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寇香驚得輕輕捂口。
不過比起吃驚,她更想聽一聽這黑身男子和冷瓷的對話。
可這黑身男子如此霸道,會聽冷瓷的嗎?
黑身男子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咔咔將脖子轉回原位,怒火攀升,「啊!你竟敢打老子?!老子定讓你——」
啪!
冷瓷抬手,輕描淡寫地又是一巴掌。
又把人頭打歪了。
男子右臉露骨,血肉模糊。
可冷瓷的手卻乾乾淨淨,不染一絲血腥。
黑身男子尖叫著,厲聲怒罵,「你他娘——」
啪!
「老子——」
啪!
「我——」
啪!
「你敢——」
啪!
「……」
「……不知道。」
生怕再挨打。
冷瓷看著黑身男子被打凹陷了的右臉,拿帕子擦了擦手,語氣不容違抗,「把話說全。」
黑身男子不由流下兩行血淚,咬牙顫聲,「我也不知道這裡是哪。」
他指了指自己的兩個眼窟窿,「我什麼都看不見,只能通過氣息分辨人和事物。」
冷瓷又問,「你為什麼來到這裡?」
黑身男子一臉吃癟,不情不願又不敢不說,「我也不知道,我醒來時就在這裡了。」
冷瓷又問,「你為什麼會找上李小姐?」
「我不找他找誰?!」黑身男子突然激動,一臉仇怨,聲音拔高,「她害得我這麼慘!我不找她找誰?!」
李寇香一臉莫名,「我從未害過任何人!」
「你敢說你沒有?!」男子瞪大了眼睛,歇斯底里,「你怎麼沒有!你個狠毒的玩意兒,你個——」
啪!
冷瓷又是輕描淡寫一巴掌,「好好說話。」
李寇香本來被那男子的怒吼嚇得縮了脖子,如今卻是神情古怪。
她本來以為先前冷瓷打長公主是以牙還牙,被逼急了。
即便剛才已經看過幾輪,她也還是不太適應。
黑身男子更不適應。
可他能怎麼辦?
只能掐細了嗓子,耐心把嘴裡的髒話變乾淨,甚至還有點委屈,「——就是她嘛!就是她把人家我的鼻子削成這樣的!」
他沖冷瓷控訴,「就因為我說她身上香,她就把我鼻子削掉了!
我說我做鬼也不放過她,她就把我眼睛挖掉了!說讓我做鬼也找不到她!
她還一把火把我燒了!」
說著,他卻突然驕傲起來,笑得陰森,「可笑,她以為這樣我就找不到她嗎?
訂婚約時,我們可在她身上烙過印記!
她永遠都是我們老趙家的人!我就算變成鬼,也能找得到她!」
李寇香委屈又著急,「我何曾與你訂過婚?又怎會做這麼惡毒的事?」
最後一句她羞於啟齒卻也不得不說,「況且,我身上更不可能烙過什麼印記!」
「怎麼沒有?這就是我們村子的習俗!你是老子的童養媳,老子爹娘花錢把你買回來的!」男人篤定道,「不信你們去看她脖頸後方,就有一個趙字!」
李寇香微愣。
緩緩撥開被燒得狼狽的頭髮,裡面是白皙乾淨的皮膚,並沒有什麼印記。
然而男人那句話卻似乎給了李寇香當頭一棒,讓她半晌都定定回不了神。
她記得,嬉笑打鬧時,撞見過冷枝枝後頸處,有一個漂亮的刺青。
似乎,是為了遮蓋疤痕?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李寇香趕忙將它驅出腦海。
不可能的!
枝枝那麼善良的人。
她怎麼會把這麼惡毒的事往枝枝身上想!
她真是太過分了!
冷瓷自然不知道李寇香的糾結和掙扎。
她目光掃過李寇香無瑕的後頸,垂眸片刻,問那男子,「你口中的香香,全名叫什麼?」
黑身人自然是不想配合。
可他受制於人,只得無奈實話實說。
「李香香。」
黑衣人看見他就神情扭曲,「老子說她的全名,叫李香香!聽不懂嗎?!」
說完他突然揚起一抹獰笑,對李寇香道,
「香香你以為找了幫手,你就能跑嗎?」
「不可能的!你跑不了!從你三歲被買到我們家開始,你這輩子都是我們家的人!」
「你就算做鬼,也是姓趙的!」
「哈哈哈哈哈……」
「等著吧香香!夫君還會回來疼你的~」
幾句話越來越遠,越來越空靈,最後消失不見。
那黑身男子也在眾人眼前消失。
李孤塵抬眼四處找,「那丑東西呢?我怎麼看不見他了??」
冷瓷雙手攥拳,掩蓋住顫抖的指尖。
她現在無論是還在生病的身體,還是透支力量的靈魂,都不是很舒適。
她牙齒在微微打顫,只得放慢語速,簡短內容,讓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
她緩緩道,「跑了。」
可當這兩個字出現在眾人耳中時,大家第一反應都是如釋重負。
——除了李孤塵。
這貨聞言,一甩袖子滿臉遺憾,「跑了?!」
他皺眉看向冷瓷,「明明優勢在我們,怎麼能讓他跑了呢?看樣子你道行也不行呀!」
……
眾人:「……」
為什麼國公爺同意他去修道?
他不修道,遲早把府里所有人氣得升天!
李孤塵還在房間裡跳腳,挑釁似的嫌棄冷瓷沒斬草除根。
比起生氣,其實冷瓷有點羨慕他旺盛的精力。
彎了彎眸子,冷瓷慢吞吞道,「你若是實在想他,我也可以幫你把他召回來。」
李孤塵:「……」倒也不必。
眾人:「!!!」
不可!
那可怕的東西最好永遠別回來!
李寇香攥拳,把她弟的名字放在齒中碾了又磨,恨不得咬碎骨頭。
然而最終還是選擇保持嫡女風範。
她長吸一口氣,沉穩道,「孤塵,坐姐姐身邊來。」
「奧,好。」拉回剛剛失了片刻的魂,李孤塵應聲,搬個椅子老老實實坐在了李寇香身邊。
他忍不住又偷偷往冷瓷那邊瞄了兩眼。
她怎麼不生氣呢?
甚至剛剛,他還在她彎起片刻的眼眸里看到了星子。
如綻開的煙花一般好看。
就是特別快就消失了。
略略嘆口氣,李孤塵轉頭。
「——娘啊!」他瞪大了眼睛,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剛剛回神就看到他「端莊」的長姐。
衣衫皺亂,下巴滴水,妝容模糊。
最主要還是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