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鈺心中如重重一擊就是一痛,種種跡象呈現,不需要其他證據,也不需要更多的試探,她已經可以肯定,計子茜的父親就是鄭寶兒的父親。從鄭寶兒的立場來看,哪怕計子茜對她好,她也不可能喜歡計子茜,不為別的,這是因為身份而起的本能的排斥。但她也不會因為計子茜是計秉毅的女兒而遷怒於她,可是,她非要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討人厭擠兌自己,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不多會畫舫在中間最大的島珍珠島靠岸,眾人依次上岸,梁玉中便吩咐將後島練箭場收拾出來。柳葉、柳芽見福清公主也是一副催促的模樣,二人無奈,只得吩咐下去,於是引著眾人緩緩往後島走去。
練箭場旁邊有休息的抱廈小廳,因長公主愛乾淨,且常常喜歡突然遊園,所以各處日日有人打掃準備,桌椅几榻都是乾淨現成的。
眾人便在抱廈中坐下休息喝茶,或者逗那柳蔭下的天鵝玩耍,或者觀花賞景,等著射箭場那邊準備出來。
島上偏僻處有庫房,收著射箭需要的各種物件,準備起來也很快。不過兩刻鐘時間,便都準備好了。
甄鈺隨著大家一起過去,但見一片垂柳包圍的臨水開闊場地,場中鋪著鬆軟乾淨的黃沙,一頭柳蔭下設著長榻桌椅茶水點心,旁邊長架子上掛著箭囊、弓,俱是小巧精緻,箭頭也是鈍的。正對面遠處的臨水處想必便是豎箭靶的地方,射過箭去縱然準頭不好,也不過是射進湖裡,傷不了人或者物。
此時那處沒有豎著箭靶,而是在兩株合抱粗、兩枝交相相向橫著的粗枝上繫著一溜七八串紅燈籠。每一串燈籠有七個,每一個只有拳頭大小,紅彤彤的在碧綠的柳枝間輕輕搖擺,煞是好看。離掛燈籠處向場內大約百步左右的地上,拉著一道鮮艷的紅綢,劃定了射箭的射程。
「小公主、小公爺,已經備好了。」柳芽、柳葉上前福了福身。
「好了!沒你們的事了!」梁玉中一擺手。
柳芽、柳葉相視一眼,輕輕囑咐了幾句「小心、當心」之類的話,輕輕退在一旁,仍是密切注視著。其餘侍奉的丫環們亦規規矩矩侍奉在側,眼睛一眨不眨關注著場上。
「福清,你先來!」梁玉中笑得眉眼彎彎,志在必得。這麼大一個個「紅心」還能射不中?比那箭靶子上的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到底是閨閣玩意,就是射箭,也這么娘氣。
「我先就我先!每人十支箭,看誰射中的多誰就贏。」福清公主起身,早有丫環將弓箭取了來,小心翼翼的呈上。
「好!就依你!」梁玉中大笑。
眾人簇擁著上前,至紅綢處止步。
福清公主搭箭、拉弓、瞄準、放箭一氣呵成,箭氐「嗖」的破空而去,「噗」的一下射穿一隻紅燈籠,弄得那一整串都晃動起來。
「好!好!公主真厲害!」眾女不禁笑著鼓掌叫好,丫環們也都笑著湊趣。甄鈺也笑了,她沒想到福清公主還真有兩下子。
福清公主揚眉得意的望向梁玉中,梁玉中只不屑的撇了撇嘴。公主俏臉一沉,驕傲的抿著唇,「嗖嗖嗖」連發三箭俱中,眾女都拍手歡呼起來,這一回的歡呼真心實意的成分大大的加重了。
福清公主怔了一怔,似是自己也沒想到賭氣連射會有這麼好的運氣,不覺大喜,偏頭望向梁玉中,梁玉中也愣了愣。福清公主嘴角輕揚得意的哼了一聲:還敢瞧不起她!
不料接下來兩箭,都射空了,一支射到了樹枝上,另一支直接射到了湖裡。梁玉中「撲哧」輕笑出聲,眾女可是沒有一個敢笑的。
「公主,沉住氣。」計子茜遞了一支箭給福清公主低聲說道。
福清公主心頭一寬,不由自主的沉靜了靜,向計子茜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然後深深吸了口氣,半眯著眼瞄準,手指頭輕輕一勾,「嗖!」的一下,又一隻燈籠應聲而中。
眾女也鬆了口氣鼓掌叫好,氣氛這才又輕鬆緩和了些。
最後總共算下來,福清公主十支箭除了那兩支其他的都射中了,這是一個很好的成績了,公主自己也頗為滿意,向梁玉中笑道:「表哥,輪到你了!」
「到我就到我,小丫頭們,瞧仔細了!小爺給你們露一手!」梁玉中一撩袍子大步上前,從丫環手中接過弓箭,一腳在前,一腳在後,身子微微向後傾斜,手臂舒展,頭顱微側,半眯著眼瞄準遠處輕輕晃動的紅燈籠,「嗖嗖嗖」一口氣不停歇的射了下去,最後一個漂亮的回身、站定,得意洋洋道:「看到了吧?這才叫射箭!」
眾人微張著嘴目瞪口呆,這會子才回過神來,卻是連叫好都忘記了,再看那被梁玉中射中的燈籠,不像福清公主那樣東一隻西一隻,而是一整串的整七隻加上相鄰一串由上而下的三隻,整整齊齊。
不用問也知道,誰輸誰贏了。
「你、你、你——」福清公主氣得小臉通紅,跺著腳瞪著梁玉中覺得好難堪。她不是輸不起,而是,梁玉中實在太不給她面子了,讓她輸得太難看。要知道為了比過他,她可是在宮裡苦練了好久好久的。
「你什麼你,喂,輸了可不能不認帳!我先走了!真無聊!」梁玉中可沒理會她的臉色,拍拍身上的塵土,一甩頭髮,揚著頭就要走。
「不許走!」福清公主明明知道不應該這麼說,一跺腳仍是嚷了出來,氣呼呼道:「表哥你欺負人!」
「大家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我哪裡欺負你了?」梁玉中輕輕一嘆語氣很是無辜,哄小孩子似的攤了攤手。
福清公主更氣,淚水都在眼眶中打轉了。
眾女面面相覷鴉雀無聲,柳芽、柳葉相對束手無策,小丫鬟們早逼著手垂著頭木雕泥塑一般稀釋自己的存在感。兩個都是不怕事又惹不起的主,誰也不敢禍水東引,而且生怕殃及池魚。
「公主,」甄鈺過去輕輕拉了拉福清公主的胳膊,望了梁玉中一眼向公主柔聲笑道:「俗話說尺有所長,寸有所短,騎馬射箭本就是男孩擅長的本事,公主是閨閣女子,這手箭法跟女孩子比起來可好得太多了!」甄鈺是兩頭都不便得罪,勸著公主的時候也不好踩梁玉中一腳,因此說得有些含糊,但大家都是聰明人,聽了自然都能明白的。她本不想開口,但事情鬧僵了她們這些人免不了要受牽連因此不得不出聲。
「甄姑娘說的對!小公爺是男兒,將來是要進軍營的,國公爺可是每日督促著小公爺練箭呢,小公主跟他比箭法,這個成績真的是極好了!」柳芽、柳葉也忙不盡不實的笑勸。
眾女聽罷自然七嘴八舌的點頭贊同,福清公主一想也是,臉色緩了緩,卻是望著梁玉中,擺明仍質疑眾女的話。
梁玉中自己也有些後悔不該讓她這般下不來台,畢竟呢,自己是表哥,又如甄鈺所言是男孩,贏了一個閨閣女孩有什麼值得炫耀高興的?於是便也放緩了聲音笑道:「她們說的不錯,我是男人嘛,力氣也比你大,你跟我比還能不輸?跟她們比才對嘛!不過,咱說話不能不算話不是?好了,我先走了!」
福清公主展顏一笑,下頷一揚輕哼道:「別得意,總有一樣我能贏了你!」
「是是,千萬別說跟我比繡花便是!」梁玉中一邊隨口應著一邊轉身去了。
福清公主「撲哧」一笑,也沒有阻攔梁玉中,眾女也都掩嘴咯咯咯笑了起來。一場風波總算過去。柳芽與柳葉交換眼色,各自無聲舒了口氣。
柳芽不由不滿的瞟了計子茜一眼,若不是她提,福清公主斷斷不會心血來潮想到玩這個。先不說這場不愉快,弓箭無眼,萬一公主一個不慎為弓弦彈傷了手,別說她們做奴婢的,就是長公主自己,也難以跟皇上交代。福清公主在宮裡隨她怎麼心血來潮都行,但是這兒是長公主府啊!
柳芽笑著正要將此事帶過引公主往別處玩去,不料計子茜那邊已經開口笑道:「單是射箭到底無聊,甄妹妹,不如咱們也比試一回,如何?」
柳芽一聽她開口就知事情不好,不由暗惱。
福清公主卻是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好啊!你們二人也比試一回,誰贏了,我把這玉佩賜給誰作為獎勵!」福清公主說著將腰間繫著的一塊羊脂玉盤繩佩摘了下來揚了揚。三指大小的玉佩雕鏤中空,如繩索交錯盤結而成吉祥圖案,末端串著一顆小小的碧色玉珠,繫著皇室才能用的明黃色流蘇,金黃雪白,盈盈奪目。
周圍響起一陣低低的驚呼聲,這玉佩貴重那是自然,更難得的是這個彩頭!
計子茜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微翹,勢在必得瞟向甄鈺。
甄鈺面色十分沉靜,輕輕搖頭道:「射箭麼?我不會。」
(呵呵,今天有點兒少,明天會多一點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