮起來,用力甩開了燕修宸捏著她臉的手。
「不不不,燕修宸……」幻月脫口喝道,可瞬間又回過神來。
「不,陛下,陛下……我是,我是姜傾梧啊,我是故傾啊……」
本來聽到她喊燕修宸,燕修宸的心裡還微微一緊,可轉眼聽到她又喊回了陛下,瞬間平靜下來。
「我就是……就是姜傾梧啊,我就是故傾啊。」
「我是你最愛的人……你怎麼捨得……捨得……」
「我最愛的人?」燕修宸怒斥著,一聲冷哼,一把揪住幻月的衣襟。
猛地一扯,將其衣裳扯開,露出了胸前白皙的皮膚。
「她的肩上有箭傷,是以前在山水城地牢里落下的。」
「傷勢太久,箭傷太深,留下的疤……」
燕修宸喃喃著,心中一陣酸楚和強烈的刺痛感,隨即傳來一聲冷笑,猛地鬆開她。
「你是姜傾梧?哼,你以為,你換張臉,就是姜傾梧了?」
燕修宸惱怒之際,轉身朝九寒揮了揮手。
「一炷香的時間,不說出故傾的下落,就將她身上的皮都給我扒了……」
「就從臉開始。」
九寒聞聲,施禮附和著,「是,兒子遵命。」
見九寒來真的,幻月嚇得連連往後縮。
燕修宸背對著幻月,南修夜見狀,也轉身朝燕修宸走了過去。
聽著身後慘烈的叫聲,燕修宸眸子冰冷,面無血色。
「我說……我說我說,我說,姜傾梧在楓香坡。」
「北城城門外十里的楓香坡,山林深處有個山洞,徐老頭就在那!」
聽到幻月開口,南修夜疾步上前,「徐老頭是誰,那有多少人,帶走傾梧做什麼?」
九寒鬆開了幻月,幻月也漸漸平息了些,吞吐著道,「徐老頭就是徐鶴,扶耶的巫醫……」
「我負責將人送過去,他負責給姜傾梧換臉。」
燕修宸驟然攥緊了金銅扇,瞳孔地震的沖了過去,「你說什麼?」
「換臉,換成……沈婉蓉的臉……沈婉蓉要求的。」
「沈婉蓉……你……」南修夜的話沒說完,燕修宸已經轉身狂奔而去。
楓香坡不是什麼稀奇古怪的地方,附近也有村子和村民。
只是山坡面積大,有的地方村民種樹,有的村民砍柴,有深處的林子路不好走,沒什麼人。
還有幾處緊挨著山谷和深潭,村民不敢去。
姜傾梧昏昏沉沉醒過來的時候,耳邊便是木柴噼里啪啦的聲音,半個身子有暖意,半個身子又冰涼刺骨。
濃重的酒味傳來,姜傾梧也徹底清醒。
自己被綁在一張石床上,雙手雙腳都被鐵鏈死死固定住。
石床的一邊是深潭,另一邊是凌亂的石桌,和各種瓶瓶罐罐,藥材,烈酒,顱骨,還有一些她看不見的東西。
正當姜傾梧慌亂掙扎的時候,一個步履蹣跚的老頭,朝她走了過來。
白髮亂蓬蓬的,臉上麻麻賴賴的,極丑無比,佝僂著身子,還瘸了一條腿,走路一拐一拐的,極其緩慢。
靠近之後,姜傾梧才意識到,那酒味是從他身上傳來的,此時正一手拿著刀,一手拿著酒瓶,朝她越逼越緊。
「別過來,你是什麼人?放開我……」
「冷靜,小姑娘別這麼激動……我不會殺你的,我只是喜歡你的臉而已……」
老頭走的慢,走著走著又停了下來,仰頭往嘴裡倒酒。
姜傾梧忽的一驚,瞬間明白了什麼。
「巫醫,你是扶耶族的巫醫?」
對方聽到姜傾梧的話,忽的臉色一變,突然加快腳步的挪動過來。
姜傾梧嚇得身子一顫,下意識便想要躲,可自己實在掙不開手腳上的鐵鏈。
「誰告訴你呢,誰?你怎麼知道我是扶耶族的巫醫。」
顧厭白帶他來的,總算是自己人吧。
姜傾梧想著,脫口道,「澤恩親王,我是最好的朋友……」
「顧厭白?!」徐鶴臉色沉下來,隨即咬牙切齒的脫口大罵,「呸,那個小癟三,什麼親王……」
「當初在扶耶,要不是我,他就死在蠱蟲之下了。」
「後來……後來……」徐鶴喃喃著,像是忘了什麼似得,隨即又自顧的喝起了酒。
見他做別的事,姜傾梧掙扎著手上的鐵鏈,暗暗鬆了口氣,隨即連忙改口。
「原來你也討厭那個小癟三啊,我快恨死他了。」
徐鶴聞聲,忽的回過神來,笑著湊了過來,「你也不喜歡他啊……可以可以,你替我,替我把他抓來,行不行。」
姜傾梧聞聲,忙點頭,「行……他又打不過我,你放了我,我幫你把他抓來。」
「呵呵呵,好好好……」徐鶴笑著連連附和著,隨即從懷裡掏出鑰匙便要打開鐵鏈。
可就在動手的時候,徐鶴手裡的刀掉在了地上。
「咣當」一聲,徐鶴像是被什麼驚醒似得,倏地收回了手,將鑰匙塞進了懷裡,俯身撿起了刀。
「不,不對,有人,有人說會幫我抓他的。」
「不過……我得先給你換張臉才行。」
姜傾梧心中一驚,身子發麻的看著徐鶴,「你……你說什麼?換臉?」
老頭連連點頭,驚喜發癲似得笑著,神情呆滯的喃喃著。
「對,沒錯,換臉……」
「就是用刀割開你的臉皮,該磨骨的磨骨,該塞東西的塞東西,最後再將臉皮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