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厭白心裡咯噔一下,驟然冷了幾分。
「不可能!」顧厭白脫口喝道,連連搖著頭喃喃著,「不可能的……」
他為什麼會和姜傾梧生氣,會一時失控去掐她的脖子。
是因為,這麼多年,他經歷了無數次自我安慰,和身陷低谷的絕望。
一邊讓自己相信,燕修宸是不得已為之。
一邊又勸自己認清事實,接受燕修宸的背棄。
就像現在,他只能又一次無奈接受事實。
「算了,沒什麼不可能的。」
「哪有什麼苦衷,哪有什麼不得已……」
顧厭白輕嘆著,傳來苦笑,端起酒杯正要往嘴裡送,燕修宸便一把奪了過去,一飲而盡。
顧厭白驟然一怔,空了的手盪在空中,眸光深沉的注視著燕修宸。
「都是前塵往事了,收手吧。」燕修宸抬眸看向顧厭白,面色清冷。
說完,便起身準備離開。
而身後的顧厭白傳來一聲苦笑,忽的起身喊道,「收手?任何人都可以讓我收手,唯獨你不可以。」
「你知道我在扶耶那兩年是如何活下來的嗎?」
「你知道我在扶耶等了你兩年嗎?」
「我一直以為你會回來接我,一直以為你會,可是你沒有。」
說著,顧厭白幾步追了過去,一把抓住了燕修宸的手腕。
「姜傾梧說的對,你不是為了自己性命而放棄兄弟的人,尤其是放棄我……到底為了什麼。」
燕修宸臉上表情複雜,是傷懷之色,也是憤恨之意。
有愧疚,也有不安,更多的……是心疼。
就在兩人四目相對,驟然靜下來的時候,突然漆黑的空中飛來無數支飛鏢,朝兩人而來。
燕修宸眸色一沉,迅速反應過來,一把將顧厭白拉到了身後。
飛身踢開兩支暗器後,又穩穩接住一支。
暗器是四角飛鏢,刻著扶耶族的族紋,燕修宸一眼便認了出來。
「扶耶!」燕修宸心中一驚,立刻拿起了石桌上的短刀,朝顧厭白扔過去一把,「阿澤……」
顧厭白默契的接過短刀,轉身和燕修宸站在了一起。
黑衣人從屋頂紛紛飛身而來,十幾個人,迅速將兩人圍在了院子裡。
為首的人,黑衣黑袍蒙面,雖然是大燕的裝扮,但髮型不是。
扎了滿頭辮子,辮子上還帶著桑國特有的銀飾。
顧厭白見狀,深吸了一口氣,朝燕修宸低聲喃喃著,「是衝著我來的。」
說著,顧厭白便揚起一聲冷笑,臉上又露出幾分不羈之色。
「你們扶耶的人,本事好大了,追殺本王,都追殺到大燕來了。」
為首的人聞聲,握著手中彎刀,抬手指著顧厭白,「桑國那個老東西正和大燕開戰,可顧不上你。」
「如今你在大燕的人手寥寥無幾,此時不殺你,更待何時。」
說著,為首那人便拔出彎刀,便朝手下揮手,「殺了澤恩親王。」
見眾人逼近,燕修宸眸中泛起殺意,「鼠國宵小,找死!」
話音剛落,九夜和九寒便帶人沖了進來。
大批親衛將黑衣人團團圍住。
「殺,一個不留。」燕修宸握緊了手裡的刀,惡狠狠的目光里,仿佛嗜血的鷹一般。
雙方廝殺,一觸即發。
顧厭白見狀,剛要上前,便被燕修宸一把按住,順勢奪走了他手裡的刀。
「躲開!」一聲呼喝,小六子便和兩個親衛將顧厭白擋在了身後。
其實燕修宸也可以不動手的,只是對扶耶怨恨已久。
如今送上門來,他恨不得將對方千刀萬剮。
十幾個扶耶人,功夫算不得好,可下毒的本事一流,下九流的招數,層出不窮。
不是暗器便是毒針,迷藥……
王府眾人沒有防備,許多都中了招。
而燕修宸雖然一一躲過,可制勝生阻。
顧厭白見狀,心裡一急,一把推開小六子,輕功一躍到了燕修宸跟前。
拔出青玉笛,替他擋下了一支毒針。
燕修宸看到顧厭白,立刻將人護在了身後。
顧厭白武功不好,又受了傷。
但燕修宸對扶耶的暗算不熟悉,顧厭白剛巧可以抵擋。
兩人相輔相成,十分默契。
雙雙站定之際,燕修宸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轉頭看向顧厭白的時候,顧厭白也正看著他。
曾經何時,他們也曾背靠背,相互信任,默契相護。
細算算,已經有多久,沒有如此聯手對敵了。
等兩人回過神來的時候,扶耶人已經被紛紛拿下。
死了大半的黑衣人,橫七豎八的躺在院子裡。
燕修宸握著短刀,朝為首的那人而去,一把扯開了他臉上的黑紗。
雖然燕修宸不認識,但顧厭白卻好像認識。
看到對方的一瞬間,臉色不由的微微泛白,攥緊了手裡的青玉笛,藏不住的畏懼之色。
燕修宸看著顧厭白臉上細微的變化,也大抵明白了什麼,朝被按在地上的人看了過去。
「你是扶耶阿斯派來,刺殺他的……是嗎?」
對方滿眼不忿,抬眸看向燕修宸,傳來一聲冷哼。
「哼,沒錯。」
「他是唯一逃出扶耶的人,是扶耶的恥辱。」
「又是桑國謀士,給那老東西出謀劃策。」
「不除他,我扶耶如何能一統桑國,如何能一血恥辱。」
「如今他好不容易離開國城,沒了國主庇護,自然是最好的下手時機。」
「今日我行動失敗,還會有千千萬萬的扶耶族人……」
燕修宸有些不耐煩,心中生怒,難掩眸中狠厲。
一個眼神朝九寒掃過,便轉身將短刀刺在了那人身上。
隨即俯身朝其湊近,從喉頭髮出低吼,「聽說,你們扶耶族,喜歡以人的血肉祭祀是嗎?」
說著,燕修宸狠狠轉動手裡的刀,隨即猛地拔出,帶出滿腹血肉。
接著便又狠狠刺入,攪動,周而復始……
血淋淋的畫面,讓一旁的顧厭白暗暗吞咽著口水,不由的朝後退了一步。
九寒見狀,瞬間會意燕修宸之意,立刻和一旁的小六子等親衛,默契的擋在了顧厭白身前。
拉開了距離,也遮擋了視線。
而那人面目扭曲,口中嘔出血來,卻痛的說不出話來。
只是燕修宸的刀,卻還是沒有拔出來, 微微朝其耳邊湊了過去,壓低了聲音。
「沒有桑國國主的庇護,就可以下手了是嗎?」
「是當本王……死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