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見澤臉色微微發白。又是這句話,又是這個意思:他活,他們才能活!為何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他心裡便感到無比的煩躁氣悶!
夏見澤側臉吩咐於方、於力:「你們下去給掌柜要熱水、酒菜。」
於方、於力不知夏見澤何意,也只得應了聲「是」一起退了出去。計世宜看到夏見澤望過來的目光,便淡淡道:「我回房間查看查看。」說著也去了。
「我想帶你一起走,你留下來,危險。」夏見澤沉聲說道。
甄鈺緩緩搖了搖頭:「我不走,我不能連累了殿下。」
夏見澤微微冷笑,挑眉道:「你真是這麼想?不是為了計世宜?」
甄鈺沉默,片刻說道:「郡王要這麼說也可以。」
夏見澤臉色更白了兩分,說道:「甄鈺,生死你都要跟他在一起是嗎?」皇妹說的沒錯,她心裡根本沒有他、不曾喜歡過他,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單相思!她為了別人不懼生死,卻何嘗如此待他過?
突然想起這一路上以及在南越國這些日子,她二人雖然沒有說過幾句話,可不經意間碰上時,彼此之間眼神眉目中流傳的那種情愫仿佛誰也插足不進,他每每看見只裝作不見,然而不是他裝作不見事情便可以不存在!
「如果那天在老君山,是我先救的你,會不會一切便不一樣?」夏見澤的心一寸一寸的清醒過來,也一寸一寸的沉下去。
甄鈺目光沉靜如水,坦然的望著他:「跟那天的事沒有關係。郡王,我以為你早就明白我的心意了。」
夏見澤澀然一笑,瞬間壓下所有的情愫,挑眉道:「好,這一次我承你們的情,下次再見,我——」他沒有把話說完,卻是「呵呵」的笑了笑。
甄鈺垂了垂眸,低聲道:「時間不多了,郡王要快做決斷。」
夏見澤點點頭,眸中清光一片:「你出去吧,順便叫世宜過來。」
甄鈺屈膝默默退下。
不知不覺到了晚間,四個人所訂的三間房間燈火通明,有人影影影綽綽投射在雪白的窗戶紙上。所不同的是,從前是甄鈺一個人一間、計世宜和夏見澤各帶著一名屬下一間,如今是計世宜和甄鈺在一起,於方、於力則各在一間,其中一間中早出夏見澤亦在的假象。
四個人斂神屏息,傾聽著周圍的動靜,等著可能發生的變故。
這些人倒是極為沉得住氣,一直等到過了亥時中刻,門外廊下方響起一陣急促輕微的腳步聲,若不是他們早有準備,未必能夠發現的到。
房中早已吹滅了燈,借著窗外淡淡的月光,計世宜示意甄鈺藏好,自己一手提劍一手扣著暗器斂神屏息躲在一旁。
一柄鋒利的刀劍透過門縫緩緩的劃了進來,來者極其熟稔的無聲劃開了門,隨後數條黑影一陣風蜂擁而至,刀劍鋒刃破風發出輕微的錚鳴聲,在暗夜中發出幽冷的淺光。
他們還來不及衝殺到床邊,腳下早已被計世宜事先布置的絆索暗器所傷,空蕩寂靜的房間中頓時響起一片驚慌意外的慘叫跌撞聲!計世宜哪兒等他們反應過來?聽音辨位毫不猶豫刺殺了上去,躲藏在門側的甄鈺趁亂悄悄摸出了房間,直奔後頭的馬廄。
甄鈺牽了馬,便在後院裡放起火來,按照事先的約定騎著、引著馬從窗戶下奔過。於方、於力那邊也得了手,聞聽尖銳的呼哨聲,齊齊虛晃一招奪身便走。一片火光中,四人分兩個方向分別逃竄,霎時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所幸這幾匹馬日日一處,彼此之間早已熟悉且通人性,甄鈺倒沒費什麼勁就將它們都領了過來。
天色漸明,馬兒也疲憊了許多,借著微曦的晨光,極目所見,皆是起伏不定無休無止的山巒,不時可見高高的峭壁之上露出一大片蒼灰裸露的石壁,有濃濃淡淡的霧氣漂浮在林層之上,撲面清涼沁人。
空氣極好,沁人肺腑,山巒蒼翠,各有異型,如果不是正在被人追殺的途中,此時此景,想必是令人流連忘返、嘆為觀止的。
可惜,後有追兵,前路茫茫,甄鈺的心裡此時只剩下不安和驚慌。
「這馬不中用了,放了它們、讓它們自尋出路聽天由命吧!」計世宜銳利的目光四下打量,利落的翻身下馬,將甄鈺也扶了下來。
兩匹馬身上冒著騰騰的熱氣,口內也不住呼著白氣,神情疲憊不堪。計世宜選定了方向,甩著馬鞭狠狠抽了幾下,兩匹馬嘶鳴著向前狂奔而去。
「你累嗎?」計世宜扶住了她的胳膊,烏翟翟如琉璃般的眸子望向她。
「還好,咱們快走吧!」這兩匹馬或多或少總會留下痕跡,那些人怕是遲早會追上來。一晚上精神處於極度的緊張振奮之中,此刻振奮之感仍在,她還真是不覺得累。
「好。」計世宜點點頭,拉著她選了個方向,往深山中去。
二人儘量挑那既是現成又十分偏僻的山徑一口氣奔了有近兩個時辰,甄鈺累得氣喘吁吁臉色發白,汗水止不住的往下直冒,方停了下來。
計世宜尋了一個隱蔽之處讓甄鈺歇下,側耳細聽,東邊隱隱傳來山泉流淌的聲音,他便交代一聲,自去取水。
這一歇下來,甄鈺才發覺渾身上下沒一處不是又酸又痛,尤其是兩條腿,略抬一抬都覺吃力。腳底亦是鑽心的痛。幸虧這一路上為圖方便趕路,備的都是牛皮鹿皮底鞋子,若是繡花鞋,怕是早就破了大洞了!
計世宜回來,看到甄鈺正脫了鞋子抱著腳在揉腳踝,眼底不覺閃過心疼和憐惜,蹲在一側溫言道:「很疼嗎?」說著伸手去握她的小腿,輕輕搭在自己懷中。
「別——」甄鈺一驚欲把腳縮回去。
計世宜固執的手中一緊,說道:「這個時候還有那麼多忌諱做什麼?你從未吃過這般苦,若不趁早替你活血推拿,接下來有的你疼的。」說著又嘆道:「即便如此,怕也要疼上好一段時間。」
計世宜口內一邊說著,手上輕輕推拿揉搓,甄鈺果然覺得舒服多了,一股灼熱舒適之感從腳底慢慢延伸開來,原本頹靡下去的精神頓時又振作了兩分。
「只要能逃過一劫,這點子疼痛算不了什麼,」甄鈺微微笑了笑,有些愧疚的低聲說道:「是不是我連累了你?如果只有你一個人,想必不會這麼辛苦……」
計世宜一頓,揚眉忙笑道:「鈺兒,你若再這麼對我,我可不饒你了!就你我二人在此,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甄鈺臉上微熱,便一笑不再說話。
兩人休息了好一會,就著泉水吃了些乾糧,計世宜凝神側耳細聽,不曾發現什麼異樣,便笑著道:「咱們往前走吧!」
甄鈺「嗯」了一聲,以手撐石欲起,不料腿酸手軟,「哎喲」一聲身不由己又坐了下去,計世宜忙伸手扶了她一把,將她扶了起來,說道:「我背你走。」
「不行,」甄鈺此時也顧不得什麼授受不親,扶著他的胳膊堅決道:「我能走,這回不比上次,咱們還不知要走多久!我還堅持得住!」
「可是你,」計世宜抬手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鬢角碎發,滿臉的擔憂。
甄鈺嫣然一笑,柔聲道:「你放心便是,等我走不動了,我自會叫你。」
計世宜無奈,只好同意,二人相互攙扶著繼續往前。
途中差點人追蹤發現,計世宜探清這一隊只有三人後,便讓甄鈺躲藏一旁,自己悄然靠近,突然出手解決了他們,將屍首拖到了隱秘處掩藏起來。
不知對方這次派出了多少人搜尋,能殺一個便少一個,他可不會手軟。甄鈺見狀不禁有些擔憂,既然這兩人能夠找到,很難說其他人什麼時候也找了過來。如果人數一多,他們未必抵擋得住。
晚上兩人尋到了一處乾燥的山洞歇息,直到天完全黑了下來無法看到升起的炊煙,計世宜才在洞中深處燃了一堆小小的篝火,將隨手獵到的兩隻山雞烤熟了當做晚飯。
到底不敢將火光顯示太久生怕引來尾巴,烤熟了山雞吃飽了肚子兩人又把火熄滅了,洞裡洞外一片漆黑,陣陣呼嘯的山風中,外頭一片片形形狀狀的黑影來回擺動,發出「嗚嗚」的聲音。
計世宜習武之人,黑暗中尚可見物,甄鈺則是完全的兩眼一抹黑了。洞中本就黑暗,加上今晚沒有月光,天空也黑沉沉的垂壓下來,令人感到十分沉悶。
「鈺兒,」計世宜往她那邊挪了過去,抬手攬住她的肩膀,將她攬入自己懷中靠著,俯身低笑道:「你還不累嗎?快睡吧,明日咱們還要繼續趕路呢!」
甄鈺驀地感到一陣安心,順勢往他身上靠了靠,請問道:「你對這一帶熟悉嗎?咱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走?」
計世宜想了想,說道:「最多兩天,定郡王便安全了,我想到時候咱們這邊便會輕鬆許多。這兒應該是六連山,我也不知道走出這片山脈會是什麼狀況。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將你帶回上京!回到上京,咱們便成親好不好?」
聽到他說「成親」二字,甄鈺身子輕輕震了震,心中有一剎那的緊縮,頓時沉默起來。
「怎麼?你——不願意?」計世宜見等不到她的回應,心中不由發急,握著她的手道:「鈺兒?」
甄鈺輕嘆一聲,幽幽道:「除了嫁給你,我還有別的選擇麼?」這一路上孤男寡女,即便兩人之間什麼也不曾發生,可是除了他們兩人,還有誰會信?計世宜是男人,在這上邊永遠都占便宜,如果兩人不成親,他最多被人說一句「風流」也就完了,可是甄鈺呢?她哪裡承受得起將來丈夫的猜忌?
計世宜聽見她這麼說心頭頓時有些發悶,說道:「鈺兒,你不願意嫁給我?你,你說過你喜歡我的。」
甄鈺脫口而出道:「可你也說過『此生有我足矣!』」
計世宜一愣,不由呵呵低笑起來。
甄鈺惱道:「你笑什麼?你笑也罷嘲也罷,我想清楚了!我,我不喜歡你將來再納別的女子,不喜歡!你若做不到,我情願一輩子不嫁也不要嫁給你。」嫁給自己心儀的人,而後又眼睜睜的看著他娶回來一房兩房小妾,那麼她寧願從來不曾得到,心裡還能夠保持一份最初的念想!
話說了出來,甄鈺頓覺心頭一陣輕鬆。
「鈺兒,我真高興。」計世宜笑得甚是愉悅,將她擁得緊了緊,說道:「你放心,我只要你一個,你我之間,永遠也不會出現第三個人!」
「真的?」甄鈺一喜一怔,忙道:「你可想清楚了,不必急著回答我!要知道,將來的事情千變萬化,誰又能將一切都掌控在手中?便是我爹和我娘,我爹當初又何嘗想過納妾,結果呢,我還不是有了三位姨娘。有的時候也許你並不情願,但是你不情願並不能改變事實。比如說,皇上賞賜、長輩賞賜,或者為了鞏固權勢地位,到時候不得不為之,我又能如何?所以,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不想帶著希望將來再承受失望,世宜,我怕我受不起。」
「鈺兒,」計世宜聽她這麼說絲毫沒有感到事態有多麼嚴重嚴肅,語氣仍是那般輕鬆愉悅:「原來鈺兒你想得這麼長遠!你放心,我計世宜既然敢答應你,就自然做得到。尊者賜也好、長者賜也罷,我自有解決的法子,至於鞏固地位權勢,我計世宜還不至於要依靠裙帶關係!我很高興你這麼說,你也是把我放在心上的,是嗎?」
甄鈺聽得心中既暖且酸,說道:「你,你不認為我是妒婦嗎?」
計世宜笑道:「我就喜歡妒婦!」
甄鈺「撲哧」一笑,黑暗中不覺抬眼嗔他道:「你瞎說什麼。」
計世宜笑嘻嘻道:「這說明你在乎我!鈺兒,我也在乎你!」說著俯身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柔滑溫軟的觸感令兩人身子俱是一震。
計世宜連忙收懾心神,將她的頭往胸口處埋了埋,含糊道:「快睡吧。」
甄鈺輕輕「嗯」了一聲,小臉在他胸前衣襟上蹭了蹭,身子微動換了個更為舒適的姿勢,耳畔聽著他的有力的心跳,穩穩的靠在他胸前幾乎是一閉眼就睡了過去。
聽著她綿長均勻的呼吸,計世宜情不自禁抬手輕輕撫了撫她光潔的臉頰,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淺笑。將懷中的人擁得更緊了些,下頷抵在她的頭頂發中,淡淡的馨香沁入鼻端直達肺腑,山洞外晚風呼嘯,洞中心境卻是一派恬靜平和。
他想這麼肆無忌憚的抱著她,已經想了很久了。可惜,如果現在是洞房花燭夜就更好了……
一晚上不曾睡覺連夜打馬逃命,又擔驚受怕的急趕了一天的路,甄鈺整個人散了架似的累,窩在計世宜懷中沉沉一覺直至天明。
山間凌晨微冷,甄鈺沉沉入睡中下意識的只管往計世宜的懷裡又縮又鑽,本能的靠近溫暖的熱源。計世宜給她鬧得心猿意馬,忍了又忍,熬了又熬,終於忍不住輕輕叫醒了她。
再這麼讓她磨蹭亂鑽下去,誰受的了?
甄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天色已亮,腦子裡一剎那的迷茫之後立刻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忙坐直了身子揉揉眼睛,說道:「天已經亮了,世宜,我們是不是該繼續了?」
計世宜笑道:「嗯,你冷嗎?等適應過來咱們便走吧。」
甄鈺本就覺得晨霧冰涼,一陣一陣透過肌膚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聽他說出來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略微勻了勻呼吸笑道:「咱們還是走吧。」
計世宜亦不再堅持,扶著她起來,二人循著到了水源邊,簡單的洗了臉用了些乾糧,繼續在林間穿梭踏上征程。
涼霧一陣一陣撲面而來,透過衣衫貼在身上,趕著路又覺熱得冒汗,一涼一熱的感覺甚是難受。
這還不算,行了約有小半個時辰,薄薄的陽光慢慢的收斂了光芒,從天邊飄來陰沉沉的雲彩,瞬間布滿了整個天空,林間的水霧之氣也愈加厚重了起來。
「恐怕要下雨了。」計世宜抬頭望望天空,擔憂的瞧了甄鈺一眼。
甄鈺一早上便腿腳酸軟比之昨日更甚,若非靠計世宜扶著,怕是早就走不動幾步了,聞聽此言亦不禁蹙眉。
說話間,一陣猛烈的山風掃過,豆大的雨點噼噼啪啪的落了下來,甄鈺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計世宜又憐又心疼,硬是將她背了起來:「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避一避風雨吧,料想這個天氣,他們也無心搜查了!」
這一回找不到如昨日那般合適的山洞,山風挾裹著雨勢越來越猛烈,計世宜明顯感覺到背後的人瑟瑟發抖牙齒咯咯作響,眼前前方有一塊延伸出來的大石頭,便背著她過去,將她緊緊擁在懷中避著風雨。
雨勢越來越大,轉眼間視線一片迷濛,濃濃的水霧從地上濺起、升騰,一陣比一陣更冷,甄鈺嘴唇烏紫,牙齒管不住的咯咯作響,雖有計世宜擋著遮著,身上仍是淋濕了大半,身子禁不住一陣冷一陣熱起來。
「鈺兒,鈺兒,別怕,別怕!」計世宜一遍一遍叫著她的名字,親吻著她沾著雨滴冰涼的臉頰,感覺到懷中的人就像一片秋風中飄零的樹葉,似隨時都要離他而去!計世宜心頭突然升起一陣深深的恐懼,對前路渺茫的未知的恐懼,這種感覺之強烈甚至比之當初發配西北更甚!
「世宜……」甄鈺頭昏腦漲,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一時冷一時熱,整個身子包括意識仿佛置身於一片冰火交融的天地之間,所能抓住與依靠的唯有眼前這一點溫暖。她不知道這樣的溫暖還能夠持續多久,她只知道,她不願意放開,至死也不願意!
計世宜心痛欲狂,一點一滴的挨著時間,只盼著雨趕緊停下來,不料一下就是半日。當雨勢驟減至完全停下,籠罩當頭的烏雲層層散去,甄鈺的眼神已經有點兒迷茫了,雙頰也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鈺兒……」計世宜急得發狂,背著她打算先回上午那個山洞暫且安置下來,至少,那裡能夠遮風擋雨。
他運氣不錯,剛走沒多會遇上一位進山收套子的獵人,那獵人是個壯實的中年漢子,見了他們這樣便主動邀請,說是自己常常進山打獵、採摘山貨草藥,在山林間搭建有一間茅草屋,可以躲避風雨。計世宜大喜,連連道謝隨著呢獵人去了。
計世宜謊稱二人有急事欲橫穿六連山去往山那邊,不料途中迷了路又遭遇風雨。那獵人也沒有懷疑什麼,同情了幾句,又順帶詛咒了幾句壞天氣,約略行了有一個多時辰,終於到了那山間茅屋。
計世宜目光一掃,這茅屋背靠山而建,周圍綠樹遮掩十分隱蔽,心中頓時略安,連忙將甄鈺放了下來。甄鈺早已暈乎得不成樣,氣息也甚是微弱,強撐著睜開眼睛,看到置身於一間屋子裡,看到計世宜還在身邊,心頭鬆了口氣,再也支持不住竟暈了過去。
計世宜替她擦乾了臉,那獵人已經將火生了起來,又熬了一碗濃濃的薑湯端了過來,計世宜稱謝不已,連忙扶著甄鈺灌她喝下。
甄鈺下意識微張著嘴,只覺一股暖流直通肺腑,渾身頓覺暖洋洋的十分舒服,意識也瞬間恢復了一絲清明。
「這……這是哪兒?」甄鈺用力睜了睜眼睛,腦子一陣冷一陣熱昏昏沉沉的,兩邊的太陽穴鼓鼓直跳。
「鈺兒,你要堅持住!」計世宜心一緊,下意識攬著她緊了緊。
甄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輕輕道:「我……冷」
那獵人一旁見了也擔心道:「這位爺,這姑娘渾身濕透了,這麼下去怕是不行。」
計世宜挑眉,他怎麼會不知道不行,可是甄鈺這個樣子,又是眼下這種情況,他總不能——
甄鈺雖混混沌沌的,也恍惚聽清了他們的談話, 雙手無力的放在腰間欲解衣帶,輕輕道:「外頭衣裳……都濕了。」
(本章完)