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夫人……其實,我已請了玄門高人來看,現下正在夫人房間查看病因。」
說著,蘇大學士看向喬箏,「侄女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過的,不過我已請了其他的高人,就不……」
「啊——」
蘇大學士話說著一半,便聽見府中深處傳來一聲悽厲的叫喊。
接著便是撕心裂肺的求饒聲。
「別殺我,別殺我!」
「我不是故意打擾姑奶奶的!」
「小道我現在就滾,現在就滾……」
「……」
聲音由遠及近。
再接著眾人便看到一個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從府中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
他一邊跑一邊回頭望,似乎是怕什麼可怕的東西追上來。
看到門口眾人時,他才鬆了一口氣。
他根本來不及整理衣衫,也顧不得站定身子,拔腿就奪門而出,眼眶嚇得發紅。
「蘇大學士,你們家的事兒我管不了!請您另選高明吧!」
說著他就跑遠了,由近及遠又傳來他抱怨的聲音,
「看著清流世家,指不定做了什麼孽呢,不然那鬼魂怨氣怎麼會如此之重……」
「……」
一直到他走遠了,不見蹤影,門口眾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的。
眾人驚愕地張著嘴巴,動也不敢動。
半晌後不知道是誰先開了話口,接著大家就都議論了起來。
「聽著好可怕……蘇伯母這病難道真的……」
「瞎說的吧?蘇大學士人品貴重,蘇府眾人都是清流人士,怎麼可能如那道士所說,惹什麼冤鬼,作什麼孽?」
「就是!蘇伯母那麼仁慈的人!甚至出門連只螞蟻都捨不得踩死,能惹什麼怨鬼?」
「奇怪,怎麼就那道士出來了?不見有丫鬟小廝跑出來呢?」
「是呀,這是怎麼回事?不若我們進去看看吧?」
「啊,真要去嗎……我,我害怕……」
「……」
眾人議論紛紛。
蘇然和冷枝枝對視一眼,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喬箏上前苦口婆心的勸道,「蘇伯父,現在你請的人也走了,不若就讓冷瓷試試吧?」
蘇大學士眸光依舊複雜,他看了看蘇然。
半晌後猶疑著對冷瓷道,「老朽慚愧,剛才對冷姑娘有所得罪。現在實在不知該如何賠罪,才能讓冷姑娘救我夫人。」
「無需。」冷瓷聲音淡然,「蘇大學士夫婦幾十年來行善積德,我願意幫你們。」
蘇大學士雙手抱拳,聲音沉重,「那,勞煩姑娘了!」
冷瓷看了一眼身後眾人,道,「一起去吧,這件事也與你們有關。」
說著便一步踏進了蘇府。
眾人面面相覷,試探著跟在她後面,亦步亦趨左右查看,生怕突然間撞上什麼東西。
然而一直到蘇夫人的臥房,也沒有任何離奇的事情發生。
現下只是近黃昏而已,天並沒有全黑,走了這一路稍作緩衝,眾人的心也微微定了定。
走進房門,便看到丫鬟們面面相覷,都不知所措著。
她們看到一眾人後,便有一個領頭的丫鬟走上前來,說道,「老爺,小姐,剛剛不知怎麼,李道長正在為夫人查看病情,突然就大驚失色,倉惶跑走了!
我們不明所以,正在思量著去門口和您稟報這件事情。」
蘇大學是眉頭擰得很深,問道,「在此期間,你們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丫鬟們面面相覷,紛紛搖頭。
蘇然嗤笑一聲,「爹爹,保不齊是你請的這位道長突然犯了癔症。
這青天白日朗朗干坤,哪來的怨鬼?
依我看母親的病情不能耽擱,還是儘快尋訪名醫比較妥當!」
最終,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似乎卸下了所有的重擔,卻也失去了所有的支撐。
他無奈的閉上了眸子,問道,「……冷姑娘,依你看,我家夫人的病是因何而來?」
蘇然氣得跺腳,「爹!你怎麼真的信她呀?!」
冷瓷淡淡一笑,反問她道,「令堂囈語不止,直到現在還在斷續念你的名字。
反觀你,進門後不先查看母親病情,也不曾有任何擔憂心疼之色。
怎麼?信不信玄門,信不信我,竟然比母親的病情更加重要?你都不上前看一看自己的母親?」
不等蘇然反駁,她繼續道,「或者,你百般阻攔,是因那怨鬼與你有關?」
喬箏一聽,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剛才你就不願讓我們來蘇府,來了蘇府又不願讓我們進去,進來了又不願讓冷瓷給蘇伯母看病……
你今日如此無理取鬧,是不是因你做賊心虛,害怕冷瓷把你做的什麼醜事給抖落出來?」
蘇然氣得不輕,「你別胡說八道?我能有什麼醜事?!」
然而看見眾位姐妹探究又意味不明的眼神,她也不好再攔,只得冷笑一聲,道,「好啊……好好好……
聽你們所言,似乎你們比我本人更加擔憂我母親似的。
即是我父親授意,那你們便給我母親瞧吧!
有、勞、了!」
她最後三個字咬得很重,似乎是要把誰生吞活剝了似的。
冷瓷仿佛沒聽見一般,轉而問向其他人,「蘇夫人最近有沒有見過一個十六七歲左右的女子?」
此言一出,房間中的所有丫鬟嬤嬤皆是一愣。
蘇大學士不明所以,「看樣子你們知道什麼?」
「老爺,冷姑娘。」方才在門口的那位嬤嬤上前一步,皺眉說道,「最近確實有過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新來咱們府上,就是夫人在街市上新買的一個丫鬟。
前幾天夫人去逛街市,偶然看見一個女孩跪在街邊賣身葬弟,看上去很可憐,便打算贈予她一些銀錢去埋葬弟弟,並沒有真打算讓人進府做丫鬟。
但那女孩是個看重信用的人,說是一定要進來當牛做馬報答夫人。夫人看他老實,便將她留在府上了。」
蘇大學士問道,「那女孩叫什麼名字,現在在哪兒?」
「那女孩名字叫小福……」
說到這裡,接下來的話嬤嬤皺眉難言。
最終她還是一咬牙,豁出去道,「她,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